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猛地转身，耳根的红晕还没褪去：“我占你便宜？是你这张脸突然凑过来碰瓷我的侧脸，我没告你非礼就不错了。”
立予珩捂着被碰瓷的脸颊，后退两步：“天啊！江湖第一剑客居然吃豆腐不认账！我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你还有清白？”疏白抱剑冷笑，“之前抱我大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清白？”
“那叫战术性依附！而且刚才明明是你往我脸上撞，我都感觉到你脸红了——”
疏白手腕一抖，剑鞘精准地敲在立予珩膝盖上。
立予珩嗷一声，就势抱住他小腿：“打是亲骂是爱！少侠这般热情，我懂，我都懂！”
“…松手！”疏白黑着脸。
他单腿站立，疯狂甩动着被抱住的腿。
往左甩，往右踢。
试图把这块狗皮膏药甩下去。
可立予珩扒得极稳，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荡，嘴里还在不停嚷嚷：
“不松！你都得手了还想不负责？”
疏白咬牙：“…我得什么手了？”
他察觉到周遭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卖菜的大娘、挑担的货郎都放慢了脚步，交头接耳。
他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恨不得当场掘地三尺。
立予珩：“刚才你的脸亲到我的脸了！虽然没亲到嘴，但四舍五入就是私定终身了！”
路过的卖菜大娘忍不住插话：“小伙子，这算法不对啊……”
立予珩扭头：“大娘您不懂，我们江湖人算账都这么算！”
疏白终于忍无可忍，拎着他后领把人提起来：“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馆，看看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
“看完脑子能去衙门领婚书吗？”
“不能。”疏白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前走，“但是能领你的死亡证明。”
…
诊室内。
老大夫捋着胡须沉吟：
“这位公子脉象奇特啊……”
疏白把剑往桌上一拍：“说人话。”
老大夫一个激灵：“可能是脑子摔坏了。”
立予珩拍案而起：“胡说！我分明……”
“你给我坐下。”疏白冷冷一瞥。
“好嘞。”
立予珩乖巧坐回椅中。
疏白眉头微蹙：“那他的经脉，能治吗？”
老大夫摇头叹息：“经脉尽碎，内力全失，能活着已是奇迹。依老夫看……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立予珩眉梢轻挑，笑眯眯道：“老头，你确定你真的会看吗？像我这么英俊的人，阎王爷见了都得自惭形秽，哪舍得收我？”
老大夫：“………”
疏白直接拎起立予珩的后领往外走：“那换个大夫。”
“等等！”立予珩扒着门框扭头喊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头！你记好了，我要是活过今年冬天，就来拆你家招牌！”
老大夫气得胡子直翘：“…哼，你有本事就来！”
疏白拖着立予珩连跑了三家医馆。
“经脉寸断，油尽灯枯。”
“准备后事吧，就这几个月了。”
“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从第四家医馆出来时，立予珩正啃着新买的冰糖葫芦，糖晶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他含糊不清地点评：“这届大夫不行，连个疑难杂症都诊不出来。”
夕阳下，疏白抱剑靠在墙边。
他盯着立予珩看了半晌，突然开口：“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死。”
立予珩咬碎最后一块糖衣，笑得没心没肺：“怕什么？我这样的祸害起码能活千年。”
“也是。”疏白点头，“祸害遗千年。”
糖葫芦的竹签在立予珩指间转了个圈：“那要是我真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疏白抬眼望向天边渐沉的落日，“我会放鞭炮庆祝。”
立予珩撇了撇嘴。
“真无情。我都这样了，少侠你也不说点漂亮话。”
“漂亮的我会漂亮地放漂亮的鞭炮漂亮庆祝。”
立予珩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还确实是漂亮话。
疏白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样子，轻笑一声，从倚靠的墙上直起身：
“走了。”
他一个利落转身，墨发随着动作扬起几缕，恰好扫过立予珩的鼻尖。
那缕发丝在立予珩眼前一晃而过，痒意残留。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碰触，可那缕头发已经回归原位，他的手只抓到一片微凉的空气。
暮色吞没了所有未尽的余音。
立予珩站在原地，看着疏白走向夕阳的背影。
暮色把那人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墨发在晚风里微微晃动，像是要融进渐暗的天光里。
他忽然抬起手，张开五指对准那个方向。
指缝间漏下暖金色的光线，疏白的背影在指缝间变得越来越小。
但奇妙的是，当他微微调整角度，那只张开的手恰好能将整个身影笼在掌心。
就在他指尖无意识微微弯曲，想要虚虚握住什么时。
前方的疏白突然转过身。
“愣着干什么？”疏白皱着眉，“天快黑了，再磨蹭你自己睡路边。”
立予珩立刻收起手，三两步追上去：“你担心我啊？”
“担心你死外面没人收尸。”疏白转身继续走，“麻烦精。”
立予珩把手背在脑后，优哉游哉地跟着。
“放心，我这样的祸害肯定比你活得长。”
“……呵呵。”
“欸，少侠，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走这么远不喊累吗？”
“我累。”
“……行。那你知道你为什么累吗？”
“我累是因为谁一路在耳边叽叽喳喳？”
“因为我可爱啊。”
疏白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失语，扭头就走。
立予珩小跑着跟上，故意学他走路的姿势：“别生气啊，你看我学你学得像不像？就这个‘全天下都欠我钱’的表情——”
“我不想看。”
“你不想看也得看。我都倒着走了。”
…
“真对不住二位客官，就剩最后一间上房了。”
“真只剩一间？”疏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店小二陪着笑：“这位少侠，近日武林大会，各家客栈都住满了。就这间还是刚退的。”
立予珩立刻凑过来，下巴搁在疏白肩上：“一间好哇！省钱！”
疏白用手肘把他顶开，对店小二确认：“没有其他空房？柴房也行。”
“真对不住，柴房都堆满货了……”
这时客栈门又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刀客嚷道：“掌柜的，还有房吗？”
疏白迅速把碎银拍在柜面上：“这间我要了。”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收起银子：
“好嘞！天字一号房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