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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名为“怒涛号”的双桅帆船,如同一个疲惫却依旧警惕的老兵,静静停泊在石滩村简陋的码头旁。船上的水手们动作麻利地固定缆绳、检查船体,彼此间交流用的是简短的手势和俚语,效率极高,显然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海上老手。

云薇和萧彻走近时,那名独眼船长正站在船舷边,用他那仅存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他的目光在萧彻腰间(虽被衣物遮掩,但习惯性按剑的姿态依旧明显)和云薇那异于常人的沉静气质上停留片刻,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两位,看着面生。不是本村人吧?”独眼船长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长期被海风侵蚀的粗粝感。

“路过之人,暂居于此。”萧彻言简意赅,目光平静地与独眼船长对视,“阁下这船,似乎不常跑近海。”

独眼船长咧了咧嘴,露出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怒涛号’只去该去的地方,只载该载的人。我是霍克,这船的船长。”他顿了顿,独眼微微眯起,“两位气度不凡,昨夜村外海滩的动静,想必与二位有关?”

消息传得很快。云薇和萧彻并不意外。

“驱逐了几只扰民的虫子而已。”云薇淡然道,她向前一步,目光扫过“怒涛号”那饱经风霜却依旧坚固的船体,“霍克船长,我们想去一个地方,需要一艘好船,和一批敢于闯荡远海的好手。”

霍克独眼中精光一闪:“远海?如今东海可不太平。风暴、海怪、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海魂教疯子……价钱可不便宜。”他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

“我们要去的地方,比海魂教的老巢更远,更危险。”萧彻直接说道,他从怀中取出老村长给的那张古老海图,展开,指向东南角那个被朱砂圈出的“归墟界”标记,“是这里。”

看到海图上那个标记,饶是霍克这等见多识广的老海狼,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身后几名靠得近的老水手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议论起来。

“归墟界……死亡之眼……”霍克的声音低沉下去,他死死盯着海图,又抬头看向云薇和萧彻,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怀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千百年来,试图寻找那里的船只,没有一艘回来!”

“我们知道风险。”云薇平静地看着他,“但我们有必须去的理由。而且,我们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增加成功的几率。”她指尖微微一动,一缕精纯的星辰之力如同萤火般在指尖跳跃了一下,虽然微弱,但那纯粹而古老的气息,让霍克和他身边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穿着褪色祭司袍的老者同时动容。

那老者走上前,他头发花白,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孩童,他紧紧盯着云薇指尖消散的星光,声音颤抖:“这……这是……星辰指引?传说中……失落的光芒?”

霍克深吸一口气,看向云薇和萧彻的目光彻底变了,之前的市侩和试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如果……如果真有星辰指引……或许……传说并非虚妄。”他猛地一拍船舷,“好!这趟活儿,我霍克接了!‘怒涛号’愿意载你们去归墟界!”

他身后的水手们虽然脸上仍有惧色,但看到船长和那位老祭司(船上的导航员兼医师,被称为“老舵头”)的态度,也都咬牙沉默下来,显然对这两人极为信服。

“不过!”霍克话锋一转,独眼灼灼地看着两人,“此行凶险万分,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最好的补给,加固船体。而且,酬劳方面……”

“酬劳不是问题。”萧彻打断他,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品质极佳、灵气盎然的宝石(来自苏怜月的储备,所剩无几),“这是定金。若能成功抵达,另有重谢。”

霍克接过布袋,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宝石的成色,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爽快!给我三天时间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石滩村外的海湾变得异常忙碌。“怒涛号”被拖上临时搭建的滑道,水手们和村里请来的工匠一起,熟练地更换磨损的木板,加固龙骨,涂抹特制的防蛀防腐桐油。霍克则带着老舵头和几名核心船员,频繁出入附近的小镇,采购大量的腌肉、硬饼干、淡水、药材,以及应对风暴和海兽的特殊工具武器。

云薇和萧彻也没有闲着。云薇利用这段时间,更加深入地研究海图和定星盘,尝试推演航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尤其是与“虚无力”相关的异常天象和海怪。她还向老舵头请教了许多航海知识和东海的气候规律,老舵头对这位身负“星辰指引”的姑娘极为热情,几乎知无不言。

萧彻则继续他的恢复训练,偶尔也会帮忙搬运一些重物,他那远超常人的力量让一众水手啧啧称奇,也无形中赢得了他们的几分尊重。他与霍克船长也进行过几次简短交流,两个同样坚毅果敢的男人,虽然领域不同,却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第三天傍晚,一切准备就绪。

“怒涛号”焕然一新,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等待着它的乘客和未知的征程。村民们聚集在岸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艘即将驶向传说中绝地的船只,老村长站在最前面,默默祈祷。

云薇和萧彻登上甲板,与霍克船长、老舵头以及全体十三名船员站在一起。海风吹拂着船帆,猎猎作响。

“扬帆!起航!”霍克船长站在舵轮前,独眼望向东南方那水天一线的远方,声音洪亮而坚定。

巨大的风帆缓缓升起,吃饱了海风,“怒涛号”发出一阵令人心安的木结构呻吟声,开始缓缓驶离珍珠湾,劈开蔚蓝的海水,向着那片被标记为“归墟界”的禁忌海域,义无反顾地前进。

船上的生活对云薇和萧彻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不同于林地的静谧与杀机,大海是辽阔而多变的。白天,阳光将海面染成碎金,海鸥翱翔;夜晚,星空低垂,与黝黑的海面形成壮丽而孤寂的画卷。但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处不在的危险——突如其来的风暴、神出鬼没的暗礁、以及偶尔从深海浮起、用冰冷目光窥视船只的巨大黑影。

老舵头经验极其丰富,他总能提前预判天气变化,指挥船只避开最危险的海域。水手们各司其职,配合默契,他们对“怒涛号”了如指掌,如同对待自己的老伙伴。

航行的第十天,他们遭遇了一次猛烈的风暴。乌云如同墨汁般泼洒天空,雷电交加,巨浪如同山峦般层层压来,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帆船撕成碎片。

“抓紧了!稳住舵!”霍克船长怒吼着,亲自把住舵轮,与狂暴的自然之力搏斗。水手们在湿滑颠簸的甲板上奔跑,收帆、固定货物、排出积水,每个人都拼尽全力。

云薇站在相对安全的舱门口,感受着船体剧烈的摇晃和仿佛要颠覆一切的恐怖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甲板上,微弱的星辰之力透过船体向下延伸,并非对抗风暴,而是试图“安抚”和“引导”船体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海流,让“怒涛号”如同游鱼般,在浪涛的间隙中寻得一丝平衡。

她的努力效果有限,却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霍克敏锐地感觉到了舵轮上传来的细微变化,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更加奋力地操控着船只。

萧彻则如同礁石般立在甲板中央,任凭风吹浪打,身形稳如泰山。他没有出手,但他的存在本身,就给了周围水手一种无形的信心。

经过一夜的生死搏斗,风暴终于过去。朝阳跃出海面,将一片狼藉的甲板染成金色。“怒涛号”虽然受损不轻,但终究挺了过来。水手们瘫坐在甲板上,疲惫却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看向云薇和萧彻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与信服。

霍克船长走到云薇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海员礼:“多谢。刚才……是你在帮忙?”

云薇微微点头:“一点微末伎俩,希望能帮上忙。”

霍克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姑娘!有你在,我们对这趟旅程,更有信心了!”

休整一日后,“怒涛号”继续前行。越是深入远海,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海水颜色变得深邃近黑,天空中偶尔会出现不正常的极光般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也越发混乱。云薇额头的定星盘印记时常传来警示,预示着他们已经逐渐接近了那片被诅咒的海域。

偶尔,他们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漩涡,以及漂浮在海面上的、属于未知文明的残破建筑碎块,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洋生物。老舵头指着那些遗迹,低声告诉云薇,传说这些是试图挑战归墟界的古老文明所留下的墓碑。

这一日,当夕阳即将沉入海平面时,负责了望的水手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

“左舷方向!有船!是……是海魂教的幽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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