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五月二十一清晨，十三爷府的偏院飘着淡淡的粥香。周老汉领着五个济宁漕工，局促地站在廊下，手里攥着洗得发白的布巾 —— 他们是昨天跟着胤祥的亲兵来京城的，说是 “有要事作证”，可真站到王爷府里，还是忍不住紧张，连脚都不敢往前迈。
“老人家，快请坐。” 胤祥穿着一身素色常服，亲自端着粥碗走出来，把碗递到周老汉手里，“路上辛苦了，先喝碗热粥暖暖身子，有什么话，慢慢说。”
周老汉接过粥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瓷传到掌心，心里也暖烘烘的。他喝了一口粥，抹了把嘴，终于开口：“王爷，您救了咱们漕工，咱们也不能藏着掖着！张三爷那厮，在济宁漕帮干的坏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身后的漕工刘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左手缺了两根手指 —— 去年冬天，他因为讨要被克扣的工钱，被张三爷的喽啰打断了手指，此刻说起这事，声音还带着颤抖：“王爷，张三爷每年收的‘过路费’，至少有五万两！凡是从济宁过闸的粮船，不管载重量多少，都得交三成！去年秋天，苏州粮商吴老板的船装了两千石米，交了六百两才让过，吴老板哭着说，那是他全部的家当，要是再被扣，就只能跳河了！”
另一个漕工赵老栓，年纪和周老汉相仿，脸上满是皱纹，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胤祥：“王爷，这是俺偷偷记的账！去年一年，张三爷扣了咱们漕工的工钱，加起来有三千两！俺每个月该领二两，实际只拿到一两二，他说‘要打点上面’，结果俺亲眼看到，他用这钱给三房姨太买了金镯子，还在济宁城里买了大院子！”
胤祥接过纸条，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记着 “三月扣五十两、四月扣六十两”，每一笔都透着漕工的辛酸。他放在桌上，又问：“除了私吞过路费和克扣工钱，他还有别的事吗？比如…… 跟八爷党的商号有往来？”
这话一出，漕工们都沉默了，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周老汉咬牙开口：“有！去年冬天，漕河结冰前，张三爷让咱们连夜把漕帮粮仓里的一千石漕粮，运到济宁城外的‘兴昌号’商号，说是‘借粮’，可后来俺听分舵的喽啰说，那粮根本没还，是卖给‘兴昌号’了，‘兴昌号’的老板，是马武的远房侄子！”
“兴昌号？” 胤祥眼神一凛 —— 这商号他有印象，之前查马武的账户时，有过 “兴昌号汇往八爷府五千两” 的记录，看来张三爷卖漕粮的钱，最终还是流进了八爷党口袋！他让卫峥把漕工们的证词一一记下，又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在京城住下，等候刑部传讯作证。
漕工们走后，胤祥拿着证词，立刻让人去查 “兴昌号” 的底细 —— 他需要证据，证明张三爷卖漕粮给兴昌号，而兴昌号又把钱转给八爷党，这样才能形成完整的罪证链。可他不知道，江兰那边，已经派人去查更关键的证据了。
此时的兰馨医馆书房，江兰正看着陈默递来的 “张三爷亲属关系图”。图上标注着张三爷的三房姨太，其中二姨太柳氏，娘家在济宁城里的柳家胡同，是个小地主，之前张三爷经常去柳家，每次都带着沉甸甸的箱子，兰馨社的线人怀疑，张三爷的私账可能藏在柳家。
“柳氏的娘家有多少人？守卫严不严？” 江兰指着图上的 “柳家胡同 12 号”，问道。陈默是兰馨社的核心线人，擅长追踪和潜伏，之前查钱世豪的仿制皂作坊，就是他找到的关键证据。
“回姑娘，柳家有五口人，还有两个护院，守卫不算严，但柳氏的爹柳老财是个老狐狸，院子里有地窖，贵重东西都藏在里面。” 陈默压低声音，“线人说，昨天马武派了个亲信去柳家，好像是让柳老财转移什么东西，咱们得尽快动手，不然账本可能被运走。”
江兰点头，语气坚定：“你立刻带两个机灵的伙计，去济宁柳家，务必找到账本！记住，别硬闯，要是遇到麻烦，就用这个信号弹，咱们在济宁的镖师会去接应你。”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红色信号弹，递给陈默。
当天下午，陈默带着伙计阿云和阿力，换上济宁漕工的衣服，坐着漕船，往济宁赶。船行至济宁城外，陈默让阿云和阿力在船上等着，自己则带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给柳老财的 “孝敬”—— 一块普通的绸缎，假装是 “张三爷的朋友，来探望柳老财”，混进柳家。
柳家胡同 12 号的大门紧闭，门环上挂着两个铜铃，陈默刚敲门，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管家就探出头：“你是谁？找我们家老爷有事？”
“在下是张舵主的朋友，从京城来，给柳老爷带了点小礼物。” 陈默递过绸缎，脸上堆着笑，“张舵主说，之前多亏柳老爷照拂，让在下务必来拜谢。”
管家接过绸缎，掂量了一下，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又听说和张三爷有关，才侧身让开：“进来吧，老爷在客厅喝茶。”
柳老财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绸缎长袍，手里把玩着一个玉烟壶，见陈默进来，眼皮都没抬：“你是张三爷派来的？他都被抓了，还有什么事？”
“柳老爷误会了，在下是来给您报信的。” 陈默走到客厅角落，故意压低声音，“官府正在查张舵主的账，怕连累到您，所以让在下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先转移走。”
柳老财眼神一动，手里的烟壶停了下来 —— 他确实藏着张三爷的账本，昨天马武的亲信也让他转移，可他怕被官府查到，一直没敢动。现在听陈默这么说，以为是马武派来的人，连忙站起身：“跟我来。”
柳老财带着陈默，穿过两道门，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打开床底下的一个地窖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账本就在里面的木盒子里，你赶紧拿走，别留在我这儿！” 柳老财催促道，脸上满是焦急。
陈默走进地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个红色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张三爷的私账 —— 上面详细记录着 “某年某月某日，收苏州吴老板过路费六百两”“某年某月某日，卖漕粮一千石给兴昌号，得银一千五百两”，还有 “汇给马武账户三千两” 的记录，每一笔都和漕工们的证词对上了！
“多谢柳老爷。” 陈默把账本放进怀里，刚要走，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 马武派的亲信带着五个喽啰，也来取账本了！柳老财脸色惨白：“坏了！是马武的人！你赶紧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别被他们看到！”
陈默也不犹豫，跟着柳老财往后院跑，后院的墙角果然有个狗洞，他钻出去后，正好看到阿云和阿力牵着两匹快马，在胡同口等着。“快走！” 陈默跳上马，三人骑着马，朝着漕船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喽啰们的叫喊声，却没人敢追 —— 他们怕惊动官府，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默逃走。
五月二十三清晨，陈默带着账本，赶回京城，直接去了瑞祥号总号。江兰看着账本上的记录，兴奋地对小宝说：“小宝，你快把账本上的金额和漕工们的证词对比一下，看看能不能对上！”
小宝拿着算盘，快速核算：“姑母，对上了！张三爷去年私吞过路费五万三千两，克扣漕工工钱三千二百两，卖漕粮给兴昌号得银一千五百两，汇给马武的银子有两万两，跟漕工们说的一模一样！还有这个 ——” 小宝指着账本上的一笔记录，“去年十月，张三爷还从兴昌号拿了五百石劣质粮，掺在漕帮的粮里，卖给百姓，得银五百两，这又是一条罪证！”
江兰拿起账本，立刻让人去十三爷府，把账本送给胤祥。胤祥看着账本，又对比漕工们的证词，心里彻底踏实了 —— 张三爷的罪证链已经完整，接下来，只要刑部审讯时，让张三爷认下这些账，就能牵连出马武，甚至胤禩！
当天下午，胤祥带着账本，去了刑部大牢，提审张三爷。张三爷见了账本，脸色瞬间惨白，之前还想狡辩，可当胤祥念出 “卖漕粮给兴昌号得银一千五百两”“汇给马武两万两” 时，他再也撑不住，瘫在地上，一一招认：“是马武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八爷需要钱，让我多收过路费，多卖漕粮，还说要是我不做，就杀了我的家人！”
胤祥让狱卒记下张三爷的供词，又让人去抓兴昌号的老板，还有马武的那个亲信，务必查清这笔钱的最终去向。
消息传到八爷府，胤禩正和马武商量 “怎么让张三爷闭嘴”，听说账本被找到，张三爷已经招供，胤禩手里的玉烟壶 “啪” 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马武！你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我让你去转移账本，你怎么还让江兰的人拿到了！” 胤禩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马武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爷，小的也不知道江兰的人会这么快！柳老财说，他刚把账本拿出来，江兰的人就到了，小的派去的人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 胤禩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张三爷招供了，兴昌号的老板也被抓了，很快就会查到咱们头上！你现在就去，把咱们和张三爷往来的所有证据都烧了，要是被官府查到，你我都得死！”
马武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心里满是绝望 ——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八爷党怕是保不住了。
兰馨医馆的院子里，江兰正和家人、伙计们庆祝拿到账本。江老实拿着账本，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却知道这是 “能治坏人的证据”，笑得合不拢嘴：“兰丫头，你真是厉害！连藏在地窖里的账本都能找到，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百姓了！”
江王氏端来刚煮好的饺子，递给江兰：“丫头，快吃点饺子，补补身子。你这几天为了查账本，都没睡好，现在证据找到了，也该歇歇了。”
丫蛋也笑着说：“姐，十三爷派人来说，皇上夸咱们兰馨社能干，还说等这件事了结了，要给咱们社里的人赏银子呢！”
江兰接过饺子，咬了一口，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拿到账本只是清算八爷党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查马武和胤禩的往来，查八爷党其他的残余势力，才能让新政彻底安稳。但她有信心，有胤祥的支持，有家人的陪伴，有百姓的信任，再难的路也能走通。
夜色渐深，刑部的官员还在审讯张三爷，兴昌号的老板已经招认，卖漕粮的钱确实汇给了马武，马武又把钱转给了八爷府。胤祥站在刑部大牢外，望着远处的紫禁城，心里清楚 —— 一场针对八爷党的终极清算，即将开始。而江兰，也早已做好准备，带着兰馨社的情报、公平商会的支持，等着和他一起，给八爷党最后的一击，让新政的阳光，彻底照亮大清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江兰收到胤祥送来的消息：马武已经被抓，正在审讯，胤禩被皇上禁足在府里，等候调查。江兰看着消息，脸上露出了笑容 —— 她知道，新政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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