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虞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心中伴随着贺司衍心不在焉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
她想起贺君仪曾跟她说过一句话,贺司机心里住着一个女孩,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女孩长什么样,竟然能让贺司衍如此牵肠挂肚。
就在沈千虞试图开启一个新话题,贺司衍心心念念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
一条来自牛管家的信息预览,悄然触碰到他平静的心弦。
【先生,宋小姐她醒了!!!】
贺司衍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到不慎带倒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手中碗筷碰撞,汤汁溅出一些在桌面上。
餐桌上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贺父对他过激的举动面露不悦,扬声训斥,“坐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沈千虞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呆愣的问道:“司衍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怎会如此激动?
贺司衍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双眸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醒了?
月月醒了?!
贺司衍将理智拉回,抓起手机和椅背上的外套,“突然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们给出回应,贺司衍宛如一阵风般冲出老宅,脚步声急促地消失在门外,留下满桌错愕的父母,以及脸色不太好看的沈千虞。
从起身再到离开,全程贺司衍没有看他们一眼,似乎在他的眼中,手机上的消息比他们还要重要。
餐厅里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静。
沈千虞慢慢地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贺父贺母惊疑不定的神色,心莫名的感到难受。
急事,是……她吗?
让他连一顿完整的接风宴都无法吃完的“急事”?
引擎的咆哮声撕裂岚苑安静的空气,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急刹停在主楼前。
贺司衍把车交给管家停好,自己则几步跨上台阶,推开虚掩的大门,直奔二楼主卧。
主卧的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明亮柔和的光。
两名家庭医生束手无策地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脸上的惊喜和担忧混合在一起。
他们料到宋舒月会有苏醒的迹象,没料到会这么快。
贺司衍在门口停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免得吓到她。
他轻轻推开门,视线定格在床上。
只见他日夜守候,魂牵梦萦的身影,不再是平躺着的姿势。
宋舒月靠着柔软的枕头,半坐在床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恰好笼罩在她身上,为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光晕。
她微微侧着头,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双眼空洞地扫视着主卧。
贺司衍的身影闯入她视野的那一刻,宋舒月茫然的眼睛缓缓转动,落在门口高大挺拔,却气息不稳的男人身上。
她真的醒了。
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他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
有痛觉,不是梦。
床上的宋舒月“嘶”了一声,在贺司衍掐过的地方摸了摸。
共感没有消失,还在。
此刻,兴奋如同海啸般淹没他,贺司衍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想问她感觉怎么样。
“月……”
贺司衍情不自禁地走到床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温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确认他的珍宝真的失而复得了。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秒,宋舒月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后一缩。
她的动作幅度不大,浑身上下充满了抗拒和惊恐。
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眼睛,顿时被恐惧填满,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甚至下意识地抬起虚弱无力的手臂,挡在自己身前,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别……别过来。”她虚弱的嗓音带着濒临崩溃的气息,“走开,离我远点。”
宋舒月慌乱地挥舞着无力的手臂,身体拼命地向床另一侧蜷缩,仿佛眼前的贺司衍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贺司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她的脸颊分明仅有毫厘之遥,却如好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他脸上的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痛苦。
她怕我?
她为什么怕我?
她不认识我了吗?
与此同时,一股灼烧感的剧痛,猝不及防地在贺司衍的胸口和四肢百骸炸开。
是与宋舒月此刻激烈的情绪完全同步的共感!
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此刻的无助、恐慌,唯一令贺司衍痛苦的是宋舒月打从心底里对他这个人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共感来得猛烈,让贺司衍险些站不稳,向后摔倒,还是后面的家庭医生看出端倪,急忙靠近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
贺司衍摇头,“医生,能让我单独跟她说几句吗?”
家庭医生没有阻拦,默默地退了出主卧,顺手带上房门。
贺司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苦萦绕在他身上。
“月月,是我,贺司衍……”他艰难地挤出话语,试图靠近,却又不敢再贸然有所动作,生怕刺激到她。
“贺……司衍?”宋舒月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混乱,她抱着头,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在她混沌的脑海中横冲直撞。
一些画面闪现,不是车祸,不是医院,而是更早之前。
冰冷昏暗的地下室,没有窗户,唯有一盏刺眼的孤灯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手腕和脚踝上冰凉的金属触感,是锁链。
她身处由黄金打造的囚笼,在里面绝望的呼喊着,却无人回应。
一道模糊却令人窒息的男性身影,站在门口,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和恐惧,记忆中的男人缓缓转过眼,恰巧与眼前的贺司衍身影重合。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眼里畜满泪水,记忆中的贺司衍却是充满占有欲和偏执的眼神,是他令宋舒月失去自由,窒息般的掌控。
“是你……是你把我关起来的。”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字字句句皆是痛苦的指控,“你锁着我,不让我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