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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和共背着父亲熊震山沉重的身躯,每一步都踏在燃烧的废墟之上,踏在碎裂的骨头上,踏在即将崩断的心弦上。右腿骨裂处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左肩“蓝蝎尾”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阴寒与麻痹感沿着血脉不断向上侵蚀,半边身子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糊住了视线,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灼热的烟尘。

身后,内堡马厩的方向,如同引爆了一座火山!

轰!轰隆隆——!

恐怖的力量碰撞声连绵不绝,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司徒桀那阴冷霸道如同九幽魔神的咆哮,莫老那沙哑决绝如同金铁摩擦的厉喝,交织在一起,撕裂着浓烟滚滚的夜空。狂暴的劲气余波如同实质的刀锋,隔着重重断壁残垣扫来,刮得熊和共裸露的皮肤生疼,后背衣衫猎猎作响!

熊震山伏在儿子背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嘴角不断有粘稠的黑血溢出,染红了熊和共的脖颈。他能感觉到父亲身体的冰冷,那不仅仅是失血,更是黑煞掌毒深入骨髓的阴寒,如同一条毒蛇在贪婪地吮吸着父亲最后的生机。两个时辰…莫老冰冷的话语如同催命符,死死烙印在熊和共的心头!

“爹…撑住!祠堂…就快到了!”熊和共嘶哑地低吼着,与其说是给父亲听,不如说是给自己濒临崩溃的意志打气。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将初生的鹰形拳意催发到极致!瞳孔深处,那冰冷的锐意如同寒星,穿透弥漫的浓烟与火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倒塌的房梁如同巨兽的骸骨,燃烧的家具发出噼啪的爆响,焦糊的气味令人窒息。视野之内,到处是断壁残垣构成的死亡迷宫。黑煞门徒的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无数条毒蛇在黑暗中游弋,织成一张不断收紧的死亡之网。

“这边!有血迹!”

“搜!别让他们跑了!门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队五六名黑煞门徒的身影出现在左前方燃烧的厢房拐角,刀锋在火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发现了熊和共踉跄的身影和地上滴落的血迹!

熊和共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前路被堵,后有追兵!带着重伤的父亲,以自己此刻的状态,硬闯无异于送死!他目光急速扫视,鹰形拳意赋予的洞察力瞬间捕捉到右后方一处被大火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小楼底部,有一个被半塌的砖石和燃烧的杂物勉强遮掩、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狗洞!

没有时间犹豫!

“爹,抱紧!”熊和共低吼一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腰腹猛地一拧,身体如同受伤的狸猫般极其勉强地向侧面一扑!动作扯动了右腿的断骨和左肩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行刺激着意识!

噗通!

父子二人狼狈地滚入那狭窄的狗洞之中!洞口堆积的燃烧杂物被撞得火星四溅,几块烧得通红的木炭滚落,烫在熊和共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和皮肉焦糊的气味!他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住!

“人呢?!”

“血迹到这里断了!”

“搜!肯定就在附近!跑不远!”

黑煞门徒的叫嚣声在洞口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刀锋劈砍杂物、拨弄灰烬的声音清晰可闻!几缕火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射进来,在熊和共沾满血污和灰烬的脸上晃动。

熊和共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到了极致!他将父亲的身体紧紧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洞口方向。鹰形拳意凝聚,右拳紧握,指骨因用力而发白,凝聚起最后一丝反击的力量!他死死盯着那晃动的缝隙,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困兽,准备着最后的撕咬!若被发现,他只能拼死一搏,为父亲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外面的搜索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敌人粗重的喘息。

“头儿!这边好像有个洞!”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响起。

熊和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远处马厩方向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整个内堡都在摇晃!一股混合着阴冷煞气与恐怖死寂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横扫而过!

“啊——!”

“快退!”

洞口外传来数声短促的惨叫和惊恐的呼喊!紧接着是重物倒地、兵刃脱手的声音!显然是莫老与司徒桀激战的余波,如同飓风般席卷了这片区域,将那几名倒霉的黑煞门徒震飞了出去!

混乱的呼喝和痛苦的呻吟在洞外响起,搜索的节奏被瞬间打乱!

机会!

熊和共眼中锐芒爆闪!强忍着钻心的剧痛,用肩膀和完好的左腿猛地发力,如同脱兔般背着父亲从狭窄的狗洞中窜出!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洞外的情况,凭借着鹰形拳意对环境的瞬间捕捉,找准一个浓烟弥漫、暂时无人的方向,爆发出极限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再次冲入燃烧的废墟之中!

……

祠堂!

当熊和共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背着气若游丝的父亲,终于冲破最后一道浓烟火幕,看到那扇熟悉的、厚重古朴、雕刻着熊罴图腾的祠堂大门时,他几乎要虚脱地跪倒在地!

祠堂位于内堡最深处,背靠坚固的山岩而建,主体由巨大的条石垒砌,此刻尚未被大火完全吞噬,但门楣上精美的木雕已被烧得焦黑卷曲,浓烟正从门缝和破损的窗棂中滚滚涌出。门前的小广场上,倒伏着几具穿着熊家堡服饰的护卫尸体,鲜血浸透了青石板。

“爹!祠堂…到了!”熊和共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他狠狠抹了一把脸,踉跄着冲向大门。

就在他距离祠堂大门还有十步之遥时!

嗖!嗖!

两道凌厉的破空声撕裂浓烟,如同毒蛇吐信,直射熊和共的后心与左腿膝弯!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是隐藏在暗处的黑煞门弓弩手!

熊和共背着重伤的父亲,行动本就迟缓,此刻更是强弩之末!鹰形拳意虽然捕捉到了那致命的威胁,但身体却已跟不上意识的反应!他只能凭借本能,腰腹猛地发力,身体极其勉强地向右侧一拧!

嗤!

一支劲弩擦着他的左臂外侧飞过,带走一片血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噗!

另一支弩箭却狠狠扎入了他右腿小腿肚!位置正是之前骨裂的下方!

“呃啊——!”熊和共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闷哼!右腿膝盖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父亲,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右腿小腿的贯穿伤与原本的骨裂伤叠加,痛楚几乎让他窒息!左臂鲜血直流,左肩的毒素在剧烈动作下仿佛加速了蔓延,半边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哈哈!逮到了!是熊家的小崽子!”兴奋的狞笑从侧前方的断墙后响起,两名手持劲弩、身着黑煞门黑衣的精瘦汉子跳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迅速拉弦上箭!

“还有口气的老东西!一起送你们上路!”另一人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淬毒弩箭,锋利的箭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对准了地上挣扎的熊震山!

绝望!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熊和共的心脏!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挡在父亲身前,但剧痛和毒素让他的手臂如同千斤之重!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幽蓝箭簇指向父亲,他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刹那!

嗡——!

熊和共怀中紧缚的油布包裹内,那染血的青铜匣子,再次传来一声清晰的震动!这一次,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厚重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发出一丝不悦的低吼!

噗通!噗通!

那两名正要发射弩箭的黑煞门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手中的劲弩脱手掉落,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珠暴凸,口鼻之中竟渗出丝丝黑血!他们并非被直接攻击,而是被那古老威严的气息瞬间震慑了心神,勾动了体内修炼黑煞功法的戾气反噬!竟直接走火入魔,经脉逆冲而亡!

这诡异骇人的一幕,让熊和共都惊得忘记了疼痛!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滚烫的青铜匣子,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机会稍纵即逝!

“爹!”熊和共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几乎废掉的右腿,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边,抓住熊震山的胳膊,将他沉重的身躯再次半背半拖起来,如同负伤的野兽,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开了祠堂那扇焦黑沉重的木门!

砰!

木门洞开,浓烟伴随着一股香烛焚烧后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高大的梁柱在火光映照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供奉着历代先祖牌位的神龛位于最深处,此刻也被浓烟笼罩,几块牌位歪倒在供桌上,烛台倾倒,蜡泪流淌。地面散落着碎裂的瓦砾和燃烧的木屑。

“祖宗…牌位…”熊震山微弱的声音如同游丝,在熊和共耳边响起,带着最后的急切。

熊和共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神龛最上方,那最大、最厚重、代表着熊家堡开基始祖的乌木牌位!牌位下方,是一个同样由乌木雕琢、布满岁月痕迹的厚重基座!

他将父亲小心地安置在一根尚未燃烧的巨大梁柱后,低声道:“爹,等我!”随即,他拖着伤腿,咬着牙,一步一个血印,踉跄着冲向神龛!

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右腿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左肩的麻木感越来越强,视野开始阵阵发黑。但他心中的那一点鹰形锐意,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虽微弱却死死不灭,支撑着他向前!

终于冲到神龛前!他伸出沾满血污和灰烬的右手,带着无比的虔诚和一丝颤抖,探向那开基始祖的牌位!

入手沉重冰凉!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照父亲昏迷前断断续续的指示,尝试着左右拧动!

咔…咔咔…

牌位纹丝不动!仿佛与基座焊死在一起!

熊和共的心猛地一沉!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难道…记错了?或者机关年久失修?!

“在…下面…按…用力…”身后传来熊震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提示,带着无尽的焦急!

下面?!熊和共目光瞬间下移,落在牌位下方的乌木基座上!基座正面,雕刻着一幅古朴的熊罴踏山图,那熊罴的右前掌,似乎比周围雕刻的更深一些,颜色也因常年擦拭而略显光滑!

是这里!

熊和共毫不犹豫,将染血的右掌,狠狠按在了那熊罴踏山的右前掌位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向下压去!同时,心中一股不屈的守护意志,如同烈火般升腾,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与熊家堡最后的希望,都灌注其中!

嗡——!

就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

怀中紧缚的青铜匣子,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共鸣!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震动,匣体本身竟散发出微弱的、温润的青色毫光!一股奇异的热流透过包裹和衣物,瞬间涌入熊和共的掌心!

咔嚓!咔嚓嚓——!

一阵沉闷而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骤然从神龛下方传来!紧接着,整个祠堂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

在熊和共震惊的目光中,神龛前方三尺之地,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巨大青石板地面,竟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向下延伸、散发着陈腐泥土气息的方形洞口!一道陡峭的石阶,如同通往幽冥的阶梯,隐没在黑暗之中!

密道!真的存在!

熊和共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生路!

“快…走…”熊震山的声音再次响起,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急切。

熊和共不敢耽搁,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转身冲回父亲身边,再次将他沉重的身躯背起。每一步都牵扯着右腿的伤口,鲜血顺着裤管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

他背着父亲,踉跄着走到洞口边缘。浓烈的土腥气和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从下方涌出。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未知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就在这时!

轰——!!!

祠堂那扇被撞开的大门,连同半边门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轰然炸得粉碎!木屑碎石如同暴雨般激射!

一道高大的、缭绕着浓郁漆黑煞气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魔神,踏着火焰与烟尘,一步跨入祠堂!

司徒桀!

他黑袍多处破损,左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正不断渗出紫黑色的血液,显然是被莫老那夺命的九幽噬魂针所伤!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贪婪杀意!

“小杂种!哪里逃!!”司徒桀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祠堂嗡嗡作响!他阴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洞口边缘、背着熊震山的熊和共,以及那敞开的、通往地下的密道入口!

“把东西交出来!!”司徒桀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般瞬间跨越了大半个祠堂的距离!右手五指箕张,带着刺骨的阴风与浓烈的血腥煞气,如同遮天蔽日的魔爪,狠狠抓向熊和共的后心!他要将这小子和那青铜匣子,连同秘密,一起捏碎!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冰冷地笼罩下来!司徒桀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强!重伤的熊和共背着父亲,根本避无可避!甚至连转身都来不及!

“吾儿…活下去…重振…熊家堡!”千钧一发之际,伏在熊和共背上的熊震山,不知从哪里涌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对着儿子耳边发出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嘶吼!那嘶吼声中,包含着无尽的托付、决绝,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同时,熊震山那软垂的、被黑煞掌毒侵蚀得呈现紫黑色的右臂,竟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抬起!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本源,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形意真劲,狠狠一掌拍在熊和共的后背上!

这一掌,并非攻击,而是推送!

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道传来,熊和共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连同背上的父亲,如同离弦之箭般,被这股力量猛地推入了那黑黝黝的洞口之中!

“爹——!!!”熊和共的悲吼声在坠落的瞬间响彻洞口!

而就在熊和共身体被推入洞口的刹那!

司徒桀那恐怖的魔爪,已然抓至!

嗤啦!

锋锐的爪风撕裂了熊和共后背的衣衫,甚至在他后背上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让熊和共眼前一黑!

但终究是慢了一线!

司徒桀的魔爪,只抓住了熊和共破碎的衣角!他眼睁睁看着熊和共和熊震山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般,消失在洞口深处!

“老匹夫!!”司徒桀发出惊天动地的暴怒咆哮!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他五指猛地一握,那块破碎的衣角瞬间化为齑粉!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纵,就要紧随其后冲入洞口!

然而,就在司徒桀身形扑至洞口边缘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熊家堡地底,仿佛传来一声沉闷的龙吟!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地脉深处的磅礴力量被彻底引动!

那敞开的方形洞口边缘,厚重的青石板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万钧之力,猛地向上弹起合拢!速度之快,远超机括运转的极限!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如同两座山峰悍然相撞!

沉重的青石板严丝合缝地闭合!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地脉的震荡之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强大的反震气浪,狠狠撞在猝不及防的司徒桀身上!

“哼!”司徒桀闷哼一声,护体罡气剧烈波动,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硬生生震退了三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他惊怒交加地看着那已然闭合、仿佛从未开启过的地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密道…竟有如此强大的自毁与防护机关?!绝非普通世家所能拥有!

“门主!”石魁带着一队精锐,气喘吁吁地冲入祠堂,正好看到司徒桀被震退的一幕,以及那严丝合缝的地面,脸上满是惊骇。

“废物!”司徒桀猛地转身,眼中杀机四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狠狠瞪了石魁一眼。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暴怒,阴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传令!调集所有炸药!给本座炸!把这祠堂!把这整片地基!给本座掀开!掘地百尺,也要把那小杂种和东西挖出来!”

“是!门主!”石魁被司徒桀那骇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领命。

司徒桀不再看那闭合的地面,阴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祠堂,最后落在神龛上那些歪倒的熊家先祖牌位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熊震山…判官笔…还有那件东西…”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很好…这小小的熊家堡,给本座的‘惊喜’还真不少!”

“传令下去!”司徒桀猛地提高声音,杀意如同寒冬降临,瞬间冻结了整个祠堂,“堡内所有活口,无论男女老幼…屠尽!鸡犬不留!把这熊家堡…给本座烧成白地!”

“遵命!”石魁眼中也爆发出残忍的光芒,狞笑着应道。

熊熊的烈焰,如同复仇的恶魔,开始疯狂地吞噬着熊家堡祠堂最后的骨架。火光冲天,映照着司徒桀那张阴冷扭曲的脸庞,也映照着石魁等黑煞门徒眼中贪婪而残忍的杀意。一场彻底的清洗与毁灭,即将降临在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

……

密道之内。

熊和共背着父亲,在巨大的推送力道下,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下翻滚坠落!黑暗中,他只能死死护住父亲的头颅,自己的身体却不断撞击在冰冷坚硬的石阶棱角上,右腿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的意识!

噗通!

不知滚落了多久,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水花。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铁锈般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

“噗——!”熊和共摔得七荤八素,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他挣扎着撑起身体,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慌忙扑到父亲身边。

“爹!爹!”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熊震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双目紧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他胸前的衣襟已被黑血完全浸透、板结。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方才那最后的一推,耗尽了他生命本源的最后一点火星。

“爹…您醒醒!爹!”熊和共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颤抖着手,去探父亲的鼻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去摸父亲的脉搏,几乎感觉不到跳动。

无尽的悲恸、滔天的恨意、巨大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想起莫老的话——两个时辰!现在…时间快到了吗?!

“不!爹!您不能死!不能丢下孩儿!”熊和共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凄厉的悲鸣,在这死寂黑暗的地底深处回荡。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烬,滚滚而下。

就在这时!

嗡——!

他怀中紧缚的油布包裹内,那染血的青铜匣子,再次发出清晰的震动!这一次,震动异常温和,不再带有威严的压迫感,反而像是一种…安抚?一股温润、清凉、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透过包裹,缓缓渗入熊和共灼痛的胸膛,甚至有一丝,似乎流向了濒死的熊震山!

这股清凉的气息,让熊和共因剧痛、悲恸和毒素侵蚀而混乱灼热的意识,陡然为之一清!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散发着微弱青色毫光的包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这匣子…能吊住父亲的命?!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胸前紧缚的油布结,小心翼翼地将那古朴沉重的青铜匣子捧了出来。

匣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青色光晕,并不刺眼,却足以照亮方寸之地。光芒映照下,能看到匣体上布满了繁复玄奥、仿佛天然生成的云纹和星图,在青光的流转下,那些纹路似乎活了过来,缓缓地游动着。匣子表面,还沾染着熊和共的鲜血,此刻正被那青色的光晕缓缓吸收、消融,使得青光中透出一丝淡淡的血色。

熊和共看着这神秘的匣子,又看看地上气若游丝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无比的决绝取代!莫老说过,不到绝境,不得妄动!现在,不就是绝境吗?!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双手,将散发着温润青光的青铜匣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放在了父亲熊震山冰冷的心口位置!

奇迹发生了!

青铜匣子放下的瞬间,那温润的青色光晕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如同水银般,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熊震山胸前染血的衣襟,没入他的肌肤!熊震山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气息,在这青光渗入后,竟极其轻微地…稳定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但至少,那随时可能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被这奇异的青光暂时护住了!不再继续急速衰败!

熊和共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希望!有用!真的有用!这神秘的青铜匣子,竟然真的能延缓父亲的死亡!

“爹…有救了…您撑住…”熊和共声音哽咽,紧紧握住父亲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也传递过去。

他抬起头,借着青铜匣子散发的微弱青光,开始打量这地底密道。

这是一条向下延伸、人工开凿的甬道,高约一丈,宽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冰冷潮湿、布满苔藓的岩壁,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积着浅浅的浑浊水洼。空气混浊,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铁锈味和一种说不出的陈旧气息。甬道幽深,前方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只有青铜匣子的青光,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

甬道深处,隐隐传来微弱的水流声,似乎是地下暗河。

熊和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腐朽的味道涌入肺腑,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心口放着青铜匣子、气息微弱但暂时稳定的父亲,又望了望身后那紧闭的、隔绝了上方地狱的厚重石板,以及前方未知的黑暗深处。

身后,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是司徒桀那恶魔的咆哮,是熊熊燃烧、即将化为白地的熊家堡。

身前,是黑暗未知的逃亡之路,是父亲渺茫的生机,是怀中这神秘莫测、蕴藏着他熊家堡最后希望与秘密的青铜匣子。

没有选择。

唯有向前!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背起父亲熊震山,动作轻柔了许多,生怕惊扰了那维系着父亲最后生机的青光。青铜匣子紧贴着父亲的胸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拖着那条几乎废掉、依旧在渗血的右腿,用左臂和左腿支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甬道深处、那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前行。

每走一步,右腿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左肩的麻木感依旧在蔓延。但熊和共的眼神,却在青铜匣子微光的映照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那初生的鹰形拳意,在经历了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绝境逃亡的洗礼后,如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精钢,褪去了所有的稚嫩与迷茫,只剩下锐利无匹的锋芒和深沉如海的执念。

活下去!

带着父亲!

带着传承!

找到莫老!

然后…变强!变得比司徒桀更强!比所有人都强!

血仇,必以血偿!

熊熊家堡,终有重建之日!

少年染血的身影,背负着垂死的父亲,怀揣着古老的秘密,如同负伤的孤狼,一步一步,坚定地、踉跄地,消失在黑暗甬道的深处。唯有青铜匣子散发的微弱青光,在浓稠的黑暗中,倔强地摇曳着,照亮着脚下染血的泥泞之路,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名为复仇与守护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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