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喉结滚动，几缕碎发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晦暗。
她那样的的女孩，合该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自己手上这个黑黢黢的窝窝头，有什么资格递到她面前。
如今的局势，他早就没了从前的风光，连温饱都成了奢望，甚至跟他接触都会给她带来麻烦，哪还有余地去计较这些虚妄的“资格”？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默默攥紧了布袋。
楚墨染却没察觉他的异样，麻利地从背篓里取出油纸包。
层层打开，露出早上烙的鸡蛋饼，金黄油香。
虽然有些凉了，不过还是软软和和，看着就有食欲。
旁边她还放了一些腌萝卜条，做配菜，脆爽开胃，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抬头看向宋星辰，却见他低头默默啃着一个窝窝头，神色沉沉，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瞥见他手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她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她眨眨眼，笑着问：“宋星辰，你吃啥呢？”
宋星辰垂眸，声音低沉：“高粱面窝窝头。”
“给我一个尝尝！”说着，朝他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
宋星辰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不好吃……”
“怎么？想吃独食啊？”楚墨染挤挤眼，语气揶揄，半开玩笑半认真。
宋星辰拿着窝窝头的手一顿，犹豫片刻，还是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窝窝头，递了过去。
楚墨染接过窝窝头，手上的窝窝头黑黢黢的，硬邦邦的，像是晒干的土坷垃。
她咬了一口，硬的跟石头似的，这一口下去，窝窝头就受了点皮外伤。
她不死心，鼓足劲又咬了一大口，总算撕下一块，鼓着腮帮子费力咀嚼。
可那粗糙干涩的口感几乎让她怀疑人生，咽下去的时候，喉咙像被砂纸刮过一般，险些卡住。
她赶忙拧开水瓶灌了几口水，这才艰难地把嘴里的窝窝头咽下去。
水喝的太快，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两声。
她面上有些尴尬，本来想维护一下宋星辰的自尊心，却不想这东西这么难吃！
还不如之前吃过的，生产队借的那种粗粮面好吃。
没想到，宋星辰每天吃的就是这种粮食。
“这不好吃，你别勉强自己。”宋星辰看她艰难的模样，语气里带了点心疼。
楚墨染干笑了一下，确实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她明明有那么多好吃的，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啃“石头”？
可她低头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窝窝头，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处理。
扔了怪浪费的，可再吃她实在咽不下。
宋星辰伸出手：“给我吧。”
楚墨染悻悻的把窝窝头递到他手上，没想到宋星辰直接拿起咬了一口。
她瞬间一愣，脸“腾”地一下红了。
刚刚她都咬过了，他又吃了，这怎么有点感觉像是间接那啥啊！
她脑子里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可瞅宋星辰一脸淡然，嚼得云淡风轻，像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她暗骂自己：思想太不纯洁了！人家就是不想浪费粮食！
她定了定神，抬手按住宋星辰的手，不让他继续吃那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既然不好吃，你也别吃了。我早上烙了好多鸡蛋饼，咱们一起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吃这个就行！”
“我烙了好多呢，不吃也都浪费了。”说着不由分说的拿过他手中的窝窝头，塞进了布袋子里。
随后，又将一张金黄软糯的鸡蛋饼，塞到了宋星辰手中。
宋星辰一愣，低头看着那叠金黄的鸡蛋饼，喉结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吃吧，吃完饭还得干活呢！”
宋星辰点点头，喉间低低应了一声，没再推辞，沉默吃了起来。
楚墨染吃了三张鸡蛋饼，剩下的五张，全部被她霸总附体，强行投喂给了宋星辰。
两人吃得满嘴留香，鸡蛋饼和腌萝卜条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后，终于要开始干活了。
楚墨染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的榛子树一般都是三四米高。
楚墨染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摘取矮处枝干上的榛子，手指灵活，动作麻利。
宋星辰身形高大，负责高处的果实，伸臂一捞，饱满的榛子便簌簌落入手中，稳稳装进麻袋。
两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确，效率奇高。
没一会儿，一棵树的榛子便被扫荡一空。
接下来，开始转战下一棵。
就这样采摘了一个多小时，接连扫荡了五六棵树。
带过来的两个麻袋，已经都装的满满登登了。
她站在林间，眼巴巴的看着其他榛子树，突然有一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她心痒痒，恨不得把整片林子搬走，可惜背篓和麻袋都已满载，再多也拿不下。
她倒是有空间这外挂，装下整个林子都不在话下。
可宋星辰就在旁边，她不敢用得太明目张胆。
趁他不注意，她已悄悄往空间里塞了一麻袋榛子，再多怕露馅。
她咬咬牙，暗自安慰：罢了，留点给下次！这林子又跑不了！
宋星辰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劝道：“走吧，一会儿太晚了，山里不安全。”
楚墨染听劝的点点头。
宋星辰麻利地拿起草绳，三两下将两麻袋榛子捆得结实，摞成半人高的堆，稳稳绑在背上。
楚墨染看得眼皮一跳，忙道：“宋星辰，这么多！我帮你背点吧！”
宋星辰摇摇头，又将满满登登的背筐背到胸前，“没事，没多沉，走吧！”
说完步履轻松的走在前面，继续开路。
楚墨染跟在后头，瞅着那两麻袋榛子，估摸着少说一百多斤，外加背篓的野鸡和杂物，宋星辰愣是背得稳如泰山，气息都不带乱的。
这等体力和耐力，楚墨染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句：佩服！
她默默加快脚步，紧紧跟上，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赶。
因为负重的缘故，两人的速度比上山时慢了不少。
为了赶在天黑前下山，他们也顾不上再东张西望、采摘路边的野物资，只能一心一意往前赶。
终于到了傍晚五点左右，他们回到了那段熟悉的山路。
再往下走十来分钟，就能抵达山脚。
两个人停住脚步，商量了一下，怕山脚下还有村民在，他们没有直接下去，商量着，楚墨染先下去，等天黑点，宋星辰再背着麻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