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琉璃宗的车队,在重兵拱卫下,正沿着宽阔的官道平稳地驶离天斗皇城,返回宗门驻地。
华贵的车辇内,宁风致正与忘川对坐,品着香茗,谈论着宗门事务以及即将到来的忘川与宁荣荣的盛大婚典。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与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然而,这份宁静,在某个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穿透位面的剧烈波动彻底撕碎!
忘川端茶的手,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深邃如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的轨迹骤然加速、扭曲!
一股源自宇宙本源层面的、冰冷、锋利、带着绝对追猎与毁灭意志的庞大力量,如同划破无尽虚空的灭世箭矢,其“箭锋”所向,赫然是斗罗大陆星斗大森林的深处!
这股力量的位格极高,其核心意志——巡猎!——如同冰冷的烙印,瞬间穿透了位面壁垒,清晰地映照在忘川那早已超脱凡俗的感知之中!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当这股磅礴的巡猎意志降临斗罗大陆的刹那,它与忘川体内某种存在产生了极其剧烈、极其不祥的共鸣!
嗡——!!!
忘川体内,那株扎根于他生命本源、沐浴着丰饶神辉、枝繁叶茂仿佛能撑起一方天地的建木武魂,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翠绿欲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枝叶,在这一刻如同遇到了天敌般疯狂摇曳!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强烈敌意与惊悸,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建木的核心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忘川的整个精神世界!
这敌意并非来自建木的自主意识,而是如同烙印在生命法则最深处的、对某种终极对立存在的本能排斥!是“丰饶”命途对“巡猎”命途天然的、刻骨铭心的对立!
与此同时,忘川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敌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距离,穿透了他强大的护体能量,精准无比地、如同实质般“瞥视”在了他体内的建木武魂之上!
那目光如同寒冰铸就的刀刃,带着一种要将一切“丰饶”滋长的生命都视为猎物的纯粹恶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如同宇宙深处某个至高存在的随意一瞥,但其中蕴含的针对性与敌意,却让忘川的灵魂都为之一凛!
“哼……”忘川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他端坐的身体依旧沉稳如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仿佛宇宙深空中的黑洞骤然收缩。
他明白了。
“巡猎”的命途力量,也降临了。而且,这力量并非无主散逸,而是精准地选择了某个“行者”,如同为复仇而生的利刃,被握在了某个存在的手中!
最麻烦的是,这个新晋的巡猎行者,其力量核心所蕴含的意志,对“丰饶”有着天然的、强烈的敌意!
那道“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行者,或者其背后的意志,已经将他忘川,或者说将他体内代表的丰饶之力,视为了潜在的、甚至是首要的猎杀目标!
宁风致何等敏锐?虽然忘川的动作细微到几乎不可察,但那股从忘川身上骤然散发又瞬间收敛的、如同宇宙寒流般的气息,以及忘川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冰冷,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小川,怎么了吗?”宁风致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关切与凝重。他深知忘川的实力深不可测,能让他都产生瞬间异动的事情,绝非小事。
忘川缓缓将目光从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收回,看向宁风致。
他没有隐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宁叔叔,无事。只是这片大陆上,又多了一个‘命途行者’。”
“命途行者?”宁风致眉头微蹙。这个词,在忘川一拳轰飞唐昊、展现出那颠覆认知的魂环和力量后,他已经从忘川口中了解过其代表的宇宙级力量层次。
每一个命途行者,都意味着一种超脱凡俗、足以改变大陆格局的力量!
“是的。”忘川微微颔首,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仿佛在计算着什么,“而且,这个新出现的命途行者,他所踏上的命途,其核心意志……”
忘川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宁风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针对我的。”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无形的惊雷,在宁风致的心湖中轰然炸响!
针对忘川?!
宁风致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如果说“命途行者”本身已经足够惊人,那么一个“针对忘川”的命途行者,其代表的威胁等级,瞬间飙升到了足以让整个七宝琉璃宗,乃至整个帝国都为之战栗的高度!
他太清楚忘川的实力了!那是超越了斗罗大陆认知极限的存在!
一拳轰飞成名已久的昊天斗罗唐昊如同拂去尘埃,那颠覆魂师体系的魂环配置只是冰山一角!
连忘川都说对方是“强大”的命途行者,并且明确是“针对”他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新出现的敌人,其力量层次,很可能已经达到了足以对忘川构成一定威胁,或者至少,其潜力巨大到足以在未来威胁忘川的地步!
而一个能威胁到忘川的存在,其破坏力……宁风致简直不敢想象!
“在何处?可知是谁?”宁风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尖微微收紧。
作为七宝琉璃宗的掌舵人,他必须立刻评估这个威胁的等级和对宗门的影响。
若是敌人,必须倾尽全力,在其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扼杀!
“位置,星斗大森林深处。”忘川给出了精确的坐标,那是巡猎意志降临的焦点,“至于具体是谁……”
他微微摇头,眼中深邃的光芒流转,“那道意志降临得太快,太突然,锁定了目标便瞬间融合,我未能看清其宿主身份。不过……”
忘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可能与“巡猎”意志产生强烈共鸣、并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对象。武魂殿比比东?她似乎走上了“毁灭”之路,气息与这次降临的冰冷追猎感不符。”
“昊天宗残余?唐昊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其他人似乎没有这份资格……唐昊之子,那个叫唐三的同龄人?”
“他确实在星斗大森林,而且似乎与那只十万年魂兽关系匪浅……更重要的是,自己曾为了荣荣,出手威胁过他们,甚至间接导致了他父亲的重创,以及他那只魂兽女友的危机……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这个念头在忘川心中一闪而过,虽然可能性不小,但缺乏直接证据,他并未对宁风致言明。
“不过什么?”宁风致追问。
“不过,这并不重要。”忘川的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的是,我需要确定两件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第一,他对我的敌意究竟有多深?是源自命途本能的排斥,还是掺杂了个人强烈的复仇意志?”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忘川的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仿佛点在宁风致的心头,“他对我的身边人,是否抱有同样的敌意?”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如同穿透灵魂的利剑:“对我忘川有敌意?无妨。这片大陆,乃至整个宇宙,对我抱有敌意的存在如恒河沙数。只要他们威胁不到我,便如同尘埃,无需理会。”
“但是——”忘川的声音陡然转冷,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连宁风致都感到一丝寒意,“若这敌意,延伸向我的身边之人……”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宁荣荣巧笑嫣然的模样,浮现出剑斗罗尘心护持宗门的身影,浮现出骨斗罗古榕豪爽的笑容……这些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愿意去守护的羁绊。
“……若是他将荣荣、剑叔、骨叔,或者任何一个我所认可之人,也视为其‘巡猎’的目标……”忘川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蕴含着绝对寂灭意味的弧度。
“那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获得了何种力量,无论他身在宇宙的哪个角落……”
“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一丝‘巡猎’的意志……”
“都将成为我‘虚无’命途之下,需要被彻底抹除的、微不足道的变量!”
“抹除”二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终结万物的绝对冰冷。
仿佛在忘川眼中,一个拥有宇宙级命途力量的潜在敌人,其命运早已被书写——只要他敢于触碰那个不可逾越的底线!
宁风致看着忘川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杀意,心中凛然,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忘川的态度非常明确:自身无惧挑战,但绝不容忍身边人受威胁!这种“护短”到极致的原则,恰恰是七宝琉璃宗最需要的定心丸。
“我明白了。”宁风致郑重地点头,“宗门上下,会全力配合。若有需要,七宝琉璃宗,包括我和剑叔、骨叔,都是你的后盾。”
“多谢宁叔叔。”忘川微微颔首,眼中的冰冷稍敛,“此事暂且记下。眼下荣荣的婚典在即,不宜节外生枝。待大婚之后……”
他没有说完,但宁风致已然明白。那位新晋的巡猎行者,已经被忘川列入了观察名单,其生死存亡,只在其一念之间,取决于对方是否会愚蠢到触碰那条红线。
车厢内恢复了平静,车队继续前行,驶向七宝琉璃宗那象征着财富与安定的琉璃城堡。
忘川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再次“看”向星斗大森林深处,那道刚刚消散、却留下冰冷印记的巡猎轨迹。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大婚之后,必须去一趟星斗大森林。不是为了立刻动手,而是要去“确认”。
确认那个获得巡猎之力的幸运儿究竟是谁,更重要的是,确认其心中的“猎杀名单”上,是否写下了不该写的名字。
如果写下了……忘川指尖萦绕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虚无气息。
那么,他不介意让这位新晋的巡猎行者,和他的复仇之梦,一同归于永恒的寂灭。
至于其背后的巡猎意志?在虚无命途的绝对“无”面前,即便是星神的一缕目光,也终将被吞噬、消解。
而与此同时,在星斗大森林那被苍蓝冰晶覆盖的核心地带。
唐三紧紧抱着昏迷不醒、体温冰冷的小舞,口中不断重复着复仇的誓言,眼中燃烧着巡猎的冰冷火焰。
“……忘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为你的傲慢!为你的力量!为你带给我的屈辱!还有……为了父亲!”
“昊天斗罗的尊严,由我来讨回!你加诸在我们父子身上的,我必将百倍奉还!”
“……宁荣荣?呵,那个能容许猎杀小舞的人,选择了站在你这怪物一边……她,也终将成为我巡猎路上的……祭品之一!”
“……还有那个剑斗罗尘心!当日若不是他做的小动作……”
他沉浸在自己被力量放大的仇恨与偏执中,却浑然不知,自己那充满了扭曲恨意的复仇宣言,每一个字,都在无形中,将自己,连带着他珍视的一切,推向了一个早已在虚无中张开的、冰冷而绝对的深渊边缘。
他更不知道,那个被他视为终极目标的“忘川”,此刻正以一种洞悉因果般的冷漠,将他列入了观察名单。
而他口中对宁荣荣、尘心等人的敌意,恰恰是在那张无形的名单上,为自己刻下了……必死的标记。
命运的齿轮,在巡猎的冰冷箭矢与虚无的绝对寂灭之间,悄然转动,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