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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的最后一节美术课,阳光像被打碎的金子,斜斜地穿过玻璃窗,在地板上织出一张金色的网,连空气中漂浮的粉笔灰都染上了暖意。陈老师抱着一摞画板走进教室,木质的画板边缘被磨得发亮,露出浅棕色的纹路,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像刚从森林里搬来的,还沾着晨露的气息。

“今天咱们写生,”她把画板分到每个人桌上,指尖叩击着画板发出“笃笃”声,像在敲小鼓,“就画窗外的梧桐树,不用追求像不像,抓住你眼里的样子就行。哪怕你觉得树枝像,树叶像小巴掌,都可以画出来。”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铅笔盒开合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苏晓晓立刻把画板架在窗台上,铅笔在纸上敲得“哒哒”响,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我要画树顶上的鸟窝!上次我看见有只斑鸠在里面孵蛋,肯定暖和得像,说不定还铺着羽毛被呢!”陆知行则把画板转了个方向,对着操场,嘴里念叨着“梧桐树有什么好画的,枝桠乱糟糟的像拖把,不如画打篮球的帅哥,投篮的姿势多帅”,话音刚落就被陈老师敲了敲后脑勺,粉笔灰落在他的校服领子上:“给我画树,不然算你旷课,罚抄美术课本三遍。”

林溪把画板支在课桌上,画板的木质纹理硌着掌心,有点痒。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粗糙的画纸,像在触摸树皮的纹路,感受那些凹凸不平的质感。窗外的梧桐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双伸展的手,在蓝天上写着无人能懂的诗;枝桠间还挂着几个干枯的梧桐果,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像系在枝头的小铃铛,仿佛下一秒就会叮当作响。

她捏着支hb铅笔,笔尖在画纸上悬了半天,却迟迟没有落下。自从有了那本深蓝色速写本,她画过很多东西——苏晓晓啃排骨时沾着酱汁的嘴角,像只偷吃的小花猫;陆知行被篮球砸中脑袋时的傻样,眼睛瞪得圆圆的像铜铃;江翊解数学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眉心有个小小的疙瘩,像颗没长开的青春痘——却从没画过树。梧桐树的枝桠太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生怕画错了,画得不像,又被人笑话。

“从最粗的那根树枝画起。”江翊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他已经画好了树干,线条粗粗的,带着点颤抖,像被冻得发抖的树干,还特意在底部画了几道裂纹,说是“树爷爷的皱纹”。“像写作文时先搭框架,再填细节,树干就是树的骨架,得先把骨架立起来。”

林溪看着他的画板,果然,最粗的那根主枝像条粗壮的胳膊,撑起了整个树冠,其他的细枝像从胳膊上伸出来的手指,虽然歪歪扭扭,却有了树的模样。她试着在纸上画了条斜线,笔尖太轻,线条淡得像雾,几乎看不见;赶紧加重力道,斜线立刻变得清晰,像树干被阳光照出的影子,落在画纸上。

“你看,这样就好。”江翊的目光落在她的画纸上,停留了三秒。那三秒很短,却像被拉得很长,他的视线先落在主枝的线条上,再慢慢移到画纸边缘,像在确认线条的走向。然后他抬起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比我的直多了,我的树像被狂风刮过的歪脖子,站都站不稳。”

林溪忍不住笑了。他的树干确实歪得厉害,主枝往左边倾斜,细枝却往右边拐,像棵倔强的树,非要和风向对着干,透着股可爱的执拗。她突然想起他送的速写本,封面的银色星星被她画得歪歪扭扭,他却笑着说“比正正经经的好看,像会眨眼睛的星星”。原来在他眼里,不完美也是一种美。

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像春蚕在啃桑叶。林溪先画了根粗壮的主枝,然后在两侧添上细枝,有的向上翘,像在和天空打招呼;有的向下垂,像在和大地说悄悄话;还有的歪向一边,像在偷看旁边的教学楼。画到树顶时,她想起苏晓晓说的鸟窝,于是在最高的枝桠间画了个圆圆的小窝,用虚线勾勒出边缘,像被雾气笼罩着;里面画了两个椭圆形的小点,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鸟,头靠着头,仿佛在说悄悄话。

“你画了鸟窝?”江翊的笔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她的画纸上,这次停留了五秒,比刚才多了两秒,视线在鸟窝上打了个转,“里面是斑鸠吗?苏晓晓说的那只?”

“嗯,”林溪的脸颊有点热,像被阳光晒过的玻璃,她用橡皮轻轻擦去一根多余的细枝,那根枝桠画得太密,像多余的头发,“苏晓晓说里面有斑鸠,我没见过,就瞎画的,不知道像不像。”

“不像瞎画的,”他指着鸟窝旁边的细枝,那里被她画了片残留的枯叶,边缘卷着,像被风吹得缩成一团,“你连枯叶都画了,比我认真多了。”他的画纸上,细枝光秃秃的,像被人剪过,只有主枝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树洞,洞口画得圆圆的,里面画了个小圆圈,说是“藏着过冬的松鼠,正在睡觉呢”。

美术课过半时,陈老师踩着阳光巡视过来,她穿着米色的毛衣,袖口沾着点颜料,像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在苏晓晓的画板前,她停住脚步,手指轻轻点着画纸上的鸟窝:“天台的鸟窝画得有生气,尤其是旁边的枯叶,被风吹得卷起来,像在动,好像下一秒就会飘落到纸上。”走到陆知行那里,她皱了皱眉,指着画纸上的树干:“让你画树,你画树干上打篮球的小人算怎么回事?还画了个篮球框,把树枝当篮板?给我擦了重画,不然真罚你抄课本。”

轮到林溪时,她下意识地想把画板往后挪,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却被陈老师按住了胳膊。陈老师的手心暖暖的,带着颜料的味道:“别躲,你的画很特别。”她指着画纸上的树枝,“你这树枝画得很有骨气,歪歪扭扭的却透着劲,像在和冬天较劲,不肯向寒风低头。”她又指着鸟窝里的小点,眼睛里带着笑意,“这两只鸟画得好,不用画眼睛也看得出它们在依偎,比我家画册里的还温柔,像在互相取暖。”

林溪的心跳轻轻漏了一拍,像被风吹动的树叶。以前总有人说她画得“不像”,说她的线条“软塌塌”,像没吃饱饭;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画“有骨气”,还说“温柔”。她偷偷抬眼看向江翊,他正低头给树洞里的松鼠画尾巴,蓬松松的像团毛线,听见陈老师的话,笔尖顿了顿,耳朵悄悄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下课铃响时,林溪把画纸从画板上取下来,发现边缘被画板硌出了淡淡的纹路,像给画镶了个天然的框,带着木质的纹理,很有质感。苏晓晓抢过她的画,举到阳光下看,画纸被阳光穿透,树枝的影子投在她的脸上,像真的树枝:“你看你看,阳光透过画纸,树枝的影子像真的树枝!江翊,你快来看,她把鸟窝画得会发光,里面的斑鸠好像在眨眼睛!”

江翊走过来,目光落在画纸上,这次停留了足足三秒。他的视线先扫过主枝的线条,像在抚摸那些起伏的纹路;再落在鸟窝上,盯着那两个椭圆形的小点;最后停在那片枯叶上,像在数叶脉的纹路。然后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雪的星星,闪着光:“枯叶的边缘画得很像,被虫蛀过的地方都画出来了,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小洞?”

林溪愣了愣,低头看向画纸——那片枯叶的边缘确实有个小小的缺口,像被谁咬过一口,是她随手画的,没想到真的和窗外那片枯叶对上了。她突然想起,昨天课间她趴在窗边看树,确实看见有片枯叶挂在枝桠上,边缘缺了个角,像被虫蛀过,当时觉得很特别,就记在了心里,画画时不知不觉就画了出来。原来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些细节记在了心里,像记住江翊转笔时手指的弧度一样。

“碰巧……”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像触到了小太阳,“就是觉得那样好看,没多想。”

“不是碰巧,”江翊摇摇头,把自己的画往她面前推了推,画纸上的树洞被他用铅笔涂得更深了,像真的黑漆漆的洞口,“你观察得很仔细,比我厉害。我画了半天,都没发现树桠是往左边歪的,画得笔直,像根电线杆。”

苏晓晓突然“哎呀”一声,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惊喜:“快看!那只斑鸠飞回来了!嘴里还叼着草,肯定是在补鸟窝!”

三人同时看向窗外,一只灰褐色的斑鸠扑棱着翅膀,落在树顶的鸟窝旁,嘴里果然叼着根细草,正歪着头往窝里塞,动作笨拙又认真。阳光落在它的羽毛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和林溪画里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像画活了过来。

“你画活了!”苏晓晓拽着林溪的胳膊晃了晃,兴奋得脸颊通红,“它肯定是看到你的画,知道你在等它,所以飞回来的!你看它补鸟窝的样子,和你画的一模一样!”

林溪的脸颊热得像揣了个小暖炉,她偷偷看向江翊,他正望着窗外的斑鸠,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侧脸被阳光照得毛茸茸的,像她画过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会飘起白色的小伞。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林溪在速写本上画那只斑鸠,把它叼着草的样子画了下来。她用铅笔轻轻涂出羽毛的层次感,翅膀边缘留了点空白,像被阳光照亮的地方,闪着淡淡的光;嘴里的细草画得弯弯的,像根绿色的丝带,末端还画了点绒毛;爪子紧紧抓着枝桠,画得尖尖的,像在用力固定身体。

“它的眼睛是黑的,像两颗小豆子。”江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你画成棕色了。”

林溪吓了一跳,铅笔在斑鸠的肚子上画了道横线,像给它系了根腰带。她懊恼地抿抿嘴,刚要拿橡皮,却被他按住了手:“别擦,像穿了件条纹衫,比刚才更可爱,像只调皮的斑鸠,偷偷穿了人类的衣服。”

她看着画里的斑鸠,果然,那道横线让圆滚滚的肚子多了点俏皮,像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她忍不住笑了,笔尖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这次用了橘红色的彩铅,像冬日里难得的暖光,正照着斑鸠的背,把它的羽毛染成了金色。

“你今天画的太阳是橘红色的。”江翊突然说,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了画里的斑鸠,“以前你画过绿色的。”

“嗯,”林溪点点头,指尖摩挲着画纸,感受着彩铅留下的细腻质感,“冬天的太阳应该暖一点,橘红色比绿色更暖,像妈妈织的毛衣。”

“都好看,”他说,眼睛里像落了星星,“绿色的像藏在树叶里的,温柔得不敢出声;橘红色的像捧在手里的,暖暖的能焐热手心,都很温柔,像你写的比喻句。”

放学时,林溪把画着斑鸠的那页撕下来,夹在苏晓晓的速写本里:“给你,你的鸟窝有主人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专属斑鸠。”苏晓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小心翼翼地把画纸放进书包最里层,说要“回家裱起来,挂在床头,天天看斑鸠补鸟窝”。

走到校门口,江翊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溪——是片压平的梧桐叶,叶脉清晰得像画出来的,像小小的河流,叶柄处系着根红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像个小小的书签。

“给你的,”他的手指捏着红绳,有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上次你送我银杏叶画,这个……算回礼。比你的画差远了,但它是真的,是我昨天捡的,在树底下找了好久,才找到这片叶脉清楚的。”

林溪接过梧桐叶,指尖碰到他的,像有细碎的电流窜过,麻酥酥的。叶子被压得很平整,边缘的锯齿都清晰可见,比她画的任何一片枯叶都真实,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她突然想起他的目光在她画纸上停留的那三秒,想起他说“枯叶的缺口画得很像”,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画里的细节,像她偷偷观察他转笔的手指一样,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记在心里。

“我很喜欢,”她把梧桐叶书签放进速写本,夹在画着梧桐树的那页,让它和自己画的枯叶作伴,“比我的画好看,因为它有阳光的味道,还有你的温度。”

江翊的耳朵更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连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粉色:“明天……明天美术课还写生吗?我想画树底下的猫,上次看见有只三花猫在树根处晒太阳,肚子鼓鼓的,像揣了个小皮球。”

“不知道,”林溪摇摇头,心里却悄悄盼着明天的美术课,像盼着拆开一份惊喜的礼物,“但我可以画树洞里的松鼠,你画的那只好像很怕冷,我给它加件毛衣,再画个小围巾,肯定暖和。”

他笑了,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漾起浅浅的涟漪,眼睛里的星星都在跳舞:“好啊,我等着看穿毛衣、戴围巾的松鼠,肯定比我画的可爱。”

路灯亮起来时,林溪把速写本抱在怀里,里面夹着梧桐叶书签,夹着画了条纹衫的斑鸠,夹着歪歪扭扭却被说“有骨气”的树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像跟着个看不见的朋友,陪她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突然明白,江翊的目光在她画纸上停留的那三秒,不是在看画,是在看她藏在画里的心思——那些小心翼翼画下的枯叶缺口,是她偷偷观察世界的证明;那些偷偷添上的鸟窝细节,是她心里藏不住的温柔;那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线条弧度,是她面对世界时的胆怯与勇敢。就像她总在画里给他留一个位置,画长椅时留个背影,画树时留个树洞,画太阳时总往他那边多照一点光,这些藏不住的小心思,他都懂。

原来喜欢是藏不住的,像画里的秘密总会被人发现,像目光在画纸上停留的三秒,虽然短暂,却足够让人心领神会,像冬日里的阳光,不用说话,就足够温暖。

第二天的美术课,陈老师果然说要继续写生。林溪刚把画板架好,就看见江翊抱着画板往她旁边挪了挪,几乎要挨在一起,画板上已经画了个圆圆的猫脑袋,耳朵尖尖的,像两只小三角旗,还画了三道胡须,歪歪扭扭的像小草。

“三花猫的耳朵是这样的吗?”他指着画纸问,眼睛亮晶晶的,像在求表扬的小孩,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林溪看着他的画,又看看树底下蜷缩着的三花猫,那只猫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耳朵耷拉着,像被冻得没了力气。她忍不住笑了:“再画圆一点,它的耳朵被冻得耷拉下来了,像两片小树叶,不是竖起来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的画板上,把铅笔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两只手在纸上悄悄牵在了一起。江翊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的画纸上,这次不止三秒,却谁都没说破,像藏在画里的小秘密,暖暖的,甜甜的,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让人安心。

林溪低头在画里的树洞里添了件小小的毛衣,针脚画得歪歪扭扭,像她第一次给布娃娃缝衣服时的样子,还在(接第29章)

树洞里的松鼠毛衣刚画完最后一针,林溪的笔尖顿了顿。她发现江翊正盯着她的画板,这次的目光不止三秒,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他的视线落在松鼠的围巾上——那是她用红色彩铅涂的,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像颗小小的草莓。

“围巾画得像草莓糖。”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窗外的斑鸠。

林溪的脸颊热起来,指尖的彩铅在纸上蹭出淡淡的红痕:“瞎画的,不知道松鼠喜不喜欢红色。”

“肯定喜欢,”他拿起铅笔,在自己画的三花猫旁边添了个小鱼干,鱼尾巴翘得高高的,“就像猫喜欢鱼干,你喜欢……”他顿了顿,耳朵红了,“喜欢写比喻句。”

苏晓晓不知何时凑过来,指着江翊的画纸笑:“你这猫画得像汤圆,圆滚滚的!林溪,你看他给猫画的爪子,像小肉垫,还画了粉色的肉垫心呢!”

林溪低头看去,果然,三花猫的爪子被画成了小小的椭圆形,顶端点了点粉色,像沾了草莓酱。她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学神画猫时,会偷偷给肉垫加颜色。

陈老师巡视到这里时,特意在两人的画板前站了很久。她先看了看林溪的树洞:“这松鼠穿得比我还暖和,毛衣上的花纹像向日葵,是怕它冬天抑郁吗?”又转向江翊的三花猫,指尖点着小鱼干:“猫旁边画鱼干,是怕它饿肚子?你们俩的画里都藏着糖啊。”

江翊的耳尖红得更厉害,林溪却突然鼓起勇气,指着他画的猫尾巴:“他画的尾巴像,毛茸茸的。”

“那你画的松鼠像糯米团子,”江翊立刻接话,眼睛亮闪闪的,“裹着毛衣更圆了。”

苏晓晓在旁边“啧啧”两声,用胳膊肘撞了撞林溪:“听听,这叫商业互吹,我看是‘画里藏着喜欢’。”

林溪的脸瞬间烧起来,低头假装给松鼠添胡须,笔尖却在纸上戳出个小坑。窗外的三花猫突然伸了个懒腰,尾巴扫过树根,惊飞了两只停在草叶上的麻雀。江翊的铅笔飞快地动起来,把这一幕画了下来,猫尾巴的弧线像道温柔的彩虹。

午休时,林溪翻开速写本,发现梧桐叶书签的背面多了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清瘦:“你的松鼠毛衣,针脚里都藏着阳光。”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那行字,像摸到了他写字时微微用力的指节。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教室,林溪在空白页画了两只手——左手捏着彩铅,右手握着铅笔,指尖在画纸上相触,像在交换秘密。画完才发现,左手的袖口有颗小小的草莓图案,是她的;右手的手腕有道浅浅的疤,是江翊的。

她把画纸撕下来,对折成小方块,趁江翊低头做题时,悄悄塞进他的物理书里。那本书的第37页,还夹着她画的银杏叶。

放学收拾书包时,江翊突然递给她颗草莓硬糖,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谢礼。”

林溪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时,看见他的物理书露出半角画纸,正是那两只相触的手。他的手指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像在数纸上的纹路。

走到梧桐树下,三花猫还在树根处打盹。江翊突然说:“明天写生,画天台吧?苏晓晓说那里的夕阳会把云染成橘子色。”

林溪抬头看他,他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像她画过的所有温柔的线条。她想起速写本里的梧桐叶,想起树洞里的毛衣,想起那些在画纸上停留的目光,突然觉得,原来喜欢可以像画画一样,不用刻意,不用说明,几笔线条,几个细节,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好啊,”她踮起脚尖,把手里的糖纸折成小星星,塞进树洞里,“我想画夕阳下的长椅,还有……”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看夕阳的人。”

江翊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眼里盛着夕阳,亮得像她画过的所有星星。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片新捡的梧桐叶,叶柄上系着根蓝绳,递过来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个当明天的书签,”他说,“画夕阳时,别把云画成了。”

“那画成什么?”

“画成草莓味的晚霞,”他笑起来,像解开了一道复杂的物理题,“你说过的,云偷喝了草莓汽水,会醉成粉色。”

林溪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明白,那些在画板上停留的目光,那些藏在画里的细节,从来都不是巧合。就像此刻的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叠成一幅画,画里有猫,有树,有没说出口的喜欢,还有比草莓糖更甜的,慢慢靠近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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