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
心里头隐藏最深的伤疤被人轻飘飘几句话揭开,赵嘉宸终于控制不住的爆发了。
他起身跨步到牢门栏杆处,双手死死的抓紧栅栏。他满腔悲愤,怒视着离歌,双眼通红,眼睛瞪得溜圆,眼角欲裂。
离歌看着赵嘉宸被激怒的样子,却浑不在意的笑了。
他淡定的往后退了一步,保证赵嘉宸绝对伤不到他,这才慢悠悠的说:“师弟别生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毕竟这些话也是从你五哥口里传出来的,想必此刻,整个归宗的弟子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吧。嘉宸师弟,你现在可是我们归宗的大名人啊!”
赵嘉宸扶着栏杆喘气,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抓着栏杆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直现。
他看着离歌那副笑眯眯却满含不屑的眸子,仿佛真的听到了满山的师兄弟们都在指着他交头接耳的议论,这里面也包括他尊敬的田掌门,他宠溺的田蜜小师姐,甚至还有他最尊重、最在乎的五哥赵嘉佑,他们无一不再说他生而便是不祥之人,克死母族亲人,讥笑他妄图攀附皇后太子一党,嘲讽他血统低贱,说他枉为人......
赵嘉宸大吼一声,将脚边的食盒踢翻,里面的饭菜都散掉在地,就连食盒下层那碗熬得浓浓的伤药也被倾倒,药液洒了一地。
看到那碗药,监牢外的离歌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
这时走廊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离歌算到是取钥匙的弟子回来了,他赶忙换上一副急切的样子,满含关切的道:“嘉宸师弟冷静,万不可动气!”
“离歌师兄,这是怎么了?”
那看守的弟子急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把亮闪闪的钥匙,他好似听到了有人怒吼声。
离歌道:“不知为何,嘉宸师弟突然情绪激动,会不会是他的病发作了?”
他转头轻声对着赵嘉宸道:“嘉宸师弟快平复一下情绪,不然你五哥可是会担心的。”
他故意将“五哥”二字加重了语气,在看守弟子看不到的角度,挑衅的看着赵嘉宸。
赵嘉宸再次被激怒,他伸出手臂想要抓住离歌,双手挥舞间却抓伤了看守的弟子。
那弟子被冷不丁的抓破了脸皮,他伸手摸摸,发现脸上已经沁了血珠儿,气得他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着栅栏就噼噼啪啪抽打了几下。
赵嘉宸的双臂被软鞭抽出了几条血痕,他赶紧收回双手,但他还是疯狂喊叫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微笑着的离歌。
那看守的弟子将牢门打开,赵嘉宸借机想扑向离歌,但他刚跳起身,就被守卫狠狠抽打了十几鞭子。
幽冥地牢的看守都是经过特训的,看似抽打的不尽力,实则鞭鞭抽中要害,但从外看却发现不了端倪。
赵嘉宸被抽打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那看守的弟子趁机捡起脚边的令牌,然后迅速闪身出来,喀嚓一声将铜门牢牢锁上。
看守的弟子将令牌恭敬地递给离歌,离歌温和的笑道:“有劳师弟了。只是,嘉宸师弟一定不是故意的,毕竟大家师兄弟一场,还要劳烦师弟好好照顾他。”
那看守的弟子瞥一眼还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赵嘉宸,鄙夷的说:“这种残害同门的畜生,就是立即处死都不为过,也就是师兄好心来看他。”
离歌无奈的笑了笑,轻拍拍看守弟子的肩,他慢悠悠走出监牢,身后还传来守卫的声音:“连吃食都打翻了!那你今天就饿着吧!”
离歌唇边泛笑,大踏步出了地牢。
看守的弟子头也不回的走出监牢,他将一道道的门再次逐一锁好,地牢里重新沦为无尽的黑暗。
赵嘉宸躺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一动也不动,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和悲伤。
他的衣服已经被软鞭抽打的支离破碎,有丝丝血痕遍布身上。他头枕在杂乱的蒲草间,紧紧抱着双臂,他的唇紧抿着,嘴唇干枯发紫,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面颊,啪嗒掉落在地上......
……
是夜,离歌熟练的避开巡逻的归宗弟子,他快速闪身,进入距渡灵园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石洞内。
那里,已经有一人在等着他。
离歌走近,冲着背对他的人影强压着怒声道:“叮嘱过你不要再杀人!这里并非魔域,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有随时暴露的危险!”
那人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身形:“这可怨不得我,是那小子体内的婴偶在作祟。你不也杀了那个小美女嘛,就当我们扯平。”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用婴偶杀了离钺,我也不至于要出面替你清理残局!我已激怒了赵嘉宸,他怒火攻心,宿主的心头血会为婴偶提供供养,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你若再敢私自行动,我一定如实上报,将你调回!”
那不明的身影沉默了半晌,恨恨道:“记得了!”
......
在幽冥地牢外面,浑然不知监内情况的赵嘉佑还埋头在碧溪边的山涧寻找线索。
自打得到玄隐真人同意重审的批准后,赵嘉佑信心满满,他立即召集了人手分工行动。
田蜜和渡灵园的几位师兄们在放生池和郁岫谷之间排查目击者,希望能找到赵嘉宸的不在场证明;离淼、离鑫等人再次问询三位死者的亲近之人,看其临死前有无异状和蛛丝马迹;赵嘉佑则亲率一队人前往赵嘉宸的“杀人”现场,核实当时案发的实况。
此时距离赵嘉宸行凶杀人,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案发现场的血迹、痕迹等已经被掩盖了大半。
据悉,遇害的弟子是在距渡灵园不远处的山谷被发现的,当时巡山的戒律堂弟子听到山谷中有人呼救,待几人赶到时,就看见一年轻弟子手捂脖颈倒在地上,手缝间还不断冒着鲜血,而赵嘉宸张着口,牙齿、唇边都沾满了血。
看到有人来,那名受伤的弟子慌忙挣扎着求救,这时候赵嘉宸却突然发狂,他置巡逻的弟子于不顾,直接扑向那名弟子,张口死死咬住他的脖子不放,不论巡逻队如何持棒猛击都不松嘴。
最终,那名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上的血液被吸食殆尽,脖间留下两个深深的孔洞,他浑身抽搐了一下,很快就没了呼吸。
赵嘉宸此时已经疯魔,他赤红色的眼睛大睁,伸出舌头舔舔嘴边的血迹,他冲着围成一圈的巡逻队弟子们呲牙咧嘴一声嘶吼,两颗尖尖细长的牙齿突兀的露了出来。
巡逻的弟子既惊且惧,他们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就怕一个失手,再被眼前疯狂的赵嘉宸吸干了血液,只能将赵嘉宸团团围住,不让他有机会逃脱开。
赵嘉宸几次想突围,但都被巡逻队的师兄们围挡回来,巡逻队训练有素,包围圈虽疏,但不漏。
如此,双方僵持了有近半个时辰,就在天边渐渐泛白,第一缕阳光洒射大地时,赵嘉宸突然没有预警的直挺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巡逻的弟子才上前,掏出绳索将他结结实实捆了,抬去戒律堂。
清醒过来的赵嘉宸被五花大绑着逼跪于堂下,他对昨夜之事毫无半点印象,抵死不认罪。
虽然他坚称自己绝没有杀人,但架不住有多人言之凿凿的指认,还有被害弟子的尸身为证,那脖颈间的血窟窿与赵嘉宸的牙印吻合,孰是孰非不难辨认,最后俞掌门下令将其押入通天峰内的幽冥地牢,以便查明详情后再行处置。
自认为无辜的赵嘉宸安然待于牢内,他满怀期待的期盼宗主及各位掌门可以还他清白。此刻他还不知,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真凶无疑。
搜寻了整整一天,赵嘉佑聚集了各路人马汇集信息,他皱着眉头听完汇报,顿时浑身有一种无力感。
回忆当夜,宸弟是与自己一起就寝的,自己压根不清楚他是如何半夜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现在所有的线索汇报都集中指向嘉宸,不仅无法推倒之前戒律堂调查得出的结论,反而还从侧面印证了嘉宸的嫌疑属实。
赵嘉佑隐隐觉得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嘉宸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都怪自己!当时为何不能警醒一些!
赵嘉佑感到深深地自责。
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赵嘉佑叹息一声解散了众人,他冥思苦想了一瞬,向玄隐真人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如愿得到许可,可以进入幽冥地牢。
刚一打开幽冥地牢那千斤重的铜门,一股潮湿阴冷的劲风就兜头扑面而来,赵嘉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地牢里的甬道狭长幽暗,墙壁上零星亮着几盏灯火,微弱的烛光将甬道打上一层浓浓的黑晕。
顺着数不尽的阶梯一级级蜿蜒向下,每走一步,那阴冷的感觉就重上一分。
等赵嘉佑到达最下面的暗牢时,早已得到指令的守门弟子立即开门放行。
借着昏暗的烛光,赵嘉佑看向缩在墙角畏畏缩缩的瘦小身影时,都几乎没有认出这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