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还在震。
林风没松手，也没挥砍，只是把刀横在身前，像测风向的旗杆。那震动不是外力引发，而是从刀身内部传来的共鸣——仿佛整把刀成了某种能量回路的终端，正接收着来自地底深处的脉冲信号。
他闭眼，呼吸一沉。
吸——天地间最细微的秩序碎片顺着鼻腔涌入，穿过肺腑，直坠丹田。那些原本散乱游走的能量残流被这口气牵引，开始缓缓归位。呼——体内积压的混沌余波随气吐出，化作一道近乎透明的白雾，在空中扭曲半秒后消散。
“收束阵型，原地驻守三刻。”他睁眼，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空气里，“苏然，你先治自己。”
苏然靠着岩台，指尖刚凝聚起一点绿光，就被这句话掐灭了。“我没事，大壮那边——”
“你有事。”林风打断，“灵力透支到经脉发烫，再撑下去连生命术都会反噬。先把自己接上电，不然待会谁给你当充电宝？”
大壮趴在地上，嘴里嘟囔：“我能借点……嗝！”
一团黑烟从他嘴里喷出来，打着旋儿撞上岩壁，留下一小片焦痕。
“行了。”苏然叹了口气，不再硬撑。她盘膝坐下，双手交叠按在心口，绿光从掌缝中渗出，一圈圈荡开，像是往静水里投了颗石子。光芒每闪一次，她的脸色就恢复一分。
林风看着她，没说话，但右手悄悄转了下战术笔——那是他写指令的习惯动作。系统后台虽未完全重启，可“静默推演”功能已经能跑基础模型。此刻，关于三人能量波动的修复路径正在意识深处自动生成，进度条无声滚动。
“你这系统是不是又偷偷干活了？”苏然忽然睁眼。
“哪有。”林风一脸无辜，“我只是呼吸而已。”
“你呼吸都能震刀，还说自己没搞事？”
“那是它自己想练功。”林风耸肩，“刀也有梦想，不能总当砍柴斧。”
大壮一听乐了，翻身坐起：“那你这刀以后是不是还得供起来？天天上香？”
“供你可以。”林风瞥他一眼，“拿你啃过的晶核当贡品。”
话音未落，大壮肚子“轰”地一声响，整个人猛地弓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糟了！”他咬牙，“混沌结晶要炸！”
苏然立刻扑过去，一手按在他后颈，一手贴住背心。绿光暴涨，顺着经脉探入体内，只见那团混沌能量正像风暴般旋转，随时可能冲破封印。
“别乱动！”她喝道，“你吞了多少？”
“就……七八颗……”大壮额头冒汗，“我以为能消化……”
“你那是贪吃症！”苏然咬牙切齿，“再乱来我把你塞进系统空间冷藏！”
林风也站了起来，站在两人背后，双掌虚悬于空。他没直接出手，而是通过呼吸节奏引导体内的秩序之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压制场。每一次吐纳，都精准卡在混沌能量爆发的间隙，像是给暴走的引擎一点点降速。
“老六式疏导法启动。”他低声说，“苏然主控，我压节奏，他负责……别晕过去。”
“我挺得住！”大壮龇牙咧嘴，“就是感觉肚子里有只异形要破胸……嗝！”
又是一口黑烟喷出，这次带火。
苏然翻白眼：“下次你再敢偷吃，我就把你吃的全变成辣条口味。”
“那也比饿着强……”大壮小声嘀咕。
绿光与秩序之力交织成网，终于将那团狂暴的能量重新压缩进结晶核心。大壮浑身一软，直接趴下，脑袋枕在吃货背包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舒服了。”他咧嘴，“这回不是助眠，是排气。”
林风收回手，眉头却没松。他蹲下来，手指搭在大壮手腕上。脉象稳了，可皮肤下仍有微弱震颤，像是某种能量还在循环。
“你这灵根现在像个高压锅。”他说，“得定期泄压，不然迟早炸。”
“那咋办？”大壮问。
“以后每顿饭后打一套广播体操。”林风一本正经，“第五节：混沌排毒操，重点扭腰。”
“你编的吧？”
“系统认证的。”林风拍拍兜帽，“呼吸都在变强，顺带治你。”
苏然笑出声，随即咳嗽两下，绿光又晃了晃。
“轮到你了。”林风转身，“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才用的是透支版生命术。”
“就用了三层……”
“三层就够呛。”林风盘膝坐下，面对她，“来，搭个线。”
“你要干嘛？”
“帮你把经脉里的淤堵清一清。”他伸出手，“顺便测试下新推演的疗愈算法。”
“你那系统靠谱吗？”
“不靠谱。”林风坦然，“但它至少知道你心跳快了0.3息，说明你在装坚强。”
苏然愣了下，最终伸手握住他的。
两股气息交汇，林风的呼吸变得极慢极深，每一口都像在拉扯无形的丝线，将苏然体内紊乱的能量一点点理顺。他的额角渐渐渗出汗珠，可眼神依旧清明。
“你这经脉……跟老电线似的。”他吐槽，“到处都是接头。”
“那是战斗留下的修复痕迹。”苏然皱眉，“你以为谁都像你，呼吸就能升级？”
“所以我才要帮你。”林风轻笑，“不然等你哪天断电了，谁给我当人形外挂？”
绿光逐渐稳定，苏然的气息也平缓下来。她抽回手，盯着他看了两秒：“你其实自己也不好受，对吧？”
林风没否认。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微微颤抖。那是经脉深处传来的隐痛——秩序之力压缩过深，导致能量流动出现微小裂痕。
“小问题。”他说，“就跟手机充太满，电池有点鼓包。”
“那你呢？”苏然问，“谁治你？”
“我自己。”林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像塌了架的沙袋，重重靠上岩壁，“毕竟系统宿主，得学会自给自足。”
苏然没再说话，默默抬手，绿光再次亮起，轻轻覆上他的手臂。
林风想躲，却被她一把扣住。
“别动。”她说，“这次不是治疗，是友情价返修服务。”
大壮在一旁看得直乐：“你们这算不算医疗事故现场理赔？”
“闭嘴。”两人齐声道。
片刻后，林风睁开眼，体内最后一丝滞涩感消失。他活动了下手腕，刀锋轻颤了一下，这次是平稳的共振。
“行了。”他站起身，拍掉冲锋衣上的灰，“队伍满血复活，可以继续营业了。”
大壮摸着肚子：“那我能申请个宵夜不？”
“等出了这地窟再说。”林风看向甬道深处，“咱们还有门要拆。”
三人围坐在清空的岩台上，背靠背休整。远处黑暗如墨，近处只剩呼吸声此起彼伏。
林风低头，看着刀刃。
血还没擦。
下一秒，刀尖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震。
是它自己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