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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谷的死寂被我们粗重如风箱的喘息打破。身体如同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灵魂深处与外源领主化身的短暂“对视”留下的创伤,远比物理伤势更加致命,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时刻侵蚀着意识的清明。

红隼靠在一块覆冰的岩石上,独臂无力垂落,脉冲手枪落在脚边,她正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按压着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被爆炸破片所伤,鲜血已将破碎的作战服冻成硬块。琉璃的状况稍好,但灵巧型战士的内伤不容乐观,她脸色苍白地盘坐着,试图引导体内那丝“冥河真意”稳定紊乱的气息,效果甚微。

我挣扎着取出最后几滴“回春露”,分给她们,自己则仰头吞下空瓶底部那微不足道的残留。清凉的生机流过干涸的喉咙,却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目光扫过腰间,酒壶沉寂,壶底那融合了“虚无之息”的结晶如同深渊之眼,内敛而危险;装载着“星耀之尘”和“冥河真意”的储能匣冰冷沉重。

三件物品集齐了,可我们……还能走到“终焉之门”吗?

“还能动吗?”红隼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她尝试站起,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死不了。”琉璃咬牙,扶着岩壁缓缓起身,短刀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看着她们,看着这片埋葬了无数希望与牺牲的冥川,一股不甘与决绝如同残火般在胸腔内复燃。守墓人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逃生机会,苏婉、埃尔斯祭司跨越时空传递的遗志……不能,绝不能断送在这里!

“走!”我吐出带着冰碴的字眼,用尽力气撑起身体,【初火·烬】在近乎枯竭的经脉中艰难地挤出最后一丝暖流,驱散着刺骨的寒意,“爬,也要爬到‘终焉之门’!”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三个残破不堪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踉跄着走出雪谷,重新踏入无尽的风雪。归途,比来时更加漫长绝望。伤势严重拖慢了速度,意识在剧痛与寒冷中时而模糊。我们像三具依靠本能移动的行尸走肉,唯一的信念,就是手中紧握的、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火种。

数日后,当我们终于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踏出冥川边界,重回相对“温暖”的废土时,几乎同时瘫软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我们在一个半塌的避难所废墟里苟延残喘了整整三天。依靠找到的少量过期但尚可食用的罐头和融化的雪水,以及我不顾灵魂反噬风险、强行以《源火锻魂章》和酒壶微薄力量进行的治疗,才勉强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但战力,十不存一。

“不能再等了,”红隼看着手腕上从暮光哨站带出的、能量即将耗尽的探测器,上面标注着“终焉之门”的方位,“‘樽’组织主力虽在冥川受损,但根基未动。外源领主化身降临,守墓人前辈们……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前往“终焉之门”所在的区域——那片被称为“世界疤痕”的、被旧时代最终武器和“外源”力量反复蹂躏过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的绝地。

接下来的路途,我们避开所有可能的冲突,如同最谨慎的幽灵,在废墟与阴影中穿行。废土的景象愈发荒凉破败,空气中弥漫的辐射与灵能乱流中,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终焉之门”方向的、令人心悸的牵引感。那是被囚禁的“外源实体”在躁动?还是“心火之种”在被侵蚀时发出的哀鸣?

越靠近“世界疤痕”,环境越发诡异。大地呈现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扭曲的闪电如同垂死的巨蛇在云层中穿梭。破碎的建筑残骸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倾斜、悬浮。空气中游离着混乱的空间能量,偶尔会凭空出现一道细小的空间裂缝,吞噬掉附近的一切。

我们的行进速度被迫降到最低,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躲避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陷阱和能量乱流。

在一次穿越一片布满扭曲金属的峡谷时,我们遭遇了最后的阻击。

不再是“樽”的大规模部队,而是三个……“人”。

他们穿着“樽”组织高阶成员的服饰,但身体已然发生了恐怖的畸变。一人半边身体融化般流淌着暗影,一人手臂异化为不断开合的巨大口器,最后一人则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不稳定的空间波纹。他们的眼神疯狂而浑浊,散发着浓郁的“外源”污染气息,显然是“升格仪式”的失败品或者……主动拥抱污染后的产物。

“钥匙……碎片……主人……需要……”他们发出如同梦呓般的嘶吼,带着对酒壶和三样物品的极致渴望,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从三个方向扑来!

避无可避!

“拼了!”红隼眼中闪过决绝,独臂拔出军用匕首,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其中,迎向那个身体流淌暗影的畸变体!琉璃短刀嗡鸣,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缠住了手臂异化的敌人!

而那个悬浮的、操控空间波纹的畸变体,则直接找上了状态最差的我!

他双手虚握,我周围的空间瞬间开始扭曲、压缩!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将我碾成肉泥!

我强忍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催动【初火·烬】,暗金色的火焰在扭曲的空间中艰难燃烧,试图撑开一片安全区域。但对方对空间之力的操控极其刁钻,火焰领域不断被压缩!

不能硬抗!我的状态支撑不住消耗战!

目光扫过腰间的酒壶和储能匣。动用“星耀之尘”或“冥河真意”?力量所剩无几,一旦动用,很可能无法支撑到“终焉之门”。动用“虚无之息”?那是同归于尽!

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选择。

精神力不再试图扩张防御,而是极度内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瞬间刺入酒壶,不是引动那危险的“虚无之息”,而是……沟通了那缕相对温和的 “冥河真意” !

我没有将其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其那“洗涤”、“稳固”的特性,混合着我对空间波动的感知,化作一道清凉的、无形的“定标”,精准地锚定了周围空间中那几个不断变动、维持着扭曲力的能量节点!

然后,我对着正在与另外两个畸变体苦战的红隼和琉璃嘶声喊道:

“红隼!一点钟方向,离地三米,空间节点!”

“琉璃!左侧五步,脚下半尺,能量汇聚点!”

她们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红隼的匕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地刺入了那个无形的空间节点!琉璃的短刀也如同毒蛇般点向地面那个能量汇聚点!

“噗!嗤——!”

如同戳破了两个膨胀的气球!维持空间扭曲的能量节点被破坏,那恐怖的挤压感瞬间消失!悬浮的畸变体发出一声惊怒的嘶吼,周身的空间波纹剧烈紊乱!

机会!

我强提最后的力量,【初火·烬】凝聚于掌心,化作一道凝练的暗金火线,如同瞬移般,射入了那畸变体因能量反噬而暴露出的核心!

“嘭!”

火焰自内而外爆发,将那畸变体炸成了一团燃烧的碎块!

几乎同时,红隼和琉璃也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以伤换命的狠厉,解决了各自的对手。

战斗结束,我们三人再次瘫倒在地,连处理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次,是真的油尽灯枯。

残躯已至极限,负重前行,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我抬起头,望向“世界疤痕”的最深处,那里,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黑暗能量,如同苏醒的巨兽,正不断升腾。

终焉之门,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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