暗河尽头的红光越来越烈，像是有团活火在石缝里跳动。叶辰攥紧骨笛，指腹蹭过龟甲上的星纹——方才火鸦群的骚动里，星纹突然亮了半分，隐约映出岩浆河对岸的轮廓：火蜥蜴王的巢穴藏在岩壁的凹洞里，洞口堆着半融化的金属块，想来是过往冒险者的装备。
“这味儿跟我二舅家的铁匠铺似的。”张屠户咂咂嘴，青铜小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映着红光，“就是温度高了点，再待会儿我这新换的皮带扣都得化了。”
二柱子往唢呐铜碗里灌了口暗河水，打了个嗝：“放心，等会儿我吹段《冰雨》，给你物理降温。”
“拉倒吧你。”王胖子扛着大烟枪，往石缝里塞了块硫磺石，“这火蜥蜴王最怕的不是水，是噪音。上次我见它被崖壁滚落的碎石砸醒，愣是暴躁地撞塌了半面山，偏生有只瞎眼蝙蝠在它耳边叫了半宿，最后那货竟蔫得跟条泥鳅似的。”
叶辰突然按住两人的肩膀，骨笛斜指地面：“来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岩石突然震颤起来，暗河水面掀起半尺高的浪，对岸的岩浆河“咕嘟”翻涌，赤红的岩浆里猛地窜出个庞然大物——火蜥蜴王的脑袋比水缸还大，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嵌着火星，眼睛是两团跳动的绿火，一张嘴就喷出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气，差点把张屠户的头发燎卷。
“我操，这货没睡醒吧！”张屠户猛地后跳，躲开飞溅的岩浆块，青铜小刀反手劈向扫过来的尾巴，“当啷”一声，火星四溅，刀刃竟被震得发麻，“鳞片比老铁匠的砧子还硬！”
二柱子瞅准时机，唢呐猛地塞进嘴里，《将军令》的调子破口而出，尖锐的音符像钢针似的扎向火蜥蜴王。那巨兽果然晃了晃脑袋，绿火般的眼睛里闪过烦躁，尾巴拍打着岩浆河，溅起的岩浆在半空凝成火雨。
“有效！”王胖子举着大烟枪扣动扳机，铅弹砸在火蜥蜴王背上，却被鳞片弹飞，“可惜老子这枪口径不够，得找个软地方打！”
叶辰骨笛轻吹，金纹顺着暗河水纹漫向对岸，星图在岩浆河上空铺开，像张发光的网。他盯着火蜥蜴王脖颈处——那里的鳞片比别处浅，还沾着块没融化的布料，想来是之前猎物留下的：“张屠户，攻它左颈！”
张屠户跟泥鳅似的滑过岩浆河边缘的礁石，青铜小刀带着红光刺向目标，却被火蜥蜴王猛地甩头撞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砸向岩壁。亏得他反应快，伸手抠住石缝才没掉进岩浆里，只是胳膊被鳞片刮出道血口子，血珠滴在地上，竟“滋滋”冒起白烟。
“这血够烫的！”张屠户咧嘴笑，反而更兴奋了，“二柱子，给我加段劲的！”
二柱子唢呐一转，《将军令》换成《男儿当自强》，调子刚劲得像打铁。火蜥蜴王被吵得狂躁，猛地弓起身子，腹部露出片雪白的软甲——那是它蜷缩时护住内脏的地方，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
“就是那儿！”叶辰骨笛指向软甲，金纹突然暴涨，在半空凝成支光箭，“王胖子，借你的枪用用！”
王胖子秒懂，把大烟枪扔过去：“填星纹！”
叶辰接住枪，将骨笛按在枪口，龟甲星纹与枪管共鸣，铅弹瞬间裹上层金光。他借着二柱子唢呐声的掩护，猫腰跑到暗河尽头的巨石后，瞄准火蜥蜴王抬起的腹部——那巨兽正仰头咆哮，软甲完全暴露在视野里。
“砰！”
枪声混着唢呐的高潮炸开，裹着星纹的铅弹像道金闪电，精准地扎进软甲缝隙。火蜥蜴王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吼，绿火般的眼睛骤然熄灭，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竟“扑通”一声半跪在岩浆河里，溅起的岩浆把周围礁石烧得通红。
张屠户趁机爬上岸，举刀刺向它左颈的浅鳞，这次没被弹开，刀刃没入半寸，黑血混着岩浆流出来，发出刺鼻的臭味。
“搞定？”二柱子唢呐声渐弱，看着火蜥蜴王趴在岩浆里不动了，绿火彻底熄灭。
王胖子摸着下巴：“未必，这货装死有一手。上次我见它被雷劈中都能装昏过去……”
话没说完，火蜥蜴王突然暴起，尾巴带着岩浆横扫过来，张屠户这次没躲掉，被抽得撞向二柱子，两人滚作一团，正好撞翻了王胖子的弹药箱，铅弹撒了满地。更糟的是，唢呐掉在了岩浆河边，铜碗被溅起的火星烧得发红。
“我的唢呐！”二柱子挣扎着要去捡，却被叶辰拽住——火蜥蜴王正死死盯着他们，软甲处的伤口冒着黑烟，显然是真急了，脖颈处的鳞片炸开，露出底下蠕动的红肉，像有无数小蜥蜴在皮肤下游动。
“这是要自爆？”王胖子脸都白了，“快撤！这货能把自己炸成火弹！”
叶辰却突然笑了，骨笛抵在唇边，吹出段陌生的调子——不是激昂的战曲，而是段慢悠悠的《摇篮曲》，星图随着旋律泛起柔和的光，竟在岩浆河上织成层光膜。
“你疯了！”张屠户大喊，“这时候哄孩子呢？”
可怪事发生了，火蜥蜴王听到调子，炸起的鳞片慢慢平复，绿火般的眼睛里竟泛起迷茫，暴躁的气息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它低头看着岩浆河里的光膜，像是在看什么熟悉的东西，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不再挣扎。
“这……这是咋回事？”二柱子看傻了，忘了去捡唢呐。
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老人们说，焚心谷以前不是岩浆河，是片温泉，有位守谷的老人总在河边唱《摇篮曲》，据说火蜥蜴王小时候就是被她喂大的！”
叶辰停下吹奏，骨笛上的金纹轻轻跳动：“它不是魔兽，只是被这里的戾气染得凶了。”他望着火蜥蜴王慢慢沉入岩浆，只露出个脑袋，绿火般的眼睛里竟淌下两行岩浆泪，“放它走吧。”
张屠户还想说什么，却见火蜥蜴王用尾巴卷过来块亮晶晶的东西，落在暗河边——是块鸽蛋大的红宝石，通透得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光。
“这是……焰心晶？”王胖子眼睛都直了，“传说能淬炼兵器的宝贝！”
叶辰没去捡，骨笛轻点水面，光膜托着红宝石送到火蜥蜴王面前。那巨兽用鼻尖蹭了蹭宝石，又推了回来，绿火般的眼睛望着叶辰，像是在道谢，随后缓缓沉入岩浆河，只留下圈涟漪。
“到手的宝贝飞了！”张屠户跺着脚，却见叶辰捡起块火蜥蜴王脱落的鳞片，鳞片在他掌心慢慢变冷，化作把小巧的匕首，“这……”
“比焰心晶有用。”叶辰把匕首扔给他，“鳞甲化刃，能斩魔气。”又抛给二柱子支新唢呐，铜碗上镶着片透明的鳞，“这是它送你的，防烫。”
王胖子摸着大烟枪，突然笑了：“得，看来咱仨今天没白来。”他望着岩浆河对岸的巢穴，“不过那里面肯定还有宝贝，要不要进去瞅瞅？”
叶辰望着渐渐平息的岩浆河，骨笛上的星纹又亮了些，映出下个地点的轮廓——噬灵沼泽。他把骨笛别回腰间：“走了，下一站更有意思。”
张屠户掂着鳞甲匕首，突然指着王胖子的弹药箱：“哎，胖哥，你这铅弹要是用完了，咱用岩浆河里的石头当子弹行不？”
二柱子抱着新唢呐试了个音，调子清亮得能穿透热浪：“我觉得用焰心晶当哨片更带劲！”
王胖子哈哈大笑，扛着大烟枪跟上叶辰的脚步：“你们俩可别瞎折腾，等会儿到了沼泽，有你们哭的时候——那儿的蚊子比你俩唢呐还吵！”
岩浆河的红光在身后慢慢暗下去，暗河的水流重新变得温柔，像是在哼唱着未完的《摇篮曲》。叶辰回头望了眼，骨笛上的龟甲星纹轻轻发烫，像是在记下这段奇遇。他知道，这焚心谷的故事，只是漫长征途里的一小段，前面还有更多光怪陆离的险地，等着他们用刀、用唢呐、用那颗永远烧不尽的热血心，一步步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