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山背着越五剑匣走在终南山道上时，恰逢一场晨雾刚散。
山道旁的枫树叶子沾着露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砸在紫檀木剑匣上，发出轻细的“嗒嗒”声。
匣身暗铜纹饰被晨光映得发亮，正面墨玉上的五剑图案里，湛卢剑的纹路竟比之前清晰了些。
他从潼关出来后，走了五日才到终南山脚。
沿途少见战乱痕迹，只有零星的农户在田埂上劳作，偶尔能看见背着弓箭的猎户穿梭在林间，倒比关东安稳许多。
只是越往山里走，路上的村民越少，直到快到山腰时，才遇见一个背着柴薪的老猎户。
老猎户约莫六十来岁，鬓角花白，腰间别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看见叶青山背着个大木匣走在山道上，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小哥是来终南山采药的？这时候山里潮气重，当心脚下滑。”
叶青山停下脚步，笑着点头：“多谢老伯提醒，我确实是来采药的，想找处灵气足些的地方，采些崖柏和灵芝。”
老猎户“哦”了一声，眼神落在他的剑匣上，又很快移开：“灵气足的地方啊……后山的青岚谷倒是个好地方，就是近来不太平。”
他叹了口气，放下柴薪擦了擦汗，“前几日来了伙兵爷，说是董将军麾下的，要在山里抓壮丁修营寨，青岚谷附近的村民都被他们赶跑了，小哥要是去那，可得当心点。”
叶青山心里了然。
董卓迁都长安后，怕诸侯追来，便在周边山脉修防御工事，终南山离长安不远，自然成了目标。
他没多说，只问道：“老伯知道青岚谷怎么走吗？我绕着走就是，不跟他们碰面。”
老猎户指了指山道尽头的云雾：“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过了三道溪涧，看见一片开着蓝花的灌木丛，往里走就是青岚谷。
只是那伙兵爷有二十多号人，手里还拿着长矛，小哥你……”
“我知道了，多谢老伯。”
叶青山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甘草，“这是我自己晒的甘草，泡水喝能润喉咙，老伯拿着吧。”
老猎户接过甘草，愣了愣，随即笑了：“小哥倒是心善，那你可得多当心，要是看见兵爷，赶紧躲起来，别硬碰硬。”
叶青山点头应下，背着剑匣继续往上走。
山道渐渐变陡，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听见前方传来水流声。
走近一看，是道丈宽的溪涧，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上还沾着青苔。
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溪水，瞬间感知到水中蕴含的灵气。
比泰山深潭的灵气还要纯，且带着一丝温润的木属性，正好契合他的木遁法术。
“倒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他喃喃自语，起身顺着溪涧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见老猎户说的蓝花灌木丛。
灌木丛开着细碎的蓝花，风一吹就飘起淡蓝色的花粉，往灌木丛后望去，是个三面环山的山谷。
谷中长满了参天古木，正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潭水泛着淡淡的碧色，灵气像薄雾似的在潭面上缭绕。
“就是这了。”
叶青山走进谷中，将越五剑匣放在潭边的青石上，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纳气术。
随着口诀默念，潭水中的灵气渐渐往他身边汇聚，形成一个淡绿色的灵气漩涡。
周围的古木似乎也有了反应，枝叶轻轻晃动，将空气中的灵气往漩涡里送。
叶青山丹田内的青龙虚影缓缓舒展身体，青金色的鳞片在灵气的滋养下，竟泛起了微弱的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声和女人的哭声。
叶青山睁开眼，灵气漩涡瞬间消散，他起身走到谷口，透过蓝花灌木丛往外看，只见五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正押着三个村民往谷里走。
为首的士兵手里拿着长矛，嘴里骂骂咧咧：“快点走！董将军要修营寨，你们这些刁民还敢躲？再磨蹭，老子一枪捅死你们！”
被押的村民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女人怀里抱着个布包，哭得满脸是泪：“兵爷，俺们真不是故意躲的，俺家娃子生病了，实在走不动啊！”
“少废话！”
士兵一脚踹在男人腿上，男人踉跄着摔倒，怀里的药草散了一地。
叶青山皱了皱眉，从灌木丛后走了出去，淡淡开口：“他们只是普通村民，抓他们去修营寨，不合适吧？”
士兵们愣了一下，转头看见叶青山，见他穿着粗布衣衫，背着个旧木匣，以为是个普通的采药人，顿时笑了：“哪来的野小子，也敢管老子的事？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抓！”
为首的士兵举着长矛指向叶青山，矛尖离他的胸口只有三尺远。
叶青山没动，只是看着他：“放了他们，你们要找壮丁，往山外走，那里有愿意去的农户，何必抓这些老弱妇孺？”
“你他妈找死！”
士兵怒喝一声，长矛往前一刺，就要扎向叶青山的肩膀。
村民们都闭上了眼，那中年男人更是急得大喊：“小哥快跑！别管我们！”
可下一秒，预想中的刺痛没出现。
士兵只觉得手腕一麻，长矛竟被几根青藤缠住了，他想用力往前送，却发现那青藤硬得像铁，纹丝不动。
“什么玩意儿？”
他脸色一变，朝其他士兵喊，“还愣着干啥？砍了这小子！”
其他四个士兵举着刀冲上来，可刚跑两步，就被更多的青藤缠住了手脚。
叶青山指尖轻弹，十二道青藤同时飞出，精准地捆住每个士兵的手腕和脚踝，连他们手里的刀都被藤条卷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他刻意控制的力道。
只捆住却不伤人，既解决了麻烦，又不会惹来更多兵卒。
村民们看呆了，那中年男人揉了揉眼睛，小声说：“俺没看错吧？这小哥……这小哥用藤条捆住了兵爷？”
为首的士兵挣扎着怒吼：“你他妈会妖术！我要上报董将军，把你抓起来砍头！”
叶青山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长矛，轻轻一折，长矛杆“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妖术？”
他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蓝花灌木丛，“这是我用山里的蓝花藤泡的草药，遇热就会变硬，刚才不过是趁你们不注意，扔出去缠住罢了。”
这话显然没人信。
哪有草药泡的藤条能捆住拿着长矛的士兵？
可士兵们被捆得动弹不得，看着叶青山折断长矛的轻松模样，也不敢再嘴硬，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叶青山没理会他们，转身对村民说：“你们快走吧，往山外走，别再待在这附近了。”
中年夫妇连忙道谢，那女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个麦饼，递到叶青山面前：“小哥，这是俺家自己做的麦饼，你拿着吧，路上饿了吃。”
叶青山接过麦饼，笑着说：“多谢大嫂，你们快走吧。”
等村民们走远，叶青山解开了士兵们的藤条，却没还给他们武器：“长矛和刀我没收了，再敢来这抓村民，下次就不是捆住这么简单了。”
士兵们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听见为首的士兵喊：“邪门！这终南山里有邪术师！”
叶青山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回青岚谷。
刚走到潭边，就看见越五剑匣上的湛卢剑图案在发光，他伸手碰了碰匣身，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匣中的湛卢剑似乎在回应谷中的灵气，发出微弱的震颤。
“看来这青岚谷的灵气，比我想的还要好。”
他笑着坐下，重新运转纳气术。
这次灵气汇聚得更快，淡绿色的漩涡比之前大了一圈，潭面上的灵气薄雾也被卷入漩涡中，围绕着他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谷口传来脚步声，叶青山睁开眼，看见之前的老猎户站在谷口，手里拿着个竹篮，正惊讶地看着他身边的灵气漩涡。
“小哥……你这是……”
老猎户的声音都在发颤，“俺刚才在山脚下，看见这边有绿光，还以为是山火，没想到……没想到是你在这……”
叶青山赶紧收了纳气术，灵气漩涡瞬间消散，他笑着解释：“老伯误会了，我刚才在晒草药，这些草药遇热会蒸腾起绿色的雾气，看着像漩涡罢了。”
老猎户走到潭边，看了看地上的青石，又看了看潭水，眼神里满是疑惑。
青石上没有晒草药的痕迹，潭水也平静得很，哪有什么草药蒸腾？
可他看叶青山不愿多说，也没追问，只是从竹篮里拿出几个野果，递了过去：“小哥，这是俺早上摘的野果，甜得很，你尝尝。”
叶青山接过野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灵气。
“多谢老伯，真甜。”
老猎户笑了笑，坐在他身边，说：“小哥，俺看你不是普通的采药人吧？
刚才那伙兵爷，连村里的猎户都打不过，你却能用藤条捆住他们。
还折断了长矛，这可不是普通采药人能做到的。”
叶青山看了他一眼，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说：“老伯，我只是个想在山里安安静静采药的人，不想惹麻烦，也不想暴露什么，您明白吗？”
老猎户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俺明白，俺明白，这乱世，藏着点本事总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小哥，你要是想找更好的采药地方，俺知道一个山洞，在青岚谷的后山，那里比这潭边还好，就是路难走，俺可以带你去。”
叶青山眼睛一亮：“真的？那就多谢老伯了。”
老猎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俺来吧，那山洞俺年轻时去过一次，里面有好多珍贵的草药，就是后来听说有野兽，就没人敢去了。”
叶青山背起越五剑匣，跟着老猎户往后山走。后山的路果然难走，全是陡峭的岩壁，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山洞被藤蔓遮住，若不是老猎户拨开藤蔓，根本看不见。
“就是这了。”
老猎户拨开藤蔓，山洞里传来淡淡的灵气波动，比潭边还要浓郁。
叶青山走进山洞，只见洞壁上长满了淡绿色的苔藓，洞中央有个小水洼，水洼里的水泛着碧色的光，灵气像雾气似的在水洼上方缭绕。
“好地方。”
他忍不住赞叹，转头对老猎户说，“老伯，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个地方很适合我采药。”
老猎户笑了：“不用谢，小哥你心善，帮村民们解了围，俺帮你找个采药的地方也是应该的。
俺就不打扰你了，要是需要帮忙，就到山脚下的李家庄找俺，俺叫李老八。”
叶青山点头应下，看着老猎户离开，然后走到水洼边，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纳气术。
这次的灵气比潭边还要纯，且带着一丝水属性，与他丹田内的青龙虚影格外契合。
青龙虚影缓缓睁开眼，青金色的龙瞳闪过一丝微光，将吸收来的灵气提纯后，顺着经脉输送到四肢百骸。
叶青山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稳固。
他运转纳气术时，越五剑匣放在身边，匣中的湛卢剑突然发出一阵轻颤，剑匣上的湛卢剑图案也跟着发光。
叶青山伸出手，轻轻按在剑匣上，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仿佛能与湛卢剑的灵性相通。
“看来你也很喜欢这里的灵气。”
他笑着说，指尖的灵气顺着剑匣传入，湛卢剑的颤动渐渐平息，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叶青山在山洞里修炼了三日，期间只出去过一次，到山脚下的李家庄买了些干粮，顺便给李老八送了些草药。
李老八见他安然无恙，很是高兴，又给了他一些晒干的野果，让他在山洞里当零食。
第三日傍晚，叶青山收了纳气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完全稳固，丹田内的青龙虚影也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喃喃自语，背着越五剑匣走出山洞。
夕阳正落在终南山的山尖上，给山峰镀上了一层金边。
“下一站，就去长安吧。”
他笑着说，转身往山下走。
山风吹过，带着终南山的灵气，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叶青山的脚步轻快，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只留下一串淡淡的灵气波动，证明他曾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