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维单阏(己卯年,公元 499 年)
东昏侯上永元元年(己卯年,公元 499 年)
春季正月戊寅日初一,南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元。
太尉陈显达率领平北将军崔慧景等军队四万人攻打北魏,想收复雍州各郡;癸未日,北魏派遣前将军元英抵抗。
乙酉日,北魏主从邺城出发返回洛阳。
辛卯日,东昏侯在南郊举行祭祀仪式。
戊戌日,北魏主抵达洛阳,顺路前往李冲家。当时李冲卧病在床,北魏主望着他的家落泪;接见留守官员时,谈到李冲,总会流下眼泪。
北魏主对任城王元澄说:“我离开京城以来,旧习俗有没有改变一些?” 元澄回答:“陛下的教化一天比一天新。” 北魏主说:“我入城时,看到车上的妇人还戴着帽子、穿着小袄(鲜卑服饰),怎么能说‘日新’!” 元澄回答:“戴帽子、穿小袄的人少,不穿的人多。” 北魏主说:“任城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一定要让满城人都不穿旧服饰吗!” 元澄和留守官员都摘下官帽谢罪。
甲辰日,北魏实行大赦。北魏主前往邺城时,李彪在邺城以南迎接拜见,同时谢罪。北魏主说:“我本来想任用你,因为李仆射(李冲)的缘故才作罢。” 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恰逢御史台令史龙文观告发:“太子元恂被逮捕时,曾有亲笔书信为自己辩解,李彪没有上报。” 尚书省上奏请求逮捕李彪,押往洛阳。北魏主认为李彪一定不会这么做,下令用牛车装载李彪前往洛阳,恰逢大赦,李彪得以免罪。
北魏太保齐郡灵王元简去世。
二月辛亥日,北魏任命咸阳王元禧为太尉。
北魏主连年在外征战,冯皇后与宦官高菩萨私通。等到北魏主在悬瓠病重时,冯皇后更加肆无忌惮,中常侍双蒙等人成了她的心腹。
彭城公主是宋王刘昶的儿媳,丈夫去世后寡居。冯皇后想让自己的同母弟弟北平公冯夙娶她,北魏主同意了;公主不愿意,冯皇后强迫她。公主秘密带着家仆冒雨赶到悬瓠,向北魏主控诉,还详细说明了冯皇后的所作所为。北魏主心中怀疑,却没有声张。冯皇后听说后,才开始害怕,暗中与母亲常氏让女巫祈祷诅咒,说:“如果皇上的病好不了,我一旦能像文明太后那样辅佐年幼的君主执政,一定重重赏赐回报你。”
北魏主返回洛阳后,逮捕高菩萨、双蒙等人,审问后,他们全部认罪。北魏主在含温室,夜里召冯皇后入宫,让她坐在东边的柱子旁,距离自己的坐榻有两丈多远,命令高菩萨等人陈述罪状。随后召彭城王元勰、北海王元详入宫坐下,说:“她过去是你们的嫂子,现在是路人,你们进来不用回避!” 又说:“这个女人想亲手用刀刺我的肋部!我因为她是文明太后家族的女儿,不能废黜她,只能把她空置于宫中,希望她能自行了断;你们不要以为我对她还有情意。” 二王退出后,北魏主让冯皇后与自己诀别;冯皇后拜了两拜,叩头流泪,随后被送入后宫。各妃嫔仍然按皇后的礼仪侍奉她,只是命令太子不再朝见她而已。
起初,冯熙凭借文明太后哥哥的身份,娶了恭宗(北魏景穆帝)的女儿博陵长公主。冯熙有三个女儿,两个成为皇后,一个成为左昭仪,因此冯氏家族的尊贵宠爱超过所有大臣,得到的赏赐累计达数万。博陵长公主生下两个儿子:冯诞、冯修。冯熙任太保,冯诞任司徒,冯修任侍中、尚书,庶子冯聿任黄门郎。黄门侍郎崔光与冯聿一起当值,对冯聿说:“你家富贵太盛,最终一定会衰败。” 冯聿说:“我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无凭无据地诅咒我!” 崔光说:“不是我诅咒你。事物发展到极点就会衰败,这是天地间的常理。如果用古代的事情来推算,你不能不谨慎。” 过了一年多,冯修就出事了。冯修性情浮躁好胜,冯诞多次告诫他,他却不改,冯诞于是向太后和北魏主报告,杖打了冯修。冯修因此怨恨冯诞,找毒药,让冯诞的侍从毒死冯诞。事情败露后,北魏主想杀冯修,冯诞主动承担责任,恳切请求留冯修一命。北魏主也因冯熙年老,只杖打冯修一百多下,把他贬为平城平民。等到冯诞、冯熙相继去世,冯皇后不久被废,冯聿也被排斥,冯氏家族从此衰败。
癸亥日,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
陈显达与北魏元英交战,多次击败元英。陈显达攻打马圈城四十天,城中粮食耗尽,守军只能吃死人肉和树皮。癸酉日,北魏守军突围逃走,陈显达的军队斩杀、俘获上千人。陈显达进入城中,将士们争相抢夺城中的绢帛,没有追击逃跑的魏军。陈显达又派军主庄丘黑进攻南乡,攻克该城。
北魏主对任城王元澄说:“陈显达侵扰边境,我如果不亲自出征,无法制服他。” 三月庚辰日,北魏主从洛阳出发,命令于烈留守洛阳,任命右卫将军宋弁兼任祠部尚书,代理七兵尚书事务,辅佐于烈。宋弁精通吏治,勤奋办事,北魏主对他的恩宠礼遇仅次于李冲。
癸未日,北魏主抵达梁城。崔慧景攻打北魏顺阳,顺阳太守清河人张烈坚守城池;甲申日,北魏主派遣振威将军慕容平城率领五千骑兵救援顺阳。
自从北魏主生病以来,彭城王元勰一直留在宫中侍奉医药,昼夜不离左右,北魏主的饮食他必定先尝过再奉上,他自己则头发散乱、面容污垢,连衣服都没脱过。北魏主长期生病,心情烦躁,侍从稍有过失,动不动就想诛杀。元勰顺着北魏主的心意,趁机多次劝谏营救,使很多人得以保全。
丙戌日,北魏主任命元勰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元勰推辞说:“我侍奉皇上治病都没时间,怎能再治理军队!希望陛下另选一位亲王,让他总管军事要务,我能专心侍奉医药。” 北魏主说:“侍奉治病、治理军队,都要依靠你。我的病到了这个地步,非常担心活不下去;安定六军、保卫国家,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怎能再另外请人,违背我托付的心意呢!”
丁酉日,北魏主抵达马圈城,命令荆州刺史广阳王元嘉阻断均口,拦截齐军的退路。元嘉是元建的儿子。
陈显达率领军队渡过均水向西进军,占据鹰子山修筑营垒;士兵们情绪沮丧恐惧,与魏军交战,多次战败。北魏武卫将军元嵩摘下头盔冲锋陷阵,将士们跟随他进攻,齐军大败。元嵩是元澄的弟弟。
戊戌日夜里,军主崔恭祖、胡松用黑布幔包裹着陈显达,几个人抬着他,从小路经分碛山逃出均水口,向南逃走。己亥日,魏军缴获陈显达军队的物资数以亿计,分赏给将士们,追击齐军到汉水岸边才返回。齐军左军将军张千战死,士兵死亡三万多人。
陈显达北伐时,军队进入汋均口。广平人冯道根劝陈显达说:“汋均水水流湍急,前进容易后退难;如果魏军守住险要关口,我们就会首尾受困。不如把船全部丢弃在酂城,从陆路徒步前进,依次扎营,大张旗鼓地进军,一定能打败魏军。” 陈显达没有听从。冯道根带着自己的家丁随军出征,等到陈显达连夜逃走时,士兵们不熟悉山路,冯道根每次遇到险要之处,就停下马指示方向,众人依靠他才得以保全。明帝下诏任命冯道根为汋均口戍副。陈显达一向有威名,经过这次战败,威名大损。御史中丞范岫上奏请求罢免陈显达的官职,陈显达也自己上表请求解职;明帝都不允许,反而任命陈显达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也放弃顺阳,逃回南齐。
庚子日,北魏主(孝文帝)病情加重,向北返回,抵达谷塘原,对司徒元勰说:“后宫冯皇后长期违背妇德,我死后,可赐她自尽,用皇后的礼仪安葬,或许能避免冯氏家族的丑名。” 又说:“我的病越来越重,恐怕一定好不了了。虽然打败了陈显达,但天下还没平定,继位的太子年幼弱小,国家的依靠,全在你身上。霍光、诸葛亮以异姓身份接受托孤重任,何况你是亲族贤臣,怎能不努力!”
元勰流泪说:“平民百姓,尚且能为知己效死;何况臣承蒙先帝恩宠,又沐浴陛下的余光!只是臣作为至亲,长期参与机要事务,恩宠荣耀显赫,天下无人能及;臣之所以敢接受托孤而不推辞,正是依仗陛下如日月般的明察,宽恕臣不知退让的过错。现在又任命臣为首席大臣,总掌军政大权;这样的威望会震动君主,必然会招来罪名。从前周公是大圣,周成王是明君,尚且难免被猜忌,何况臣呢!如果这样,陛下对臣的爱护,反而不能善始善终。”
北魏主沉默很久,说:“仔细想想你的话,道理确实难以反驳。” 于是亲手写诏书给太子:“你的叔父元勰,品行高洁,功绩卓着,如同白云般纯净;他厌恶荣华、舍弃官爵,心性如松竹般坚韧。我从小与他亲密相处,不忍心分离。我去世后,任凭元勰辞去官职,成全他淡泊的本性。” 北魏主任命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元详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元嘉为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与侍中、太尉元禧、尚书右仆射元澄等六人共同辅政。
夏季四月丙午日初一,北魏主在谷塘原去世。孝文帝对各位弟弟友爱,始终没有隔阂。他曾从容地对咸阳王元禧等人说:“我后世的子孙如果遭遇不成器的情况,你们可以观察,能辅佐就辅佐,不能辅佐就取而代之,不要让江山落入外人手中。” 孝文帝亲近任用贤能之人,从善如流,专心处理政务,从早到晚不知疲倦。他常说:“君主的隐患在于不能心怀公平、对人真诚。能做到这两点,即使是胡、越这样的异族,也能让他们像兄弟一样和睦。”
孝文帝执法虽然严厉,对大臣从不宽容,但对人有小过错,常常宽恕。他曾在食物中发现虫子,又有侍从进羹汤时不小心烫伤他的手,他都笑着赦免了对方。天地五郊祭祀、宗庙四季祭祀,他从未不亲自参加。每次外出巡游或用兵,有关部门上奏请求修整道路,他总是说:“粗略修整桥梁,能通车马就行,不要铲除杂草让路面平整。” 在淮南用兵时,如同在境内一样,禁止士兵践踏损害庄稼;有时砍伐百姓的树木供给军用,都会留下绢帛赔偿。
宫室不到万不得已不修建,衣服破旧了,洗干净再穿,马鞍、马勒只用铁木制作。孝文帝年幼时力气大,擅长射箭,能用手指弹碎羊骨,射禽兽没有不中的;到十五岁时,就不再打猎。他常对史官说:“时事不能不真实记载。君主掌握赏罚大权,没人能制约;如果史书再不记载他的过错,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彭城王元勰与任城王元澄商议,因陈显达离境还不远,担心他回头突袭,于是决定秘不发丧,把孝文帝的遗体安放在可移动的卧舆中,只有二王和身边几个人知道实情。元勰出入神色如常,侍奉饮食、进献药物、处理外部奏报,都和平时一样。几天后,抵达宛城,夜里把卧舆抬进郡府厅堂,趁机装入棺材,再放回卧舆中,外面没人知道。元勰派中书舍人张儒奉诏迎接太子;又秘密把孝文帝去世的消息告知留守洛阳的于烈。于烈安排留守和出行的人员,举止毫无异常。太子抵达鲁阳,遇到孝文帝的灵柩,才发布丧事;丁巳日,太子即位(即宣武帝),实行大赦。
彭城王元勰跪下,把孝文帝的几份遗诏交给新帝。东宫的官员大多怀疑元勰有二心,暗中防备他,而元勰坦诚相待、礼仪周全,最终没有产生隔阂。咸阳王元禧抵达鲁阳,留在城外观察局势变化,过了很久才进城,对元勰说:“你这次行事,不仅辛苦,实在也很危险。” 元勰说:“兄长年长、见识高明,所以知道其中的艰险;我当时如握蛇骑虎,没觉得艰难。” 元禧说:“你是怨恨我来晚了吧。”
元勰等人根据孝文帝的遗诏,赐冯皇后死。北海王元详派长秋卿白整入宫,给冯皇后送毒药,冯皇后奔跑哭喊,不肯喝,说:“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命令,是诸王们想杀我!” 白整强行按住她,冯皇后才喝下毒药死去。灵柩运到洛阳城南,咸阳王元禧等人确认冯皇后确实已死,互相看着说:“即使没有遗诏,我们兄弟也该决定除掉她;怎能让品行不端的女人掌控天下、杀害我们呢!” 冯皇后的谥号为幽皇后。
五月癸亥日,南齐加授抚军大将军始安王萧遥光为开府仪同三司。
丙申日,北魏将孝文帝安葬在长陵,庙号高祖。
北魏宣武帝想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宰相;元勰多次陈述孝文帝的遗旨,请求成全自己淡泊的心愿,宣武帝对着他悲痛不已。元勰恳切请求不停,宣武帝才任命元勰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元勰仍然坚决推辞,宣武帝不允许,元勰只好赴任。
北魏任城王元澄因王肃是外来归附之人,职位却在自己之上,心中很不满。恰逢南齐投降北魏的严叔懋告发王肃密谋逃回江南,元澄立即拘禁王肃,上奏表称他谋反;经过核查,没有实证。咸阳王元禧等人上奏,弹劾元澄擅自拘禁宰相,元澄被免官回家,不久后出任雍州刺史。
六月戊辰日,北魏追尊宣武帝的生母高氏为文昭皇后,配祭高祖孝文帝,扩建旧墓,命名为终宁陵。追赐皇后的父亲高飏勃海公爵位,谥号为敬,让高飏的嫡孙高猛继承爵位;封皇后的哥哥高肇为平原公,高肇的弟弟高显为澄城公;三人同一天受封。宣武帝一向不认识几位舅舅,第一次赐给他们衣帽并召见,几人都惶恐失措;几天之内,富贵显赫。
秋季八月戊申日,北魏依照孝文帝的遗诏,将三夫人以下的后宫妃嫔全部遣送回家。
南齐东昏侯在东宫时,就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无节制地嬉戏;性格迟钝,沉默寡言。等到即位后,不与朝廷大臣交往,专门亲信宦官和身边的御刀、应敕(侍从官)。
当时,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轮流在宫内省值班,分头签署政令。雍州刺史萧衍听说后,对堂舅录事参军范阳人张弘策说:“一国之内有三个公侯尚且难以治理,何况六位权贵同朝执政,势必互相图谋,动乱将要发生了。避祸求福,没有比雍州更合适的地方了,只是我的弟弟们在京城,恐怕会遭遇灾祸,应当再和益州(萧懿)商议对策。” 于是萧衍秘密与张弘策整顿军备,其他人都不能参与谋划。
萧衍招募上万名勇猛士兵,砍伐了大量木材竹子,沉入檀溪,堆积的茅草像山冈一样,都不使用。中兵参军东平人吕僧珍察觉了他的意图,也私下准备了几百张船橹。此前,吕僧珍任羽林监,徐孝嗣想把他招到自己府中,吕僧珍知道徐孝嗣不能长久掌权,坚决请求跟随萧衍。
当时,萧衍的哥哥萧懿被免去益州刺史职务返回,暂代郢州事务,萧衍派张弘策劝说萧懿:“现在六位权贵并肩掌权,每人都自行签署政令,为一点小事争权夺利,按道理必然互相残杀。皇上从东宫时就没有好名声,亲近小人,轻率残忍,怎会把朝政委托给各位大臣,自己空坐皇位点头同意!猜忌怨恨积累久了,一定会大肆诛杀。始安王萧遥光想做像赵王司马伦那样的篡逆之事,迹象已经显现;但他性格猜忌、气量狭小,只会成为祸乱的根源。萧坦之忌妒刻薄、欺压别人,徐孝嗣任人摆布,江祏没有决断,刘暄愚昧懦弱;一旦祸乱发生,朝廷内外会土崩瓦解,我们兄弟有幸镇守外藩,应当为自身打算;趁现在猜忌防备还没产生,应把弟弟们全部召来,否则将来恐怕想脱身都没路了。郢州控制荆、湘两地,雍州兵马精锐强盛,天下太平就竭诚效忠朝廷,天下大乱就足以匡扶社稷;根据时势进退,这是万全之策。如果不早做打算,后悔就来不及了。”
张弘策又亲自劝说萧懿:“凭你们兄弟的英武,天下无敌,占据郢、雍二州,为百姓请命,废黜昏君、拥立明君,易如反掌,这是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不要被小子欺骗,让后世取笑。雍州方面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希望你好好谋划!” 萧懿不听。萧衍于是把弟弟骠骑外兵参军萧伟和西中郎外兵参军萧憺接到襄阳。
起初,齐明帝虽然托付大臣辅政,却把很多心腹重任交给江祏兄弟。江祏、江祀轮流在殿内值班,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他们。东昏侯逐渐想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徐孝嗣不能阻止,萧坦之有时会提出不同意见,而江祏坚持制约,东昏侯对此深为怨恨。东昏侯身边的会稽人茹法珍、吴兴人梅虫儿等,受到皇帝信任,江祏常限制他们的行为,茹法珍等人对江祏恨得咬牙切齿。徐孝嗣对江祏说:“皇上稍有不同意见,怎能完全反对呢!” 江祏说:“只要把事情交给我,一定不会有忧虑。”
东昏侯的恶行逐渐显露,江祏商议废黜他,拥立江夏王萧宝玄。刘暄曾担任萧宝玄的郢州行事,处理事务过于苛刻。有人献马,萧宝玄想看看,刘暄说:“马有什么可看的!” 萧宝玄的妃子想要煮肫(禽类的胃),手下人向刘暄请示,刘暄说:“早上已经煮了鹅,不用再煮这个了。” 萧宝玄怨恨地说:“舅舅太没有外甥之情了。” 刘暄因此忌恨萧宝玄,不赞同江祏的提议,反而想拥立建安王萧宝寅。
江祏与始安王萧遥光秘密商议,萧遥光自认为年长,想自己夺取皇位,用含蓄的话打动江祏。江祏的弟弟江祀也认为年幼的君主难以保全,劝江祏拥立萧遥光。江祏心意动摇,询问萧坦之的意见。萧坦之当时正在为母亲守丧,被起用为领军将军,他对江祏说:“明帝继位,已经不是按正常顺序,天下至今不服。如果再做废立之事,恐怕国家会分崩离析,我不敢多说。” 于是返回宅第继续守丧。
江祏、江祀秘密对吏部郎谢朓说:“江夏王年轻,如果不能承担重任,怎能再进行废立!始安王年长,继位不会违背众人的期望。我们不是要借此谋求富贵,只是为了安定国家。” 萧遥光又派亲信丹阳丞南阳人刘祏秘密向谢朓表达心意,想拉他入伙,谢朓没有回应。不久,萧遥光任命谢朓兼管卫尉事务,谢朓恐惧,立即把江祏的谋划告诉太子右卫率左兴盛,左兴盛不敢揭发。
谢朓又劝说刘暄:“始安王一旦登基,刘沨、刘晏就会占据你现在的位置,只会把你当作反复无常的人。” 刘晏是萧遥光的城局参军。刘暄假装惊讶,骑马飞驰报告萧遥光和江祏。萧遥光想把谢朓外调为东阳郡太守,谢朓平时轻视江祏,江祏便提议除掉他。萧遥光于是逮捕谢朓,交付廷尉,与徐孝嗣、江祏、刘暄等人联名上奏:“谢朓煽动朝廷内外,肆意诋毁皇上,私下议论宫廷事务,诽谤皇亲贤臣,轻率议论朝廷大臣。” 谢朓最终死在狱中。
刘暄因萧遥光如果继位,自己会失去 “皇舅” 的尊贵地位,不肯赞同江祏的提议;所以江祏迟疑很久不能决定。萧遥光大怒,派手下黄昙庆在青溪桥刺杀刘暄。黄昙庆看到刘暄的随从很多,不敢动手;刘暄察觉后,立即揭发江祏的谋划,东昏侯下令逮捕江祏兄弟。当时江祀在宫内殿中值班,怀疑有变故,派人送信给江祏说:“刘暄似乎有阴谋。现在该怎么办?” 江祏说:“应当冷静镇定地应对。”
不久,有诏书召江祏入宫见驾,江祏被留在中书省。起初,袁文旷因斩杀王敬则的功劳应当受封,江祏坚持不批准;东昏侯派袁文旷去抓江祏,袁文旷用刀环撞击江祏的胸口说:“还能阻止我受封吗!” 江祏和弟弟江祀都被杀死。刘暄听说江祏等人死后,睡觉时突然惊醒,跑到户外,问手下:“逮捕我的人来了吗?” 过了很久,心神安定下来,回到座位上,悲痛地说:“没顾念江祏,现在自己也很痛苦啊!”
东昏侯从此无所忌惮,更加放纵自己,日夜与亲信在后堂击鼓呼喊、骑马嬉戏。他常常五更时分才睡觉,到傍晚才起床。群臣在节日、初一朝见,要等到傍晚才能进见,有时到天黑才被打发出去。尚书省的奏章,过几十天才批复,有的甚至不知去向;宦官把奏章包裹鱼肉带回家,这些都是尚书省的重要文书。
东昏侯常常练习骑马取乐,回头对身边人说:“江祏常禁止我骑马;那小子如果还在,我怎能这样痛快!” 接着问:“江祏的亲戚还有谁在?” 手下回答:“江祥现在在东冶(官府作坊)。” 东昏侯在马上写下敕令,赐江祥死。
始安王萧遥光一向有谋反之心,与弟弟荆州刺史萧遥欣秘密谋划起兵占据东府,让萧遥欣从江陵领兵迅速东下,约定日期将要行动,可萧遥欣病逝。江祏被诛杀后,东昏侯召萧遥光入宫,告知江祏的罪状,萧遥光恐惧,返回官署后,立即假装发疯哭喊,随后称病不再入宫。
此前,萧遥光的弟弟豫州刺史萧遥昌去世,他的部曲都归萧遥光统领。等到萧遥欣的灵柩运回,停在东府前的江边,荆州来送丧的兵力很多。东昏侯诛杀江祏兄弟后,担心萧遥光不安,想升任他为司徒,让他回家休养,召他入宫传达旨意。萧遥光害怕被杀,乙卯日傍晚,在东府东门召集荆州、豫州的部曲,召刘沨、刘晏等人谋划起兵,以讨伐刘暄为借口。
夜里,萧遥光派几百人攻破东冶,放出囚犯,到尚方(掌管兵器的官署)夺取武器。又召骁骑将军垣历生,垣历生随使者前来。萧坦之的宅第在东府城东,萧遥光派人突袭抓捕他,萧坦之光着上身翻墙逃向皇宫。途中遇到巡逻队长颜端,被抓住,萧坦之告知萧遥光谋反,颜端不信;亲自去探问,确认实情后,才把马给萧坦之,一起入宫。
萧遥光又突袭尚书左仆射沈文季的宅第,想任命他为都督,恰逢沈文季已经入宫。垣历生劝萧遥光率领城内士兵连夜攻打皇宫,用芦苇捆成火把焚烧城门,说:“您只需乘车跟随在后,很快就能攻克!” 萧遥光犹豫不决,不敢出兵。天渐渐亮了,萧遥光身穿铠甲来到厅堂,命令士兵登城,进行赏赐。垣历生再次劝他出兵,萧遥光不肯,希望皇宫内自行发生变故。等到太阳升起,皇宫的军队逐渐赶到。
皇宫内刚开始听说叛乱,众人惶恐不安;到天亮时,有诏书召徐孝嗣入宫,徐孝嗣到来后,人心才安定。左将军沈约听说变乱,骑马奔入西掖门。有人劝他穿上铠甲,沈约说:“皇宫内正混乱,看到我穿铠甲,或许会认为我和萧遥光是一伙的。” 于是穿着红色官服入宫。
丙辰日,东昏侯下诏赦免建康城的罪犯,朝廷内外戒严。徐孝嗣以下的官员驻守宫城,萧坦之率领皇宫军队讨伐萧遥光。徐孝嗣内心疑虑恐惧,与沈文季穿着铠甲一起坐在南掖门上,想和沈文季讨论时事,沈文季总是用其他话题岔开,最终没谈成。萧坦之驻守湘宫寺,左兴盛驻守东篱门,镇军司马曹虎驻守青溪大桥。各路军队从三面包围东府,焚烧司徒府。
萧遥光派垣历生从西门出战,皇宫军队多次战败,军主桑天爱被杀。萧遥光起兵时,询问咨议参军萧畅的意见,萧畅神色严肃,不肯顺从。戊午日,萧畅与抚军长史沈昭略偷偷从南门逃出,到皇宫自首,叛军士气大受打击。萧畅是萧衍的弟弟;沈昭略是沈文季哥哥的儿子。
己未日,垣历生从东府南门出战,趁机扔下长矛向曹虎投降,曹虎下令将他斩首。萧遥光大怒,在坐床上跳起来,让人杀死垣历生的儿子。当天晚上,朝廷军队用火箭焚烧东府东北角的城楼。到了夜里,东府城被攻破,萧遥光回到小书房的帐中,穿着便服、戴着便帽坐下,手持蜡烛照着自己,让人抵抗朝廷军队,书房和阁楼的门都层层上锁,手下人却都翻墙逃走了。朝廷军主刘国宝等人率先攻入,萧遥光听到外面士兵进来,吹灭蜡烛,爬下床躲在床底。士兵们撞开房门,在黑暗中把他拉出来,斩首示众。朝廷军队进入东府后,几乎烧毁了所有房屋。刘沨逃回家中,被人杀死。荆州将领潘绍听说萧遥光叛乱,谋划响应他。西部郎司马夏侯详召潘绍来议事,趁机将他斩首,荆州官府才得以安定。
己巳日,南齐任命徐孝嗣为司空;加授沈文季为镇军将军,侍中、仆射职位不变;萧坦之为尚书右仆射、丹阳尹,右将军职位不变;刘暄为领军将军;曹虎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这些都是奖赏他们平定始安王叛乱的功劳。
北魏南徐州刺史沈陵前来投降南齐。沈陵是沈文季的族侄。当时北魏徐州刺史京兆王元愉年纪尚轻,军府事务都由兼长史卢渊决断。卢渊知道沈陵将要叛乱,命令各城池暗中防备;还多次向北魏朝廷报告,北魏朝廷却不听。沈陵于是杀死手下将领僚属,率领宿预的部众前来投奔南齐,淮河沿岸的各戍所因早有防备,得以保全。沈陵在边境多年,暗中勾结边境各州的豪杰。他叛乱后,郡县大多逮捕了他的党羽并送到卢渊那里,卢渊都安抚并赦免了这些人,只将罪责归于沈陵一人,民心才安定下来。闰月丙子日,南齐立东陵公萧宝览为始安王,供奉始安靖王(萧凤)的祭祀。
南齐任命沈陵为北徐州刺史。
江祏等人失败后,东昏侯身边那些负责提刀、传旨的侍从,都肆意专权,当时人称之为 “刀敕”。萧坦之性格刚硬专断,受宠的侍从们既怕他又恨他;萧遥光死后二十多天,东昏侯派延明主帅黄齐济领兵包围萧坦之的宅第,将他杀死,连同他的儿子秘书郎萧赏一起处死。萧坦之的堂兄萧翼宗任海陵太守,还没赴任,萧坦之对黄齐济说:“堂兄在海陵的宅第应该没什么问题。” 黄齐济问:“海陵的宅第在什么地方?” 萧坦之告诉了他。黄齐济把这事报告给东昏侯,东昏侯于是又派人去逮捕萧翼宗。查抄萧翼宗的家时,发现他家非常贫穷,只有几百张借钱的契据,手下人把情况报告给东昏侯,东昏侯赦免了萧翼宗的死罪,把他关押在尚方署(官府作坊)。
茹法珍等人诬陷刘暄有谋反之心,东昏侯说:“刘暄是我的舅舅,怎么会有这种事?” 直阁新蔡人徐世标说:“明帝和武帝是堂兄弟,武帝对明帝恩宠那么深厚,明帝还是灭了武帝的后代;舅舅又怎么可信呢!” 东昏侯于是杀死刘暄。
曹虎擅长招纳人才,每天招待的宾客常常有几百人。到了晚年却变得吝啬,卸任雍州刺史时,有五千万钱,其他财物也与此相当。东昏侯怀疑曹虎是前朝旧将,又贪图他的财产,于是杀死他。萧坦之、刘暄、曹虎最近被任命的官职,都还没来得及上任就死了。
起初,齐高宗临终时,用萧隆昌(郁林王)被废的事告诫东昏侯说:“做事不能落在别人后面。” 所以东昏侯多次和亲信谋划诛杀大臣,每次都很仓促,而且决心坚定,没有疑虑。于是大臣们人人都不能保全自己。
九月丁未日,南齐任命豫州刺史裴叔业为南兖州刺史,征虏长史张冲为豫州刺史。
壬戌日,东昏侯因频繁诛杀大臣,实行大赦。
丙戌日,北魏宣武帝拜谒长陵(孝文帝陵墓),想拉着没有官职的侍从吴人茹皓一起乘车。茹皓整理衣服准备上车,给事黄门侍郎元匡上前劝谏,宣武帝推开元匡让他退下,茹皓吓得脸色发白,不敢上车。元匡是元新城的儿子。
益州刺史刘季连听说东昏侯品行败坏,于是变得骄横放纵,使用刑法严酷,蜀地百姓都怨恨他。这个月,刘季连派兵袭击中水,没有攻克。于是蜀人赵续伯等人纷纷起兵叛乱,刘季连无法平定。
枝江文忠公徐孝嗣,因是文人,不明确表态反对或支持东昏侯,所以虽然名声地位很重,还能长期保全性命。虎贲中郎将许准向徐孝嗣陈述时局,劝他废黜东昏侯,另立新君。徐孝嗣迟疑了很久,认为一定不需要动用武力;计划等东昏侯外出游玩时,关闭城门,召集百官商议废黜他。虽然有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那些受宠的侍从也渐渐憎恨他。西丰忠宪侯沈文季借口年老多病,不参与朝政,侍中沈昭略对沈文季说:“叔父年纪六十岁,还当员外仆射,想靠这样自保,怎么可能呢!” 沈文季笑了笑,没有回应。冬季十月乙未日,东昏侯召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进入华林省。沈文季上车时,回头说:“这次去恐怕回不来了。” 东昏侯派外监茹法珍赐给他们药酒,沈昭略大怒,骂徐孝嗣说:“废黜昏君、拥立明君,是古今不变的法典;宰相没有才能,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用酒瓯砸向徐孝嗣的脸,说:“让你做个破脸鬼!” 徐孝嗣喝了一斗多药酒才死去。徐孝嗣的儿子徐演娶了武康公主,徐况娶了山阴公主,都因父亲的事被处死。沈昭略的弟弟沈昭光听说逮捕他的人来了,家人劝他逃跑。沈昭光不忍心丢下母亲,入宫后,拉着母亲的手悲痛哭泣,逮捕的人把他杀了。沈昭光哥哥的儿子沈昙亮逃走后,已经免于一死,听说沈昭光死了,叹息说:“家门被灭,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上吊自杀。
起初,太尉陈显达自认为是高帝、武帝时期的旧将,在高宗(明帝)在位时,内心就充满担忧恐惧,故意贬低自己,常常乘坐破旧的车子,出行的仪仗也只带十几个瘦弱的侍从。他曾参加宫廷宴会,酒喝到尽兴时,向高宗请求借一个枕头,高宗让人给他。陈显达抚摸着枕头说:“臣年纪衰老,富贵已经足够,只差枕着这个枕头死去,特意向陛下请求这个(暗示希望善终)。” 高宗脸色大变,说:“你喝醉了!” 陈显达以年老为由请求退休,高宗不允许。等到王敬则谋反时,陈显达正领兵抵抗北魏,始安王萧遥光怀疑他,上奏高宗想召回他的军队;恰逢王敬则叛乱被平定,才没有召回。东昏侯即位后,陈显达更不愿意留在建康,后来得到江州刺史的职位,非常高兴。他曾生病,不让医生治疗,不久后自己痊愈了,反而很不高兴。听说东昏侯多次诛杀大臣,还传言要派兵袭击江州,十一月丙辰日,陈显达在寻阳起兵,命令长史庾弘远等人给朝廷大臣写信,列举东昏侯的罪状,说:“我想拥立建安王(萧宝寅)为君主,等京城的战乱平定后,就向西迎接建安王登基。”
乙丑日,东昏侯任命护军将军崔慧景为平南将军,统领各路军队攻打陈显达;后军将军胡松、骁骑将军李叔献率领水军占据梁山;左卫将军左兴盛统领前锋军队驻守杜姥宅。
十二月癸未日,南齐任命前辅国将军杨集始为秦州刺史。
陈显达从寻阳出兵,在采石击败胡松,建康城震惊恐惧。甲申日,陈显达驻军新林,左兴盛率领各路军队抵抗。陈显达在长江岸边设置了很多营火迷惑敌军,暗中率军连夜渡江,袭击宫城。乙酉日,陈显达率领几千人登上落星冈,新亭的各路军队听说后,纷纷逃回宫城,宫城陷入极大恐慌,士兵们关闭城门防守。陈显达手持马槊,带领几百名步兵,在西州前与朝廷军队交战,两次交锋后,陈显达大胜,亲手杀死几人,马槊都折断了;朝廷军队陆续赶到,陈显达无法抵抗,只好撤退,退到西州后面时,骑官赵潭用长矛刺中他,陈显达从马上摔下来,被斩首,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被处死。长史庾弘远是庾炳之的儿子,在朱雀航被斩首。临刑前,庾弘远索要帽子戴上,说:“子路临死时还系好帽带,我不能不戴帽子死去。” 他对围观的人说:“我不是反贼,而是义兵,是为各路军队请命啊。” 庾弘远的儿子庾子曜,抱着父亲请求代死,也被一起杀死。
东昏侯诛杀陈显达后,更加骄横放纵,渐渐频繁外出游玩,又不想让人看见;每次出行,都先驱赶沿途的百姓,只留下空房子。巡逻的士兵击鼓清道,鼓声传到的地方,百姓就得立刻逃跑,连穿衣穿鞋的时间都没有,违反禁令的人会被当场杀死。东昏侯一个月内外出二十多次,每次出去都不说明去向,东南西北,没有不去的地方。他常常在凌晨三四点时,鼓声四处响起,火光冲天,旗帜兵器横在路上。百姓们喧闹着逃跑,老人小孩都被吓坏了,哭喊声塞满道路,到处都被封锁,没人知道皇帝要经过哪里。士农工商都无法正常谋生,打柴采桑的路被阻断,婚丧嫁娶都错过时机,产妇只能在外面临时分娩,有的人家把生病的人抬出去丢弃,却不能安葬。街巷里悬挂帐幔作为高大的屏障,安排伏兵防守,称之为 “屏除”,也叫 “长围”。东昏侯曾到沈公城,有一个妇人正在生孩子,没来得及逃走,东昏侯就下令剖开她的肚子,看看胎儿是男是女。他还曾到定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因年老生病不能逃走,藏在草丛里;东昏侯命令手下人射箭,上百支箭一起射向老和尚。东昏侯力气很大,能拉开三斛五斗的弓。他还喜欢玩担幢(杂技,用头顶或牙齿顶长杆),白虎幢高七丈五尺,他用牙齿顶着,即使牙齿折断也不觉得累。他还亲自制作担幢的器具,表演时穿的衣服用金玉装饰,侍卫们围在旁边,他尽情展示各种技巧,毫无羞愧之色。他向东冶的士兵俞灵韵学习骑马,常常穿着织成的裤子和短上衣,戴着金箔装饰的帽子,手持镶嵌七宝的长矛,穿着紧身装束,绑紧裤子,冒着雨雪骑马,不躲避坑洼陷阱。骑马跑累了口渴,就下马,解下腰边的瓢形器具,舀水喝,然后再上马飞驰而去。他还挑选擅长奔跑的无赖小人五百人,作为 “逐马左右”,常常带在身边。有时在集市旁边经过亲信的家,就绕来绕去,走遍整个城邑。有时到郊外射野鸡,设置了二百九十六处射雉场,来回奔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王肃为北魏制定官阶和百官制度,都仿照江南(南齐)的制度,共分九品,每品又分正、从两级。侍中郭祚兼任吏部尚书。郭祚清廉谨慎,重视官位,每次选拔官员,即使找到合适的人选,也一定会犹豫很久才下笔,说:“这个人就要显贵了。” 人们因此大多怨恨他;但他选拔的官员没有不称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