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taka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不远处正在翻包的toru。
他到这里之后和三人一起练了三首歌，全都是原创，都没什么翻唱。
刚开始听说toru在两三周之内弄出了好几首原创曲的时候taka还吓了一跳，这效率，哪怕是和洛风比都不遑多让了。
直到切实地看到了完整版的乐谱，他才了然。
同样一首歌，编曲的难度和复杂度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如果说洛风编欠落的时候在尽可能追求层次感和多变，力求用制作让taka的词和旋律更加圆满抓耳的话，
那toru目前编曲的思路就是“能跑就行，其他随意。”
吉他是最简单粗暴的1564之类的和弦来回弹，鼓点也选择了简单耐听的那种，配合上刻意编得简单的贝斯，主打一个背景板。
这种思路很明显地带有地下乐队式的简单随性，优点是难度相对较低，并且写起歌来要更快一些。
缺点就是歌曲质量基本完全取决于旋律和歌词写的好不好，并且没办法通过编曲来统一风格。
toru明显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舒适区和好球区，弄出的几首歌很难说有什么固定的风格。
就拿歌词来说，他刚刚唱过的几首，有讲反叛说教追寻真我的，有讲恋爱被甩之后的郁闷的，甚至还有奇思妙想，幻想太阳不再升起的末日会是怎样的……
主打一个想到什么写什么，肆无忌惮又随性。
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恰恰是灵感最为泉涌的时候，所以这些词曲意外地都不算差，而且灵性十足，算是弥补了歌曲本身制作过于简单的缺陷。
我还没唱过这么“简单粗暴”的歌呢……taka不由得想。
他小时候表演基本都是唱父亲森进一的名曲，进杰尼斯之后还要加上一些杰尼斯前辈的名曲，比如《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什么的。
总而言之，都是那种制作成熟的名作。
唯有一首完全属于自己的欠落，还因为洛风这个制作高手在，质量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超出。
这还是他第一次唱这种明显地下乐队创作，青涩却又充满灵性的歌曲。
本以为会有那种“由奢入俭难”的不适应感，但三首歌练下来，taka的感觉意外地还不错。
这支无名乐队目前的综合技术水平并没有多么出色，甚至比不上之前的chivalry of music，在练习的过程中常常出错。
跟之前洛风家的临时拼盘更是完全没法比。
但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氛围。
每一遍练习之后，几个人都会坏笑着互相挑刺开涮，对着每一处错误的地方夸张地模仿和哈哈大笑。
你说他们紧张吧，确实没看到他们因为谁弹错了或者唱得稀碎而不满或者红温。
但要说他们松弛吧，那些似乎是拿来当玩笑指出的问题，在下一次练习的时候都会被当事人有意地纠正。
受限于目前技术的不成熟，一遍练习一般没办法完全把毛病改过来，但几乎每一遍练习，都能够看到一定的进步。
taka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乐队，氛围欢乐阳光仿佛纯玩票乐队，但又保持着有追求的职业乐队一般的冲劲和认真。
这样的氛围……他不讨厌。
“干得不错嘛！”toru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taka身边，自来熟地搂住他的肩膀。
自从taka来到练习室后，大概是自认已经和taka混熟了，toru的动作明显放肆了很多，搂肩膀拍背搓头，半点不拘束。
taka这辈子还没跟谁这么自来熟地勾肩搭背过，哪怕之前在杰尼斯的NEwS，面对可能要同团十几二十年的队友，
除了镜头前要表现得关系亲昵以外，几人私底下关系也并不怎么亲密。
之前在洛风家，面对脾气格外好，而且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老实人脸的tomoya，taka享受了一把搓别人头的快感。
这次，轮到他自己被搓了。
“下首歌唱什么，你之前唱maroon5的时候英语发音还挺标准的，要不试试Linkin park？我担麦克信田的，查斯特部分交给你。”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toru提起Linkin park的时候格外兴奋。
“我记得你不是有四首歌嘛……这才练了三首，怎么就开始练翻唱了？”taka瞥了他一眼。
“啊这……”toru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虽然确实是有第四首歌没错啦，但写那首歌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的，所以完全是按照我自己唱歌的技术特点来写的，可能跟你相性没那么高……”
作为队内的另一个主唱，toru的唱功也是职业级的，奈何变声之后音域确实偏低，唱不了太高的音。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几首歌，都是你考虑着我的技术特点创作的？”taka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他是前两天才正式答应toru的邀请，来参加排练的，很明显toru不是dinner武士道，没办法在两天之内写出三首歌。
换句话说，在taka答应入队之前，toru就已经在默认taka一定会入队的前提下，创作能够让taka有所发挥的歌曲了。
这么……自信吗？
“对啊，反正你迟早会被我拉进来的。”toru随口回答，仿佛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常识。
“不要说得像我好像是什么已经进入你陷阱的猎物一样啊喂！”taka不由得抗议。
toru瞥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个坏笑：“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唱歌吧？”
“……我可还没说过要正式加入你们啊……”
确实，taka之前答应的是“来toru的乐队练习一下试试”，确实不能够算是正式入团的成员。
toru笃定：“可你也没说你不加入不是吗？”
taka被哽住了。
看他这副样子，toru指了指一边的镜子：“至少今天，我还没看见过你低着头唱歌。”
taka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愣住。
人还是那个身材走样不修边幅的小个子，但又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头抬起来了，眼神亮起来了，精气神更加凝聚。
最重要的是，从taka离家出走——不，还要更早，从他加入杰尼斯开始，就越来越难在他身上看到的某种活力，现在似乎又能够看到一点点了。
是因为和这几个笨蛋打闹吗？
是因为唱了还挺合自己胃口的歌吗？
taka不知道。
看他这副出神的样子，toru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如果要唱那首歌也不是不行啦，不过原本是打算我一个人唱完全部的，现在还得重新分一下part——”
“不用。”taka突然开口。
“你直接唱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他的声音里，不知什么时候带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这次，终于轮到toru发愣了：“讲真？”
“唱你的就是了。”taka笑笑。
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笑出来。
“哦。”toru挠挠头，抱起自己的吉他。
虽然不知道taka到底想干什么，但他想练就练呗。
歌曲编得简单的好处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欠落那种复杂度的歌谱，哪怕大家都是高手，从零开始熟悉乐谱到能够尝试合奏，也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个人练习。
但toru这首名为《p.p.S.h》的阳光直男小情歌，大伙熟悉起来，花的时间就没那么长了。
很快，活泼阳光的乐声开始响起，toru收起心神，投入歌曲之中。
他给自己写的部分以rap为主，节奏感和歌词发音的要求还挺高的。
但在真正开唱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君に会いたいと思ったときに会えなくても
想见你 却无法相会
声が闻きたいと思ったときに闻けなくても
想听见你的声音 却无法听到
……
刚开口，toru不由得一个激灵。
一个音高比他略高一些的声线几乎同时响起，却不抢风头，而是有意地衬托他的部分。
taka在和声。
明明toru写歌的时候，因为没经验，就没有写和声的部分，但taka只是看了一遍乐谱和歌词，就自己编好了和声该怎么唱。
效果……相当融洽。
toru相对偏低的嗓音被在taka的高音应和下，反而显得有了独特的质感。
而taka因为没怎么唱过rap，相对没有那么清晰的咬字，也被toru的专业技巧所弥补。
如果说之前的几首歌，都是通过分工的方式，你唱几句我唱几句来实现最基础的配合的话，
那这一首歌，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两个主唱临时进行了一次合唱。
而最后出来的效果，大概只能够证明一件事：
他们的相性，真的很高。
……
“太帅了！”一曲终了，小柳友率先鼓起掌来。
虽然说对于自己沦为队内最菜心有戚戚焉，但看看这次排练的效果，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果然大神一出手，就是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说一个月前这支无名乐队初建时，小柳友还觉得toru嘴里的“冲击主流”是玩笑的话，
那么现在，他好像看到了这支乐队，冲击主流的前景了。
虽然稚嫩但已经可见潜力的器乐，实力过硬且相性很高，隐约有林肯影子的双主唱，外加上灵性十足的创作。
这已然是一支潜力乐队拥有的配置。
这样看来，似乎搞乐队……也不是不能够当成一条路啊，只是，自己的水平好像确实有点菜，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柳友的眼神晦暗了一瞬，不过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我就说你在这能够开心起来吧！”toru喜气洋洋地。
taka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思考。
目前这几首歌虽然也不错，但编曲还是太过简单和不成熟，地下乐队时期够用，但如果要冲击主流的话，又显得有些太稚嫩了。
toru说他有在学习编曲，自己的创作能力好像也有一些，所以是不是也要系统地学习一下？
连taka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在下意识地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乐队变得更好了。
这，可是乐队成员才应该有的心态。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这几首歌，主音吉他部分都是放音轨啊？”他随口问道。
作为除了主唱以外，最抢风头的部分，几乎没有乐队会缺主音吉他这个位置。
但ooR算是个例外，toru是主唱兼节奏吉他的部分。
这个选择没什么问题，但在队内并没有另一个主音吉他的情况下，就显得很有意思了，相当于队内器乐全是节奏组，没有人担当旋律。
“因为主音的的位置是给别人留着的。”toru随口回答，其他几人也没有露出什么震惊的神色，显然是知道这事的。
“哦？意思是你还有一个想要拉进队里的目标？那你不去把他拉进队内来，来找我干什么？”taka来了兴趣。
从toru的编曲习惯来看，他盯上那个吉他手的时间明显是要早于盯上taka的。
那为什么放着那个吉他手不放来找taka呢？
“因为现在不是拉他的时候。”提起那个吉他手的时候，taka惊讶地发现，不仅是toru，房间内其他三人，眼神都带了点憧憬的味道。
“我们乐队现在太弱小太稚嫩了，而且能够走到今天，风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我的吉他和编曲都是他教我的，Ryota的贝斯老师是他张罗着请来的，甚至乐队的活动经费他都帮我们分担了很多。”toru的语气里带着感慨。
提起洛风，他整个人的话又变多了。
“到现在，一直都是风哥对我们的单方面付出，但我们却太过弱小和籍籍无名，以至于都没有办法能够回报他。”
“所以我不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去邀请他，哪怕他真有可能因为放心不下而选择加入。”
“我希望，我能够在这支乐队变得更好，能够承载起风哥的梦想之后，再去邀请——唉？你怎么了？”
toru面带憧憬和期待地讲述着他的计划，但却突然一愣。
只见taka在听到“风哥”这个词之后，整个人猛地愣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到了后面，甚至开始有些释怀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该不会是洛风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来由地，toru感觉taka和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在这一刻散去了。
“我可是……被他给骗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