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袁良在京兆府任职近五年。
眼看升职的苗头就在眼前,偏偏被同僚勾着染上了赌瘾。
硬是输的个家破人亡。
甚至还鬼迷了心窍的帮着那同僚去动了衙门里银钱。
眼下又被人以此为把柄,受人胁迫。
若不将这窟窿堵上,他几条命都不够还的。
袁良知道这赌场内有的是有钱没处花的大怨种,只要他在这儿等着,寻几个人敲了也能摸到不少。
如此,才有了此番作为。
在陈辰之前,他已经敲晕了几个,只是那些多是输光了没钱的赌鬼,好不容易才碰到陈辰这只肥羊。
自然不可能再被这小子给破坏了。
他也是看出来了,他敢拿命去搏,眼前这小子可不敢。
不如眼下将他一块敲晕,摸了钱袋子凑个数!
说罢,已经拎着扁担直冲宋钰而来。
黑暗之中,那粗壮的扁担还没在宋钰头上落下,袁良便觉得脖子一凉。
那原本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子,竟瞬间移步到他身侧。
手中更是不知何时探出一把短刀来,直直贴在了他脖子上。
宋钰笑着道:“怎么样?今儿刚学的。
先藏,再出其不意。”
宋钰也借着这巷子的黑,视线受阻,这才让眼前人有眼前一黑人便出现在眼前的惊悚感。
顿时一身被这夏夜闷出来的热汗,透心凉。
袁良整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这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想死,更不愿意死。
他手指颤抖的从怀中摸出陈辰的荷包来,
“麻,麻雀,我,我错了。
荷包还给你,饶我,饶我一命。”
“你不是还要与我死斗呢,要不然咱们眼下去斗场?”
这在外面杀人犯法,但若是在死斗场内签了契约,打死人也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袁良都要哭了,“我,我这是走投无路了。
家中房子抵了,刚过门才两年的娘子被人卖进了青楼。
我娘也被气死了。
我实在是,不想死才……”
袁良说着突然又发起狠来,他咬牙切齿的道:
“都是那个宋成勉,都是他。
带着我赌,红骗我同他一道贪公中的银钱,都是他,借由我的手收了不少犯人的银钱,抓替罪羊顶包。
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死!”
宋钰原本是不信这么一个赌鬼的话的,哭得这么难看不过是局势压人,这才哀求饶命。
只是在听到宋成勉的名字后。
她这才将刀收了回来,“对嘛,冤有头债有主。
你在外面寻无关人的晦气,不如去寻那始作俑者的麻烦。
这死,也得拉他陪葬才是。
总好过,你一个人死了,人家活的好好的。”
袁良马上想起来,宋成勉刚同他说过。
他身后倚仗的是殿前的红人,是礼部沈侍郎。
还说,这两日沈家宴席他定是要去的,到时候随便寻个由头便能得到不少银钱,同他一道还这笔亏空。
眼下想来,他有那般硬的后台,只要他死了,宋成勉随随便便将污水尽数泼在他身上。
再让他那靠山从中斡旋一番,这人安然无恙是必然。
怕是还会借此机会,再升上一升。
袁良仿若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是一个哆嗦。
他一双眼睛充血,冲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喃喃自语,
“不行!
要死,我也要拉着他一道下地狱!”
说罢,已经向黑暗中跑去。
宋钰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任由这人离开。
她到陈辰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嘿,别装了,快起来!”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辰,瞬间抬起手来捂住了后脑,一边哎吆,一边龇牙咧嘴。
这人在她和那胖子交手的时候,气息便变了。
倒是聪明,躺在地上装死是一动也不动。
陈辰后脑被敲了个大包,他一边揉着一边呲牙道:
“哎呀,我这不是怕给你帮倒忙嘛。
真是天降横祸,这胖子还将主意打到小爷我头上来了。”
寻常他归家,这赌场都会派人相送。
多少个日夜以来,从没碰到这种半路打劫的事儿。
今日本想着有“麻雀”跟着,也不会有事儿,没想到,这刚出了门就遭了暗算。
“可有事儿,要不要送你去医馆?”
宋钰将荷包还给陈辰,问道。
陈辰摇头,“没事儿,就起了个包,那小子没敢杀人。
咱们去喝酒,酒能解忧,酒能止痛!”
只是这话说罢,看了眼眼前黑洞洞的巷道,笑呵呵的跟在宋钰身侧,没敢再独自前行。
“不过,你刚怎么就让那小子走了?
听这意思,那小子怕是犯了事儿了,只要将他扭送到京兆府去。
必然要判他的绞刑。”
宋钰摇头,“打打杀杀不好。”
坑人才有意思。
陈辰觉得,“麻雀”有些心慈手软了。
可又摇头,自己倒是心狠,但哪次不是被人欺负到泥里去。
还不如“麻雀”这般,有实力,又有善心。
两人一路去了樊楼。
虽已是后半夜,里面依旧喧闹。
只是早间喧闹的歌舞变成了清油的小乐,抹去了白日里的浮躁,让人心平和态。
“两位郎君,是在大堂还是二楼雅座?”
跑堂的伙计迎过来。
宋钰戴着面具,那人并没认出。
陈辰扔过去一锭银子,“二楼,给爷寻个靠窗的位置。”
“得嘞!”
伙计笑着应了一声,引着两人上楼。
今日乌云闭月,这天空倒是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楼下一条街上灯火璀璨,倒是好看的很。
宋钰已经有些困顿。
杵着下巴和陈辰就着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麻雀兄,你叫什么?
我这总叫你麻雀也怪奇怪的。”
说着还指了指她脸上的面具,“我见过你真容,能不能把这碍事儿的摘了?”
“姓宋。”
宋钰道,“别摘了,你见过,别人可没见过。”
说罢,又饮了一杯。
陈辰是当真想要和麻雀交朋友的,可对方明显疏离,让他只觉得这酒怕是还不够。
看了眼桌上的三月白,又向伙计要了些烈酒。
“这樊楼里的酒,可不止这三月白一种有名。
这松醪酒,以松脂,松花入酒,颇有养生功效。
虽说辣了些,但喝着痛快!
“还有这烧刀子,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的!”
说罢,已经将宋钰眼前的三月白挪开。
比对了一番,最后将一杯烧刀子推到了宋钰面前。
“来,宋兄,两个都尝尝。”
宋钰的手刚伸向那酒杯,却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