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三人躬身行礼,那伟岸的星魂虚影却毫无反应,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默默支撑着上方的虚无裂口。唯有那股悲壮而坚定的守护意志,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刷着他们的心神。
“主上,这……”墨渊神色凝重,眼前的局面远超预料。那星魂的气息浩瀚如海,虽已陨落万古,仅余残念,但其层次之高,绝非他们能够撼动。更别提那道散发着终极毁灭意韵的虚无裂口,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人神魂欲裂。
青霖更是脸色苍白,青木道种在此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那纯粹的“无”之气息,仿佛是她生机之道的绝对反面。
林风抬手制止了墨渊的话语,他目光沉静,仔细感知着前方。山河社稷图对第七块残片的感应无比清晰,就在那星辰遗骸胸口的裂痕深处,那点土黄色的光芒稳定而纯粹。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那星魂虚影传来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排斥一切试图靠近遗骸的外来者。
硬闯,绝无可能。且不说能否战胜这守护星魂,一旦爆发激烈冲突,很可能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导致虚无裂口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沟通!
林风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一步。他没有释放任何力量,也没有流露出敌意,而是将自身道心完全敞开,将内景世界中那六块山河社稷图残片融合后的道韵,以及自身感悟的“守护”战意,化作一股纯粹而温和的精神意念,缓缓朝着那星魂虚影传递过去。
意念之中,包含了他对先烈的敬意,对那场远古大战的了解(来自遗刻与战旗),对“虚无湮灭族”的警惕,以及他集齐山河社稷图以应对未来大劫的初衷。
“……后世修士林凡,承先辈遗泽,寻社稷图残片,欲定鼎乾坤,应对湮灭之劫,绝无亵渎前辈遗骸之意……望前辈明鉴,予我残片,助我补全至宝,延续守护之志……”
他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融入那浩瀚而悲壮的星魂意志之中。
起初,星魂虚影毫无反应,那排斥之意依旧坚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林风意念中那源自战旗的“守护”道韵,以及山河社稷图本身那“承载”与“稳固”的洪荒气息愈发清晰时,星魂虚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仿佛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夹杂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微弱希冀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光,缓缓流入林风的心神。
那并非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段段破碎的记忆画面与执念的混合:
【……星辰崩灭……吾之子民……尽殁……】
【……守不住……家园……】
【……恨!恨不能……荡尽群魔……】
【……此图……源初之土……或可……定住吾之本源……延缓……归无……】
【……后来者……汝……可信?……】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毁灭的悲伤与不甘,最后凝聚成一个沉重的疑问。
林风瞬间明悟。这位星辰境强者,在最终时刻,以山河社稷图的这块“源初之土”残片(第七块),强行定住了自身即将彻底崩散、被虚无吞噬的星辰本源,延缓了最终的寂灭。同时,其不灭的星魂,也借此残片之力,勉强支撑着抵抗虚无裂口的侵蚀。
他是在问,林风这个后来者,是否值得托付这最后的希望?是否真的能延续那守护的意志?
林风道心澄澈,毫无杂念,以最坚定的意志回应:“前辈之志,林凡感同身受!湮灭之劫未消,混沌海危局仍在!晚辈愿承前辈遗志,集齐社稷图,守护这方天地!纵百死,亦不旋踵!”
他引动内景世界,将那融合了六块残片的山河社稷图虚影气息,以及自身那经过战墟淬炼、蕴含守护真意的道果之力,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轰!
仿佛得到了某种确认,那星魂虚影猛然一震!笼罩其身的朦胧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了一些!它那一直背对着林风的身影,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了过来!
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面容,那光晕之中,只有一双仿佛由无尽星辰破碎之光凝聚而成的“眼睛”,充满了万古的沧桑与悲悯,深深地“望”了林风一眼。
这一眼,仿佛穿透了时空,看透了林风的过去、现在,乃至一丝模糊的未来。
随即,一股决绝的意念传来:
【……信……汝……】
【……取走……源土……】
【……吾……最后……助汝……一程……】
【……小心……虚无……低语……】
意念落下的瞬间,那星魂虚影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核心区域剧烈震动!它不再仅仅是被动支撑,而是主动燃烧起自身最后残存的本源与意志,化作一道横贯虚空的星辰光桥,一端连接着那星辰遗骸胸口的裂痕,另一端,赫然指向林风!
与此同时,上方那原本被抵住的虚无裂口,仿佛被这突然的爆发激怒,剧烈地翻滚起来,更多的、粘稠如墨的虚无气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试图吞噬那道光桥,吞噬星魂,吞噬一切!
“快!”林风脑海中响起星魂最后急促的催促。
机会稍纵即逝!林风没有丝毫犹豫,对墨渊与青霖喝道:“守住心神,跟上!”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沿着那由星魂燃烧自我构筑的星辰光桥,逆着倾泻而下的虚无瀑布,直冲星辰遗骸胸口的裂痕!
“吼——!”
虚无裂口中仿佛传来了无形却直抵神魂的咆哮,充满了憎恶与饥渴。那倾泻的虚无气息试图缠绕、侵蚀林风,但一接触到他周身那由山河社稷图道韵和自身世界道域形成的防护,便发出了剧烈的“滋滋”声,仿佛水火相交,相互湮灭!
林风感觉自身的道力在飞速消耗,神魂更是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针持续穿刺,那“虚无低语”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充满了诱惑与扭曲:
【……放弃吧……挣扎无用……归于虚无……得享永恒安宁……】
【……力量……权势……生命……终将逝去……唯虚无永存……】
【……加入我们……成为……更高存在……】
这些低语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概念层面,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否定他存在的意义!
“我心如铁,志不可夺!我道如山,亘古不移!区区低语,也想乱我道心?!”林风道心之中,寻道之火熊熊燃烧,补天道碑虚影镇守识海,将那一切诱惑与扭曲尽数焚毁!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点越来越近的土黄色光芒!
终于,他冲入了那道巨大的裂痕,一把抓住了那枚悬浮在破碎星辰脉络中央的、通体浑圆、散发着厚重无边、仿佛承载了大地本源气息的土黄色石块——第七块残片,源初之土!
就在他抓住残片的刹那——
整个星辰遗骸发出了最后的哀鸣,那定住本源的平衡被打破!上方的星魂虚影发出了解脱与决绝的长啸,光芒彻底爆发,如同超新星般璀璨,将倾泻而下的虚无瀑布都短暂地逼退!
【……走——!】
伴随着这最后一道意念,那星辰光桥猛然将林风三人包裹,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将他们朝着来时的峡谷入口抛射而去!
林风在光桥中回头,只见那璀璨的星魂之光在爆发出最后的光辉后,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黯淡下去。而那失去了支撑的星辰遗骸,则在虚无裂口更加疯狂的吞噬下,开始加速崩解、缩小,最终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唯有那道虚无裂口,在吞噬了星辰遗骸后,似乎稍微“满足”了一些,翻滚的程度略有减缓,但那道撕裂虚空的伤痕,依旧狰狞地存在着。
林风心中沉重,对着那星魂与遗骸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一躬。这位不知名的前辈,以最后的存在,为他争取了时间,送出了残片。
他紧紧握着手中温润而沉重的“源初之土”残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之前任何一块的磅礴本源与“承载”真意。
第七块残片,到手!代价,是一位远古星辰境强者最后的痕迹,彻底归于虚无。
没有丝毫停留,林风驾驭新生世界,沿着原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片令人心悸的战墟核心区域。
当他终于远离那片遗骸星域,重新感受到相对“正常”的混沌气息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知道,那道虚无裂口的存在,以及星魂最后警示的“虚无低语”,意味着湮灭族的威胁,远比想象的更加诡异与直接。
他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碎星带,布下禁制,立刻开始融合第七块残片。
当“源初之土”融入内景世界的刹那,七十丈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地疯狂扩张、凝实,瞬间突破百丈界限!山川拔地而起,河流奔涌如龙,整个世界变得无比稳固,仿佛真正有了立足的根基!混沌小树暴涨,四象圣兽凝实如同复活!
而那三大星府,在“源初之土”那极致“承载”之力的滋养下,彻底稳固!星璇中心的星核雏形,已然如同实质,只差最后的点燃!
七符归位,社稷图已复原大半!林风的修为,也达到了超脱境的真正极限,半步星辰!
他睁开眼,眸中神光内蕴,气息渊深如海。目光投向混沌海深处,最后一块残片的感应,若隐若现。
前路依旧漫长,但力量已今非昔比。星辰境,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