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恋爱了，以后咱俩要保持距离。”言舢把自己衬衣领口的扣子系上，很有点正经人的意思。
关嘉琪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就把手收了回来，人也转身往会客沙发走：“什么时候的事情？”
“春节那几天的事情。”
“和谁？”
“你不认识，也没必要知道。”
director关坐进沙发，再看向言总的时候，满脸公职身份该有的严肃表情：“你是为岳昇集团股票内幕交易的事情来的吧？怪不得……你一直拖拖拉拉的没来找我，打发个下属来香港，自己今天才现身……”
言总也坐进前前前前女友对面的沙发里，满嘴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次抄底岳昇集团股票的事情，虽然有内幕交易的成分在其中，但放到整个港股市场里确实不算过分，而且SFc手上也没拿到实锤。就算我的下属没来找你求情，你也早就该有个结论了。”
“你不用想太多，我之前没有故意抓着你们这个把柄钓你过来的意思。”
言总仔细思考了十几秒，试探性的问：“你的话，好像暗有所指？SFc迟迟不下结论，难道是背后有人授意？”
director关点点头：“你的老冤家。”
“秋烨？”
“准确的说，是秋烨和Edward联手在搞你们。”
“虽然……”言总隐去了半句话，顿了顿，直接说后半句：“但是你也不能跟秋烨和Edward站一队吧？咱俩好歹也是……你能坐上今天的位子，我多少也有点贡献……”
“我没有回馈过你吗？”director关双手叠放在胸前，一副不欠人情债的神情：“这几年，江海集团旗下那两家港股上市公司，不管是操纵股价，还是信息披露违规，哪次不是我帮你摆平的？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数得清多少次吗？”
“那你也不能和他俩站一队！”
“于私，我是秋烨的铁粉儿。我家idol亲自开口找我帮点小忙，我怎么可能回绝呢？”
“什么豆？”
“偶像。”
“谁？秋烨？”言总目瞪口呆：“崇拜她什么啊？你如果崇拜她是数据造假的高手，那就应该把我当偶像，是我揭穿了她！你如果崇拜她亲手缔造了中概股纳斯达克上市速度第一，那就更应该把我当偶像，是我亲手把红杯咖啡的股价打掉了85%！”
“你怎么还活在4年前？”director关噗嗤一声笑了：“虽然秋烨的粉丝团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大家都很感谢你。感谢你，把秋烨从资本市场里释放了出来，让世界上多了一支令人耳目一新的Folk Rock乐队。”
“乐队？什么乐队？”
“Folk Rock，民谣摇滚！跟你聊天真费劲，像有代沟一样。”
“她是你唱歌的偶像？”
director关把手机蓝牙连到了音响上，在音乐App里点开自己最喜欢的那张专辑：“怎么样？秋烨的声音很好听吧？自然真实，不刻意炫技，也不声嘶力竭。听起来温和中带张力，既有律动感，又有流畅性。”
“什么玩意儿啊！听得人心烦，关掉，关掉，吵得很！”言舢的厌恶情绪，不像是演的，非常真挚。
director关不但没遵命，而且还把手机屏幕上那张专辑海报努力往柠檬舢眼前举：“才华与美貌同样出众，智商和情商同样高。别说你那位一生挚爱会跟着秋烨跑了，但凡秋烨是单身，但凡我还有机会，我也要往上扑！”
“你过分了啊！”言总收起了自己真挚的嫉妒，转而扮演一个风轻云淡的角色：“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要当脑残追星族？我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干过这种事儿了。”
director关笑着摇摇头：“追星族……你怎么还在说千禧年的词？我们是粉丝应援团，秋烨他们这个乐队的粉丝里，比我再大几岁的人都有。当然了，比我小几岁的人也不少。”
“于公呢？”言总想赶紧换个话题：“既然有于私，那就肯定有于公。”
“于公……虽然我是SFc法规执行部的Senior director - Enforcement，但我也不是老大，我也有我的boSS，Executive director-Enforcement。他授意我不能轻易放你们一马，我就不敢擅自徇你这点私情。”（Senior director - Enforcement：法规执行高级总监）（Executive director-Enforcement：法规执行董事）
言总抬手拿过那部播放噪音的手机，摁下暂停键，努力在烦乱的情绪中整理思路：“你的意思是，Edward利用自己在香港金融界的人脉，指使SFc的法规执行董事，故意刁难我们？就为这点儿疑似内幕交易的小事情？”
“小事情？言总，看来这些年我可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竟然让你的风险评判体系出现了认知偏差！最高可判监禁10年，你给这叫小事情？”
“主观上有故意，客观情节严重，才会触及判刑的风险。”言舢胸有成竹的样子，声音气定神闲：“主观上有故意，这个很难被证实，是JSG先派了商业间谍搞事情，我们手上证据确凿，一切痕迹都指向我们主观上很被动。客观情节严重的标准呢……金额达到了，但是相关交易的账户所有者既不是岳昇集团的董事、高管，也不是大股东、核心员工。内幕消息的‘重要性极高’，这一条我们也够不上，因为这所谓的内幕消息，是JSG大中华区的总裁违法恶意收购在前，人都已经被经侦控制起来了。我们这次的事情，就算被定性成内幕交易，也只是2至5年的市场禁入处罚吧……个人账户被禁几年，问题不大。”
“言总……”director关认真起来，往前探了探身子，双肘撑在双膝上，递给床上很合拍的前女友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大陆有句俗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听过，但这句话并不是俗语。出自《增广贤文》，还有前半句‘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言总的脸色显然是没刚才那么轻松了：“意思是说，哪怕只有一个字的状纸递入官府，后续就会陷入繁杂的讼累，即便用九头牛的力气也难以摆脱。”
“出于对你最后一点情义，我提醒你一下。只要SFc法规执行部死咬住你们这一撮人不放，你们就不得不陷入到无休无止的应诉工作中。你们都是谁呢……江海集团的董事长、董事、董事长助理，还有其他十来名高管。你们都忙着应诉了，江海集团会不会乱？如果Edward势在必得的话，你刚才所说的那一条条安全红线，就全会变成空气。江海集团决策层，高管层，一锅端，全判刑。”
“恶毒呀……”言舢长呼一口气：“你开个价吧，除了陪睡，什么条件都可以。”
“第一，我爱莫能助。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是法规执行董事在替Edward出手。第二，除了陪睡，我也想不到你还能在哪件事情上满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