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瑾的声音，是一颗定心丸。
张勤眼中的水汽彻底蒸发，只余下冷静的火焰。
她转身，坐回书桌前。
那张椅子，是她的王座。
“我需要情报。”她开口，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启航科技在深市。下一步，无论是扩大生产还是市场推广，都绕不开地方。”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一下，一下，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
“税收减免，能到什么程度？工业用地，有没有优惠？人才引进，有没有绿色通道？”
“还有，最重要的，宣传。”
张勤抬头，直面周怀瑾。
“m公司是全球巨头，我们是无名小卒。这场仗不只是价格战，更是舆论战。我需要官方为我们背书，需要一个能让全国人民都相信我们的故事。”
她说完，安静地看着他。
周怀瑾听完，并未立刻回答。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她的书桌对面坐下，姿态从容。
“我以为你会先问，那六台样机什么时候能到。”他笑了。
张勤没说话。
“你说的都对。”周怀瑾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但还不够。”
“不够？”
“你这是常规的政府扶持思路。”周怀瑾看她，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但我们，不必走寻常路。”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天工科技城。”
“还记得你当初的设想吗？我们不做开发商，我们做‘房东’，也做‘保姆’。”
周怀瑾的眼里，闪烁着名为“谋略”的光。
“现在，是‘保姆’该上班的时候了。”
“启航科技，可以作为第一家样板企业，入驻天工科技城二期。”
“土地，直接划一块最好的给他们建厂，免三年租金。”
“税收，除了国家和市里的普惠政策，科技城内部，可以再申请一笔‘特殊贡献专项补贴’，我来批。”
“人才，我们有人力资源中心，可以直接对接全国重点高校，帮他们定向招聘。安家费，子女入学，全包。”
“供应链，更简单。科技城里就有全国最好的电子元器件配套厂商。楼上楼下，就是甲方乙方。需要什么，一个内线电话，半小时送到。”
周怀瑾每说一句，张勤的思路就清晰一分。
他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他是在给她一套完整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顶级解决方案。
他将她所有零散的需求，整合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闭环。
“至于宣传……”周怀瑾唇边勾起玩味的弧度。
“一个‘国产屠龙少年，挑战跨国通信霸主’的故事，怎么样？”
“深市特区报，羊城晚报，甚至可以请动京市的记者站。我们不宣传产品，我们宣传一种精神。宣传杨教授那一代老专家的坚守，宣传齐越他们在m公司阴影下死磕到底的悲壮。”
“我们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自己的移动电话，是带着血和泪，杀出来的。”
周怀瑾放下笔，看着她。
“这样，够吗？”
够了。太够了。
她所有的焦虑和不确定，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抚平，甚至还给出了远超预期的惊喜。
这个男人……
他太懂她了。他懂她要什么，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她下一步需要什么。
李霄是墙，为她挡住所有射向她的子弹。
而周怀瑾是刀。在她指向一个方向时，能以最高效、最精准的方式，为她扫平前方的一切。
他不是她的护卫。
他是她的同谋。
“张勤。”周怀瑾的声音，将她从失神中拉回。
他伸出手，覆盖在她因用力而冰凉的手背上。
“你的战场，在实验室，在这些数据和公式里。”
他的手很暖，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外面的战场，交给我。”
“你只管开天辟地。”
“我负责为你，扫平一切。”
张勤喉咙发干。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总是含笑，此刻却无比认真的眼睛。
她想把手抽回来。
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动。
这种被人完全理解，并且毫无保留支持的感觉……
该死的，让她无法抗拒。
“所以……”
周怀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调又恢复了那种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现在，公事谈完了。”
“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该陪我，下去吃个饭了？”
女朋友。
三个字，像一道电流，让张勤瞬间回神。
脸颊的温度在攀升。
“谁……谁是你女朋友！”
她猛地想把手抽回来。
周怀瑾却反手一握，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不让她挣脱。
“一个小时前，在楼上，答应我‘先交往看看’的人，不是你吗？”他挑眉，一脸无辜。
“那是‘情感关系可行性论证’！”张勤梗着脖子，搬出自己定的规矩。
“对啊。”周怀瑾从善如流，“论证的第一步，不就是男女朋友一起吃顿饭吗？”
他站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我不去！”张勤还在做最后的抵抗，“我还有事……”
“你所有的事，在刚才，都已经变成我的事了。”周怀瑾的口吻不容置喙。
他拉着她走到门口，停下，回头。
“现在，你唯一的事，就是陪你的男朋友，下楼。”
“让他，在你家人面前，有一点最基本的家庭地位。”
他看着她，话说得可怜巴巴，眼里却全是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