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燃把背包往肩上一甩，指尖碰到夹层里那颗皱巴巴的柠檬糖。他没拿出来，只是隔着布料捏了下，硬壳硌着指腹，像某种提醒。
手机震了三下，全是周小胖发来的行程变更通知。原定下午的品牌探店被临时换成一场直播连线，合作方换成了某顶流女星。配图文案写着：“甜酷姐弟档首次合体，爆笑互怼现场即将来袭”。
他翻了眼消息，顺手划掉邀请链接，备注打上一行字：不接私人话题互动。
出门前照了下镜子，卫衣帽子歪在脑后，刘海乱糟糟盖住半边眼睛。他没整理，反而从兜里摸出一颗草莓糖塞进嘴里，咔哧咬碎。镜子里的人咧嘴一笑，虎牙沾着糖渣，活脱脱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宣传期第三周，热度比预想的还猛。电梯广告、公交站台、外卖袋印的都是他那张脸。有粉丝做了个“陈星燃今日穿搭”打卡群，每天蹲点拍他穿哪件卫衣；还有人统计他采访中说了多少次“我觉得吧”，做成语音包在直播间循环播放。
但他知道，火得越快，围上来的人越多。
上午录综艺，导播组特意安排他和一位以“直球撩人”出名的女歌手同组游戏。对方在默契挑战环节凑近他耳边说“你心跳好快啊”，镜头立马切特写。后台花絮流出后，#陈星燃被姐姐拿捏#直接冲上热搜前十。
中午吃饭时，另一位刚杀青的流量花旦发来私信：“弟弟剧本写得太灵了！改天约个饭，求指导演技～”附带一个眨眼表情。
他回了个“最近排期满”，就把对话框划走了。
晚上品牌晚宴，主办方把他安排在主桌中间位置，左右分别是两位当红女星。左边那位全程笑着叫他“燃宝”，右手那位则时不时伸手帮他整理领口，说是“褶皱影响上镜”。
闪光灯咔咔响个不停。
他不动声色往后缩了半寸，举起矿泉水杯轻轻碰了下对方酒杯，“谢谢，我不喝酒。”
席间有人起哄：“陈老师这么年轻就封神了，感情生活是不是也该安排上了？”
全场安静了一瞬。
右边女星端着酒杯靠近，“我觉得吧，像他这样的天才，身边一定有个特别懂他的人。”
他笑了笑，没接话，低头喝了口水。
直到主持人宣布自由交流时间，他才起身去洗手间。路过服务台时，看见大屏正在回放刚才的画面——女明星靠着他肩膀笑，他侧脸微僵，眼神有点空。
他盯着看了两秒，转身从背包里抽出素描本，在空白页上写下：
**今日拒绝合照 x2**
**推掉饭局邀约 x3**
**未饮酒，未单独留影**
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棒棒糖。
回到座位前，他把本子塞进茶几底下，正好压在夏洛璃昨天落下的设计草图旁边。
散场前，主办方临时加了个发言环节。轮到他时，台下不少人等着听标准套路——感谢团队、期待合作、展望未来。
他拿着话筒站了几秒，忽然开口：“今天很多人问我下一步想做什么。”
“其实没什么宏大计划。就是记得有人说过，讨厌那些假热闹。”
“所以哪怕现在站在这儿，被人拍、被议论，我也尽量活得安静一点。”
“因为我最真实的故事，不在热搜里，也不在镜头前。”
“在我家楼下那个总骂我笨的设计姐姐眼里。”
全场静了两秒，随即掌声响起。
有观众举手机录视频，弹幕瞬间炸开：“谁？是谁？”“这是隔空告白吧！”“燃宝清醒得太戳人了……”
#陈星燃隔空告白#半小时后挂在热搜尾端，热度缓慢爬升。
他走出会场时，夜风扑面。助理递来外套，他摆摆手，只把背包拉链往上拽了拽，确保那本笔记不会露出来。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客厅灯关着，只有书房透出一点光。他轻手轻脚放下包，正准备去洗漱，听见门轴轻微一响。
夏洛璃站在卧室门口，穿着宽松的睡裙，头发松松扎着。她手里拿着那本素描本，翻到他写行程的那几页。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先开口。
她低头看了看本子，又抬眼看过来，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你怎么连‘推掉饭局’都记？”她声音很轻。
“怕忘了。”他说，“记下来才知道自己没走偏。”
她没再问，只是走到他背包前，拉开外袋，放进去一颗薄荷味的棒棒糖。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很多次。
“含着。”她说，“不然你一紧张就开始抠笔帽。”
他笑了，“我没紧张。”
“撒谎。”她转身要回屋，“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手一直插在裤兜里，都快抠出洞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裤兜边缘已经被指甲刮得起毛。
“下次别念稿。”她停在门口，“你想说的话，本来就有分量。”
说完，房门轻轻合上。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裤兜破的地方，又看了眼背包外袋露出一角的糖纸。蓝绿色，带着细闪，像一片结了霜的叶子。
第二天早上，周小胖发来新消息：“昨晚那段发言被剪成短视频，播放破千万了。有博主分析说你是‘反恋爱脑偶像’代表，还建了个‘守护燃宝纯爱’超话。”
他回了个“嗯”，顺手打开系统界面。
直播画面自动跳转到三个月后的某个颁奖礼片段——他站在台上，身旁站着夏洛璃，两人共同领取“年度创意搭档奖”。台下掌声雷动，镜头扫过观众席，好几个熟悉的女星坐在不同区域，神情平静，无人注目。
他退出界面，从背包里取出那颗薄荷糖，撕开包装。
清凉感在舌尖扩散开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夏洛璃发来的消息：“材料测试报告出来了，温感响应还是不稳定。”
他马上回复：“我已经联系实验室调整掺杂比例，明天能出新样本。”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你记得我说过，不喜欢虚伪的热闹。”
他打字：“记得。”
“那你昨晚在晚宴上说的话……是真的？”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最后只回了一句：“我每天写的行程本，最后一行都会画个棒棒糖。从八岁开始，就没断过。”
消息发出后，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拿起笔开始画新的展台草图。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窗外天光渐亮，城市苏醒。大屏广告准时切换，电影预告片再次滚动播出，他的脸一闪而过。
热搜榜单刷新，#陈星燃隔空告白#升至第十八位，讨论量持续上涨。
他没看热搜，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打印纸，翻到最后一页。那是系统预演中即将爆火的一组科技艺术展概念图，其中一张角落，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写着几个小字：
“这里，加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