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舌尖还残留着血腥味，刀柄震得掌心发麻。他盯着地上那根扭曲变黑的荧光针，鼻腔里灌满甜腻腥臭，像有腐烂的蜜在脑仁里化开。
苏然的手指飞快敲击终端，屏幕波纹跳动。“地下脉冲频率变了，从七秒一次变成五秒。”她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刚才你插刀那一瞬，残片上的蓝线停了半秒，像是被吓住。”
大壮往前跨了一步，拳头抵住太阳穴，眉头拧成疙瘩。“头嗡嗡的，跟有人拿铁勺刮锅底似的。”他啐了一口，“这地方邪门，再待下去我怕自己哪根筋不对，回头一拳把谁轰进地底。”
林风没答话。他右手指虎口焦黑一片，是格挡时火星烫的。疼得不重，但那痛感来得蹊跷——刀锋撞上飞针，不该溅出火。除非那针根本不是金属，而是某种活物凝成的毒刺。
他低头看脚边青铜残炉。刚才渗出蓝线的刻痕现在干涸了，像一条死掉的虫子贴在铜锈上。可空气里的甜味更浓了，黏在喉咙后壁，咽都咽不下去。
“别盯那破炉子。”大壮突然开口，嗓音有点发飘，“你看它的时候，眼角余光是不是总觉着它在动？”
林风猛地扭头。苏然已经收起探测仪，正用密封袋包住那截断指样本，动作利落，眼神清明。她没受影响。大壮虽然头晕，但还能说话，说明污染有选择性。
只有他看见幻象。
苏然被藤蔓绞碎脖子，血喷在荧光蘑菇上；大壮胸口裂开，混沌黑雾从肋骨缝里钻出来，把他整个人撑爆——那些画面太真，连苏然临死前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和平时生气时一模一样。
不是随机幻觉。是记忆被挖出来，腌臜着喂给他看。
“疤脸男。”林风忽然说。
大壮一愣：“啥？那孙子早溜了。”
“他没走远。”林风弯腰捡起那根被踩扁的荧光针，指尖一捻，针身脆裂，露出内芯一丝灰紫色丝线，“自然守护者给的针是蓝光，这根是黑的。有人往里掺了别的东西。”
苏然凑近看了一眼：“混沌灵力残留。”
“所以他能发动偷袭。”林风冷笑，“趁我被幻象绊住，拿改造过的针射你后颈。要不是漏洞之眼最后半秒扫到寒光……”
话没说完，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下沉，而是向上拱。一块拳头大的青铜碎片从土里顶出来，边缘闪着湿漉漉的蓝光，像刚从血管里抠出来的弹片。
大壮往后跳开一步：“它他妈在长？”
林风蹲下，刀尖轻挑碎片。底下泥土蠕动，隐约能看到一根细线般的蓝脉，正顺着地层往四周爬。他忽然抬手，一把拽过苏然的终端，调出刚才记录的脉冲图谱。
两道波形并列：一道来自地下三米的移动光点，规律跳动；另一道是星图之眼激活瞬间的数据残迹，杂乱却带着某种螺旋结构。
“对上了。”他声音沉下去，“那个‘心跳’，就是触发源。它不是封印阵，是唤醒程序。”
苏然瞳孔微缩：“你是说……我们踩着一台机器上？它在叫醒什么东西？”
“或者，”大壮咧嘴，笑得有点狰狞，“它一直在叫，只是现在才有人听懂。”
林风站起身，把终端塞回她手里。“把采样数据全备份，原始样本销毁一半，留一半带回去。”他抽出秩序战刀，刀身嗡鸣，缝隙间浮起几缕极淡的金光——那是储存的秩序微光，平时看不见，此刻却在自主流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还有多少？”苏然问。
“够用。”他没说实话。上次击杀异形攒的微光只剩三缕，刚才隔绝精神波耗掉一缕，剩下两缕，撑不住第二次大规模释放。
但他不能说。
队长从来不说“不够”。
刀尖朝下，林风猛地将战刀插入青铜残炉正中心。金光炸开，形成一圈半透明光幕，边缘呈锯齿状向外蔓延，所过之处，蓝线迅速枯萎，甜腻气味也淡了几分。
“有效！”苏然立刻打开记录模式，“光幕范围内，脉冲信号衰减百分之七十！”
大壮活动了下手腕，混沌纹路在皮肤下游走，但没爆发。“我能感觉到，那股恶心劲儿退了。你这刀……还挺灵。”
“就这？”林风收刀入鞘，语气嫌弃，“撑不了十分钟就得失效。趁着现在清净，查漏。”
三人迅速分工。苏然继续监测数据波动，大壮绕场警戒，林风则蹲在残炉旁，用刀尖一点点撬开表层铜壳。
底下不是泥土。
是一层半透明胶质，像凝固的琥珀，里面嵌着无数细小光点，排列成环形阵列。他凑近一看，头皮顿时一紧——那些光点，赫然是缩小版的星辰轨迹。
这不是炼丹炉部件。
是星图投影的核心。
他正要伸手触碰，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小家伙，看得挺认真啊。”
林风浑身肌肉绷紧。这声音……不是大壮，不是苏然，更不是疤脸男。阴柔，拖沓，带着点猫玩耗子的戏谑。
可周围没人。
他缓缓抬头。大壮背对着他站在五步外，双手抱胸盯着林子；苏然低头看终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都没张嘴。
幻听？
不。漏洞之眼还在运转，视野清晰，没有任何能量异常。
“你找的东西，”那声音又来了，这次从左边耳道钻进来，像虫子爬，“不该碰的。”
林风猛地转身，刀已出鞘半寸。
空无一人。
但地上那块刚挖出的青铜碎片，正缓缓翻了个面。原本朝下的刻痕，此刻暴露在光下——是一只眼睛的图案，瞳孔位置，蓝线重新开始蠕动。
“林风！”苏然突然喊，“终端收到信号了！是从你脚下传来的，编码格式……和系统核心碎片一致！”
他没应声。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虎口的灼伤上。那里本来只是皮外伤，可现在，伤口边缘开始发青，像墨汁滴进水里慢慢晕开。
有毒。
不是物理毒素，是顺着痛感侵入神经的精神污染。
他咬牙，左手抽出秩序战刀，反手一刀划向右臂。刀锋掠过衣袖，布料撕裂，皮肤绽开一道血口。剧痛传来瞬间，脑海里那股黏腻感骤然一清。
自残止幻。老六手段，从来不怕狠。
血顺着小臂流下，滴在胶质层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血珠没有渗透，而是被胶质吸住，迅速拉成细丝，往深处缩去。
紧接着，整个残炉底部亮了起来。
星图活了。
无数光点开始旋转，投射出一片虚渺星海，悬浮在半空。而在星图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轮廓佝偻，双手交叠在腹前，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
“检测到外来意识体。”苏然声音发紧，“生物信号为零，能量读数爆表！”
大壮已经冲到她身前，双拳燃起混沌黑焰。“这玩意儿……比我体内那团老东西还脏。”
林风盯着那人影，漏洞之眼疯狂捕捉其轮廓边缘的能量裂隙。可这一次，什么都看不到。对方像是完美嵌入规则之中，没有一丝破绽。
直到人影缓缓抬起头。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
但它“看”向林风的瞬间，林风脑中轰然炸响——
【欢迎回来，变量07号。】
不是声音，是直接烙进意识的讯息。
他踉跄后退一步，刀尖杵地才稳住身体。苏然想上前扶，被他抬手拦住。
“别靠近我。”他喘了口气，“它在读我。顺着伤口往里钻。”
大壮怒吼一声，混沌战锤凭空凝成，抡圆了砸向星图投影。锤影穿过人影，没造成任何损伤，反而激起一圈涟漪，蓝光暴涨，甜腻气息再度弥漫。
“没用的实体攻击。”林风低喝，“这是纯精神造物，靠信息存在。”
“那咋办？”大壮瞪眼，“念经超度？”
“用信息对冲。”林风抹了把脸，血混着汗擦在脸颊上，“它以为我是实验体？行啊。那我就演到底。”
他猛然扯开战术服领口，露出心口一道旧疤——那是第一次击杀异形时留下的。然后，他将秩序战刀横在胸前，刀刃对准自己咽喉。
苏然倒抽一口冷气：“你干什么！”
“演戏。”他咧嘴一笑，眼里全是狠劲，“既然它是管理员，那就让它看看，什么叫……失控的变量。”
刀锋缓缓下滑，划破皮肤，血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