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焰,在酒精的助燃之下,吞噬着酒窖的生命。
“咚!”
一声轻响从壁炉中传出,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走了出来。
“枡山先生,很遗憾,这场赌约看来是我赢了。”宫野暻吾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枡山宪三,长叹一声说道。
枡山宪三此时已在弥留之际,他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鲜血汩汩地从他胸前的弹孔中涌出。
枡山宪三,这位组织的元老,皮斯克,此刻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冷酷与算计,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宫野……暻吾……”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无比吃力,“你……到底是谁?”
宫野暻吾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这位垂死的老人,没有回答。
火焰在四周噼啪作响,映照着枡山宪三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他的思绪仿佛飘回了不久前的杯户城市饭店,那个他本可以清除叛徒雪莉的夜晚。
“雪莉……我明明有机会……抓住她的……”他断断续续地低语,像是在对宫野暻吾说,又像是在质问自己,“我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的眼神……她的样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认出来了……但我没有……告诉琴酒……”
这是他心底的一个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决定。
在那一刻,他动摇了。是因为对宫野艾莲娜那模糊的好感与怀念?还是因为对组织那早已滋生却不敢深究的厌倦?
“这么多年……我为组织……清除了那么多障碍……付出了我的一切……”他的声音带着苦涩,:“可到头来……一次任务的失败……他们就毫不犹豫地……灭口……”
琴酒的枪声冰冷而决绝,彻底击碎了他对组织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他的一生,他的忠诚,原来如此不值一提。
强烈的悔恨与不甘支撑着他最后的精神,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这个以“宫野暻吾”之名接近他,与他进行所谓“赌约”的人。
“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几乎是恳求般地问道,“让我……死得明白……”
宫野暻吾看着枡山宪三眼中燃烧的、对真相的最后渴望,他沉默着。
他的真实身份,牵扯着太多的秘密,注定无法对一个将死之人,尤其是一个前组织成员吐露。
他的沉默,让枡山宪三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奢求,这果然是奢求。”他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混合着自嘲与绝望的叹息,头无力地偏向一侧,瞳孔彻底涣散,生命的迹象从他身上流逝。
宫野暻吾看着眼前失去生息的躯体,眼神复杂。他伸出手,轻轻合上了枡山宪三未能瞑目的双眼。
“至少,在最后,你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他低声说道。
远处的消防车警笛声越来越近,火势也愈发猛烈。宫野暻吾不再犹豫,他俯身,动作利落地将枡山宪三的遗体扛上肩头。这位老人,无论他一生功过如何,都不该葬身于这片混乱的火海,或是落入组织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片被火焰吞噬的酒窖,扛着肩上的重担,身影决然地没入壁炉后的秘密通道,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
……
皎洁的月光下,宽大的衣服里,那道瘦小的身影在冰冷的雪地上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周围的雪地被杂乱无章的脚印践踏得一片狼藉,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混乱与挣扎。
灰原哀的意识在冰冷的寒意和体内灼烧般的高热间浮沉,呼吸微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撕裂了天台的寂静。
“灰原——!”
“小哀——!”
柯南和阿笠博士的身影猛地冲上了天台。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雪地中那几乎与白色融为一体的渺小身影时,心脏几乎同时骤停。
“灰原!”柯南一个箭步冲上前,膝盖重重地跪在雪地里,小手立刻探向她的颈侧。指尖传来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脉搏跳动,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随即又被她滚烫的体温和昏迷的状态揪紧。
“还活着!博士,快!”
阿笠博士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厚外套,手忙脚乱地想要包裹住灰原哀,声音带着哭腔:“小哀!振作一点!坚持住!”
紧随其后,目暮警官、高木涉等一众警察也赶到了天台。手电筒的光柱瞬间将这片区域照亮。
“找到了!在这里!”高木警官大声喊道。
目暮警官快步上前,看到眼前的景象,胖胖的脸上满是严肃与关切:“快!叫救护车!立刻!”
现场瞬间忙碌起来。警察们维持秩序,联络救护人员。柯南紧紧握着灰原哀冰冷的手,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那些杂乱的脚印,以及……灰原身上那件明显过于宽大、绝不属于她自己的男性外套。
(这衣服……是谁的?)
(那些绑架她的人,为什么会把她丢在这里?)
(这不合逻辑……)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此刻,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迅速跑了上来。柯南和阿笠博士协助着将灰原哀小心翼翼地挪上担架,盖上保温毯。
在被抬离天台的那一刻,在刺目的手电光芒和嘈杂的人声中,灰原哀似乎在那件包裹着她的、带着陌生却又隐约熟悉气息的宽大外套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某个记忆深处的、令人安心的暖意。那感觉转瞬即逝,如同雪花落在温热的皮肤上,迅速消融,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无法捕捉的印记。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力气睁开。
柯南目送着担架被抬走,转身对目暮警官说道:“警官,这里可能不是第一现场!这些脚印和这件衣服,需要立刻勘察!”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雪地上那片曾经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的痕迹上,无声地见证着这场隐秘的救援与未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