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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医疗站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凝滞。顾影躺在病床上,如同被冰封的睡美人,只有监测仪上那些跳跃的数字和曲线,证明着她生命与意识的微弱搏动。苏晚守在一旁,几乎寸步不离,目光在顾影苍白的面容和连接着她头部的、那些探测“意识信标”的精密电极之间来回移动。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不灭。

隐士则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大部分时间站在主控台前,监控着外部传感器的数据流,与“渡鸦”保持着断断续续的加密通讯,协调着顾言即将到来的转移事宜,以及应对外部可能存在的威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这间地下医疗站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第三天夜里,一直平稳的、代表顾影“意识信标”的监测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规律性闪烁的绿光!与此前那种杂乱无章的异常脑电波完全不同,这闪烁稳定、清晰,仿佛某种预先设定好的密码被激活!“怎么回事?”苏晚猛地站起。

隐士也迅速来到床边,紧盯着屏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信标被强烈激活了……不是残留程序的干扰。这像是……一种主动的、外部的‘呼叫’或者……‘回应’!”

几乎是同时,主控台收到了来自“渡鸦”的加急信息——【目标b(顾言)已恢复部分意识,生命体征稳定。强烈要求与‘钥匙’(顾影)建立连接。医疗团队评估风险后,已批准进行初步、受控的神经接口尝试。连接将于十分钟后启动。请确保‘钥匙’端环境稳定。】

顾言醒了!而且他主动要求连接!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他在呼唤顾影?他感应到了那个“锚点”?“我们能做什么?”她急切地问隐士。

“保持绝对安静,稳定她的生理环境。剩下的……交给他们。”隐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他示意医护人员进行最后的检查和参数微调,然后关闭了医疗站内大部分不必要的灯光和噪音源。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近乎绝对的寂静和昏暗,只有那些监测屏幕发出的、代表着生命与意识活动的微光,在黑暗中无声地跳动。十分钟后。

连接着顾影头部的设备,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高频的嗡鸣声。屏幕上,那个代表“意识信标”的绿光闪烁得更加急促,仿佛一颗加速跳动的心脏。而旁边顾影的脑电图,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沉寂的δ波背景中,开始涌现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同步的θ波和a波,如同冰封的湖面下,开始有暗流涌动。苏晚屏住呼吸,紧紧握住顾影冰凉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秘密医疗点的顾言,正躺在一个结构类似的神经接口设备中。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专注。大量的电极贴片连接着他的头部和脊柱,将他的脑波信号放大、转换。

他闭上双眼,将所有精神集中,排除掉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循着那冥冥中血脉相连的感应,向着那片他曾在顾影意识深处无意中留下的“锚点”探去。

他的“意识”(或者说,经过设备转换和放大的神经信号)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混沌黑暗的海洋。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尽的虚无和偶尔掠过的、破碎扭曲的记忆碎片——那是顾影被“普罗米修斯”和李理事的实验所撕裂、污染的意识残骸。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凝聚起所有的意志,如同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孤舟,紧紧锁定着那个在黑暗深处、如同灯塔般微弱闪烁的“锚点”——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的守护印记。他“游”了过去。

越是靠近,周围的黑暗就越是粘稠,阻力越大。无数扭曲的、代表着痛苦、恐惧和混乱的意念碎片,像水鬼一样试图缠绕他,将他拖入意识的深渊。那是“欧米伽协议”残留的影响,是顾影无法承受的痛苦所化的梦魇。

顾言咬紧牙关,无视那些干扰,他的“意识”散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光芒(这或许是设备模拟出的情感信号),如同一个坚固的屏障,将那些黑暗的侵蚀隔绝在外。他终于“触摸”到了那个“锚点”。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节点,悬浮在黑暗的中央。它很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又异常坚韧,牢牢地扎根于这片意识的混沌之中。

顾言将自己的“意识”轻轻贴合上去。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灵魂!他“听”到了!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情感的、意念的流淌!

是顾影!是那个被深埋在最底层、最本真的顾影的意识核心!她像是一个受惊的、蜷缩在角落的孩子,被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包围,只有这个由哥哥留下的“锚点”,是她唯一感到安全和温暖的地方。

【哥……哥……?】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意念波动,传递了过来,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是我,小影。是我。】顾言用自己的意念回应着,努力传递着安抚和坚定的情绪,【别怕,哥哥在这里。我找到你了。】

【好黑……好疼……他们在叫我……有很多声音……】顾影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痛苦,显然还在被那些残留的“幽灵代码”和实验创伤所困扰。

【看着我,小影。只看我。听我的声音。】顾言将自己的“意识之光”凝聚得更加强烈,如同黑暗中的太阳,试图驱散那些杂音和痛苦,【跟我回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他引导着顾影的“意识”,试图让她跟随自己的“光芒”,脱离这片意识的泥沼。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艰难的过程。顾影的“意识”如同惊弓之鸟,时而顺从地跟随,时而又因为外界的干扰(或许是医疗设备的轻微刺激,或许是体内残留程序的再次激活)而惊恐地缩回。

顾言极尽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引导,用他们兄妹之间独有的、童年美好的记忆碎片作为“路标”和“诱饵”。

【记得吗?小时候,我带你爬树掏鸟窝,你吓得哇哇哭……】

【记得……你摔下来了……胳膊断了……】顾影的意念似乎清晰了一点,带着一丝回忆的暖意。

【对,但我没松开你。我永远不会松开你。】顾言的意念无比坚定。

一点一点,如同引导迷路的孩子,顾言带着顾影那微弱的核心意识,在黑暗的意识之海中,艰难地向着“表面”跋涉。

现实医疗站中,苏晚和隐士紧紧盯着屏幕。代表顾影意识活动的脑电图,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波形,开始逐渐变得有序,频率也在缓慢提升,越来越接近正常清醒状态的脑波模式!而她生命体征的各项参数,也出现了更加稳定的趋势!“连接……起效了!”医生难以置信地低语。

苏晚捂住了嘴,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到了希望,真正的希望!然而,就在顾影的意识活动趋于稳定,似乎即将突破某个临界点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外部神经干扰信号!】

【警告!‘钥匙’意识波动出现剧烈排斥反应!】

主控台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屏幕上,顾影的脑电图瞬间变得极度混乱、尖锐,仿佛受到了某种外部的、猛烈的攻击!她的身体也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而远在另一端的顾言,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连接在他身上的设备发出了过载的警报!他的“意识”在另一端,显然也遭受了重创!“怎么回事?!”苏晚惊骇地看向隐士。

隐士脸色铁青,迅速操作主控台,试图分析干扰源。“是……是戴维斯!他动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远程神经干扰技术!他在强行阻断连接,甚至……想彻底摧毁顾影的意识!”

意识之海中,刚刚看到的光明,瞬间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终局的博弈,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层面,打响了最致命的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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