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悬在防磁盒上方，没有立刻打开。倒计时仍在继续，00:02:17的数字刻在终端屏幕上，像一根绷紧的引信。他抽出钛合金箔片，一层层包裹住U盘，直至完全密封，随后切断屏蔽罩外部电源接口，阻断所有无线频段反馈路径。
“周子豪，启动三级电磁隔离。”
周子豪迅速将便携式屏蔽罩展开至最大半径，六根支撑杆自动锁定地面。他接入低功耗稳压器，调整场强分布，确保内部无信号泄漏。沈昭华同步关闭个人终端的所有主动发射模块，仅保留离线存储功能。
“U盘信号被压制。”周子豪确认，“但倒计时未中断，说明引爆机制可能内置独立能源。”
陈御风点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俘获特工身上。那人被磁力束缚带固定在岩壁支架上，颈部贴着生物监测贴片，呼吸平稳，瞳孔反应正常。可就在三小时前，他还操控着十二具仿生机器人，精准追踪他们的撤离路线。
“记忆提取必须进行。”陈御风说，“否则我们永远不知道幕后是谁在联动指挥。”
沈昭华走近特工，指尖轻触其耳后皮肤。“有植入痕迹，位置与军情六处‘神经锚点’标准切口一致。强行读取会触发防御协议。”
“那就不能强读。”陈御风取出神经连接器，外形如一枚扁平金属环，表面蚀刻着微米级导电纹路。这是飞行王朝系统早前签到所得，需思维指令激活。
他闭眼片刻，意识沉入系统界面。【调用“意识桥接协议”权限等级三】。一行虚拟字符浮现，随即分解为数据流注入设备核心。
“准备低频模拟。”他对周子豪说。
周子豪立即调试电流输出模块，将脉冲频率调至4.3赫兹，强度压至0.28毫安，模拟人类深度睡眠时的脑波节奏。连接器贴合特工太阳穴，指示灯由红转绿。
“接入成功。”周子豪低声报告，“记忆区块开始松动，第一层加密正在解构。”
屏幕亮起模糊影像：沙漠边缘的临时营地，数名穿战术服的人围站在一张金属桌旁。桌上摊开一份文件，右下角印有鹰隼图案。镜头缓慢推进，一名男子伸手签字——沈明远的脸清晰显现。
“记录！”陈御风下令。
沈昭华启动量子记录仪，离线芯片同步捕获画面。她一眼认出那份合同的格式，是沈氏集团对外技术合作的标准模板，但编号序列属于已废弃的旧版。
“这不是伪造。”她声音压得很低，“是他亲自签署的授权书。”
影像切换。巴黎某地下会议室，灯光昏暗。法资企业代表起身发言，投影幕布显示“Echo-7项目股权分配方案”。特工视角从后排扫过全场，捕捉到沈明远坐在贵宾席，手中钢笔尾端刻着飞鹰标记。
“他们在转移控制权。”沈昭华咬牙，“不是技术窃取，是资本置换。”
陈御风紧盯屏幕，手指悬在快照按钮上方。记忆流正进入关键段落：一份电子合同弹出，标题为《沈氏航空板块战略投资协议》，落款方为“L’Aigle Aéronautique S.A.”，注册地为卢森堡，关联企业名录中赫然列出三家境外空壳公司。
“就是它。”他说。
就在此时，特工的呼吸频率骤变。监测贴片发出无声警报——脑电波出现尖锐畸变，神经突触信号呈指数级飙升。
“炸弹激活了！”周子豪大喊。
陈御风瞬间切换模式，放弃持续读取，启动瞬时压缩抓取。连接器功率提升至临界值，强行锁定最后五秒记忆帧。
影像定格：合同签名栏完整呈现，沈明远的笔迹落下最后一划，墨迹未干。鹰隼标志下方，公司全称清晰可辨。量子记录仪红光闪烁，数据封存完成。
0.7秒后，特工颈部皮肤崩裂，一颗米粒大小的金属胶囊爆开，神经液喷溅而出。他的瞳孔瞬间扩散，四肢剧烈抽搐，随即瘫软。
“切断连接！”沈昭华拔掉数据线。
周子豪立即断开所有接口，将存储芯片抽出，插入双层屏蔽盒。他检查终端日志，确认无反向追踪信号残留。
“死了。”陈御风松开连接器，金属环自动回缩成片状，隐入夹克内袋。
沈昭华蹲下身，掀开特工衣领。颈后皮下残留微型电路残骸，结构精密，带有自毁熔断装置。她取出镊子，小心夹出一块碎片，放入密封管。
“和父亲当年事故现场发现的干扰器同源。”她声音冷得像冰，“他们用了同样的手法——先渗透管理层，再替换核心部件。”
周子豪戴上防护手套，开始扫描尸体随身物品。身份芯片果然已焚毁，只剩陶瓷外壳焦黑碎裂。但他从鞋垫夹层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聚合物膜，上面蚀刻着一串编码。
“视网膜影像残留。”他接入便携解析仪，“能还原最近七十二小时接触过的文档影像。”
几分钟后，画面重现：三年前巴黎航展闭门会议签到表，特工的名字列在“外围技术支持”栏，所属单位正是今日合同中的卢森堡公司前身。
“他是长期潜伏者。”陈御风说，“不是临时雇佣。”
沈昭华调出家族资金流向图谱，输入合同编号。系统匹配出三笔匿名注资，总额超八亿，均通过马恩岛与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转入沈氏航空子公司账户。每一笔到账时间，都紧随一次关键技术评审会议之后。
“他在用资本投票。”她说，“每一次我推动国产化议程，他就引入一笔外资稀释股权。”
陈御风盯着战术平板上的合同截图，指尖反复敲击边缘。他想起昨夜沙丘上那些机器人精准的包围路线，想起U盘倒计时的冷酷节奏，想起特工在昏迷中仍保持的生理稳定性。
这不是单次袭击。
是系统性清除。
“他们知道我们会查到矿井，知道我们会回收U盘，甚至可能预判我们会使用神经读取。”他缓缓开口，“所以留了这枚棋子，等着我们亲手触发证据链。”
沈昭华抬眼看他：“你是说，这份合同本身就是诱饵？”
“不。”陈御风摇头，“证据是真的。但他们不怕我们拿到，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布局。现在就算公布，董事会也会以‘程序合规’为由驳回调查。”
周子豪摘下眼镜，用袖口擦去镜片水雾。他重新戴上，屏幕倒映着尚未解析完的脑电波形图。“还有一个问题。”他说，“特工的记忆里，沈明远全程表情自然，没有胁迫迹象。他……可能是自愿的。”
三人陷入沉默。
风从凹地外刮进来，卷着细沙拍打屏蔽罩。远处沙丘轮廓模糊，仿佛整片荒漠都在缓慢移动。
陈御风站起身，走到岩壁边，打开多层密封箱，将U盘、芯片碎片、聚合物膜逐一存放。他贴上四级物理封条，再用钛合金锁扣加固。
沈昭华靠在岩壁，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微微发烫。她察觉到异样，低头看去，戒面内部似乎有极细微的光点闪动，像是某种信号共振。
周子豪正在整理数据链，忽然停下动作。他放大一段脑电波残影，在高频震荡中发现一个重复模式：每隔11.3秒，出现一次微弱的下行脉冲，与蛇头戒指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他们还在监听。”他抬头，“不是通过设备，是通过……生物残留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