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等待、林夕在“金石”庇护所中,已经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煤油灯为了节省燃料,只在必要时点亮片刻。大部分时间,她都被包裹在一种绝对静谧的、连自己的心跳都仿佛能被放大的黑暗里。
周屿的叩击信号之后再无动静。那张写满密钥线索的纸张被她摩挲得几乎起了毛边。对沈延清的担忧,对未知前路的恐惧,以及强行压下的疲惫,如同无形的巨蟒,缠绕着她,一点点收紧。
她只能等待。这是周屿的指令,也是目前唯一看似安全的选择。就在她靠着冰冷墙壁,意识在清醒与昏沉边缘徘徊时,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了声音!但这一次,不是叩击声。
是一种极其轻微的、类似昆虫振翅的“嗡嗡”声,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后,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种更轻微的、物体落在铁板上的“嗒”的轻响。林夕瞬间清醒,警惕地握紧了匕首。这不是周屿约定的信号!她屏息凝神,仔细倾听。上面再无声响。
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好奇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摸索着爬上阶梯,来到入口的铁板下,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金属上。外面一片寂静。
她犹豫着,极其缓慢地,将铁板推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清晨微弱的灰白光线和带着草木清香的冷空气瞬间涌入,让她精神一振。
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天色将明未明,采石场废墟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空无一人。她的目光仔细扫过地面,在铁板边缘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约莫U盘大小的长方体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嗡嗡”声,就是它发出的?
是陷阱吗?林夕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这太像诱饵了。但她观察了足足五六分钟,周围没有任何异动。那个小黑块就那样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被风吹落的一块普通石子。
最终,冒险的冲动压过了谨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铁板推开稍大一些的缝隙,迅速伸出手,一把将那小黑块捞了进来,然后立刻将铁板合拢,落下内部的插销。
她背靠着冰冷的铁板,心脏狂跳,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来历不明的物体。它触手冰凉,似乎是金属材质,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按钮或接口。她回到书桌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燃了煤油灯。
在昏黄的光线下,她仔细打量这个小黑块。它通体漆黑,只在侧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指示灯,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熄灭。这是什么?追踪器?炸弹?还是……
她尝试着用手按压它的各个面,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的指尖无意中同时按住了小黑块的两个对角。“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声响起。小黑块的一面突然弹开,露出了内部——并非电子元件,而是一个被精密机械结构固定着的、卷成细卷的……纸卷?林夕愣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卷取了出来。纸张很薄,带着一种特殊的韧性,像是某种防水耐撕的特殊材料。她缓缓将纸卷展开。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用极细的笔尖绘制的、复杂的图案和符号——那是一张手绘的、极其详尽的附近区域地形图,比例精确,甚至标注了一些地图上绝不会有的、诸如废弃兽径、隐蔽水源等细节。
在地图的一个角落,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点,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一片空白区域,那里写着一个时间:
【今日,17:30】而在那个时间下方,画着一个极其抽象的符号——一个被闪电贯穿的云朵。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是“穹顶”的东西!这是周屿的风格!他用了最不可能被电子监控的方式——机械信使和物理密信——来传递信息!
那个被红圈圈出的点,在地图上对应的是金溪上游,一个远离采石场和落星坳的、更加荒僻的瀑布深潭旁。而17:30,就是今天傍晚见面(或接收下一步指令)的时间!
那个闪电穿云的符号……是代表“信号”?“通讯”?还是“能量”?无论如何,周屿找到了更安全的联络方式,并且给出了明确的指令和地点!
希望如同破晓的阳光,瞬间刺穿了笼罩在她心头的厚重阴霾。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激动,几乎要握不住这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卷。
她不敢耽搁,立刻将纸卷上的地图和关键信息牢牢刻在脑海里。然后,她将纸卷凑到煤油灯上,看着它迅速卷曲、焦黑,化为一小撮灰烬。
她处理掉灰烬,又将那个已经不再闪烁红光的小黑块机械信使,用工具拆解成无法辨认的零件,分别藏匿在庇护所的隐蔽角落。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她有了明确的目标:在今天傍晚17:30,抵达金溪上游的那个瀑布深潭。
她重新坐回桌前,看着跳动的煤油灯火苗。距离傍晚还有几乎一整个白天。她需要养精蓄锐,需要确保自己能够安全抵达那个地点。
她吃了一些食物,喝了水,再次检查了伤口。然后,她强迫自己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地图的路线清晰可见,沈延清的身影和那诡异的蓝色脉络交替闪现,周屿那个闪电穿云的符号不断旋转……
她知道,破晓时分的这次联络,只是一个开始。傍晚的深潭之约,才是真正风暴来临前的序曲。她必须储备好每一分力气,去迎接那未知的、必然凶险的下一步。庇护所外,天光渐渐放亮,林夕在短暂的休憩中,为接下来的行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