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金鼎”KtV门口。
喧嚣终于散去，霓虹灯在寂静的街道上投下孤寂的光影。
凉凉的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寒意，也让被酒精和噪音折磨得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李想站在路边，一一与几位意犹未尽、脚步虚浮的客户握手道别，说着“感谢赏光”、“路上小心”、“后续再联系”之类的客套话。
看着他们被代驾扶上车或钻进出租车，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半。他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孙欣。
此时的孙欣，早已不复KtV包间里那种强打精神的应酬状态。
她脸颊上的红晕未退，眼神有些迷离，原本优雅盘起的长发也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她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在夜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摇晃，努力想站直，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李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和责任感。
今晚，她为自己挡了太多的酒，承受了不该由她承受的骚扰，此刻的狼狈，很大程度上是因他而起。
“小孙，”李想走上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吧。”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孙欣努力睁大眼睛，摆了摆手，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醉意和虚弱：“不……不用了，李总……太麻烦您了……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又是一个踉跄。
李想赶紧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眉头紧皱：“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自己回去？别逞强了，今晚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送你回家是应该的。”他的语气坚决，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伸手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拉开后车门，李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孙欣的胳膊，帮助她坐进车里。
孙欣几乎是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接触到座椅的瞬间，她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很难受。
李想随后也坐进车内，对司机报了孙欣之前告诉他的地址。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车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孙欣身上传来的、被汗水与香水混合的独特气息。
孙欣歪着头靠在车窗边，呼吸有些沉重。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微微睁开眼，侧过头看向李想，声音沙哑而微弱：“李总……谢谢您……”
“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李想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动作自然，带着纯粹的关心。
孙欣没有再拒绝，顺从地闭上眼睛，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因为这份难得的关怀，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车子在寂静的午夜街道上穿行，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管理不错的中档公寓小区门口。
“小孙，到了。”李想轻声唤道。
孙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自己坐直：“哦……到了……谢谢李总……”她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地下了车。李想快速付了车费，也赶紧跟着下了车。
夜风一吹，孙欣刚站稳，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到路边的一棵树下，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晚上喝下的酒水、吃下的食物，混杂着酸涩的胃液，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她吐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起来痛苦不堪。
李想心里一紧，立刻快步跟过去，站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些，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她手边。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没有丝毫的嫌弃或不耐烦，只是低声安慰着：“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没事的，慢慢来……”
过了好一会儿，孙欣才终于止住了呕吐。
她虚弱地直起身，接过李想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和眼角的泪水，脸上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更加苍白，带着一种狼狈的脆弱。
她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哽咽和极大的窘迫：“对……对不起……李总……让您……见笑了……太……太丢人了……”
“这说的什么话！”李想语气严肃地打断她，眼神里充满了真诚，“是我该谢谢你！今天晚上要不是你，我早就趴下了。你是因为帮我才喝成这样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才是。”
他扶住她的胳膊，支撑着她有些发软的身体，“走吧，我送你上楼，你这样我不放心。”
孙欣这次没有再推辞，她确实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只能任由李想半扶半抱地搀着她，慢慢走向公寓楼的大门。
乘坐电梯上楼，来到孙欣家门口。孙欣在包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掏出钥匙。李想接过钥匙，帮她打开房门。
走进公寓，一股淡淡的、属于单身女性的馨香扑面而来。
客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李想也顾不得打量环境，扶着孙欣径直走向卧室。他将她小心地安置在柔软的双人床上，帮她脱掉高跟鞋，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孙欣一接触到床铺，酒精的后劲和极度的疲惫便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谢谢李总……”，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合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她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似乎还在承受着醉酒的不适。
李想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着了，而且呼吸平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轻手轻脚地将床头柜上的半杯水往她手边挪了挪，又细心地将窗帘拉严实，避免清晨的阳光过早地打扰她。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卸下所有职场伪装、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楚楚可怜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有感激，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怜惜。
他悄悄地退出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然后，他走出公寓，反手轻轻关上大门，确保锁好。
站在寂静的楼道里，深夜的凉意再次袭来。
李想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这一天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快步走下楼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将这个充满了酒气、疲惫和一丝温暖插曲的夜晚，留在了身后。而卧室里的孙欣，在沉睡中，或许正经历着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