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没有去接那个钱袋,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王头儿,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管事,客气了。”
他越过王头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小院,声音从门后悠悠传来。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钱,你还是留着吧……”
“砰!”
院门重重关上。
王头儿僵在原地,手中的钱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金银撒了一地。
他的脸色,瞬间由惨白化为死灰,接着一股阴霾出现在了脸上。
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少年之间,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院内,陆晨屏退了下属,独自一人走入静室。
他没有急于清点这次的收获,而是先将那两颗漆黑如墨的【寂灭妖瞳】取了出来。
珠子入手冰凉,那股专门污染神魂的诡异力量虽然已经沉寂,但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陆晨将新获得的特性【破妄之瞳】催动到极致。
双眼之中,仿佛有淡淡的清光流转。
再次看去,妖瞳的内部景象,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无数扭曲的精神印记,如同锁链般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妖瞳的核心,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恶毒的诅咒。
这东西,根本不能直接吸收,更不能轻易炼化。
“好阴险的妖魔。”陆晨心中冷哼一声,将妖瞳重新收好。
这东西必须找个懂行的人处理,而他心中,早已有了最佳人选。
他没有耽搁,换上一身普通的杂役服饰,悄然离开了缇骑营的驻地,径直走向了司内最偏僻、也最无人问津的角落——库房。
依旧是那个柜台,依旧是那个趴着打盹的老吏。
陆晨将一个用厚油布包裹的方盒,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陈吏,我来交些……特殊的材料。”
陈吏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方盒时,浑浊的眸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又从里面挂上了门栓。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回柜台,伸出那只干瘦如鸡爪的手,缓缓地揭开了油布。
当那两颗漆黑如墨、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寂灭妖瞳】,暴露在昏暗的灯火下时,一股无形的、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心神失守的精神冲击,轰然散开!
然而,这股力量撞在陈吏身上,却如同微风拂过山岗,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陈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没有用手去碰,只是凑近了,用那双浑浊的老眼,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珍宝。
“石肤窥魂妖的本命妖瞳……而且,还是灵性未散的活瞳。”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小子,你这次的运气,可真是好到姥姥家了。”
陆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陈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东西,大凶,亦是大补。你想用它来换什么?”
“晚辈不知此物价值,但晚辈现在,缺一门真正的画符之法,也缺一套像样的制符工具。”陆晨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知道,在陈吏这样的高人面前,任何隐瞒和心机都是徒劳的。
“画符?”陈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了然,“难怪……难怪你能破了那鬼脸坡的幻阵。原来是走了符武双修的路子。”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也罢。”他点了点头,“符武双修,本是崎岖险路,九死一生。但你小子命硬,或许真能让你走出一条道来。”
说罢,他将那两颗妖瞳小心收起,转身走入了库房最深处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他去了很久。
当他再次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柜台上,推到陆晨面前。
“这双妖瞳,价值连城,换你这些东西,算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
陆晨打开木盒。
只见盒内,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支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暖玉制成、笔锋呈现出淡淡金色的符笔。
一块色泽赤红如血、仿佛有岩浆在内部流动的极品火浣朱砂。
以及一本封皮由银色丝线织成、入手温润、书页上空无一字的……无字天书?
“这是……?”陆晨疑惑地看向最后一本书。
“此乃《神霄感应篇》的拓本。”陈吏重新坐回他的椅子,端起酒壶,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解释道,“真正的符道,画的不是符,是天地间的道与理。这本感应篇,本身并无一字,修的也不是术,而是心。”
“你需以自身精神力为引,融入其中,方能感应到隐藏在书页中的、上古符道大能留下的精神印记。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与造化。”
“至于这支金毫玉笔和这块地火朱砂,也算是难得的珍品,足够你用到入品之境了。”
陆晨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这哪里是占了便宜,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个天大的馅饼!
这三样东西的价值,恐怕足以买下十个王头儿!
“多谢陈吏成全!”陆晨压下心中的狂喜,对着陈吏,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大礼。
“不必谢我。”陈吏摆了摆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我只是个看库房的糟老头子。只是……不想看到一些好苗子,还没长起来,就被人给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