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的校园里，清脆的考试结束铃声划破午后的寂静，紧接着，教学楼的出口便涌出潮水般的学生。
大一新生们举着书本欢呼雀跃，有人把笔袋抛向空中，有人勾着室友的脖子规划假期行程，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头顶的梧桐树叶。
刘乾、楚南和叶凡也混在人群里，正往宿舍的方向走。
只是刘乾个子太矮，没法像楚南和叶凡那样自然地勾肩搭背，只能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胳膊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踮着脚才能勉强跟上步伐。
“哈哈哈！我跟你们说，这次最后一科我答得贼顺，这个学期必不可能挂科！”刘乾晃着脑袋，语气里满是得意，眼镜片都快笑出褶子。
楚南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好几科都是开卷考，能翻阅资料，你嘚瑟什么？有本事闭卷考拿第一再吹。”
“啧！你小子少说风凉话！”刘乾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反驳，“要是其他几科真挂了，下学期回来咱们厕所决战！谁怂谁是狗！”
“噫——”楚南立刻皱起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你恶不恶心啊？动不动就厕所决战，有本事你拉着叶凡去啊？”
叶凡闻言，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连连摆动：“别别别，我可没这嗜好，你们俩的‘决战’自己解决。”
“我艹，叶凡你怎么还拆我台！”刘乾伸手想去拽他，却被叶凡灵活躲开，三人闹作一团，引得旁边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喧闹的气氛却突然淡了下来。
宿舍里的五张床铺，四张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靠窗的那张——林沐泽的床铺，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枕头摆得端正，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清冷得像是很久没人碰过。
刘乾和楚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只有叶凡知道沐泽的真实情况，却不能说出口——当初从黔城回校时，两人就追问过沐泽的去向，他和王紫龙只能编造“沐泽没事，就是想待在家里调整”的借口。
后来王紫龙干脆向辅导员申请了全部课程的免修，凭着优异的成绩很快获批，考试一结束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而之前常来宿舍找沐泽的小林学长，这段时间也投靠了蓝海棠的团队，整个宿舍再也没有了以往四人围坐聊天的欢声笑语。
“楚大官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黔城？”刘乾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楚南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沐泽的床铺上，沉吟道：“反正早晚都要去，不如就明天吧。也懒得先回家折腾，到了黔城看看情况，咱们三个再分别回老家，正好省时间。”
叶凡点点头：“行，明天出发也好，离我家也近些，之后回家方便。”
“那好，就这么定了！”刘乾拍了下手，又想起什么，“要不要给海棠师姐和陈欣说一声？免得她们担心。”
“说吧，”楚南道，“好歹打个招呼，让她们知道咱们的行程。”
刘乾立刻掏出手机给蓝海棠打电话，电话那头，蓝海棠和陈欣听说他们要去黔城，都很想去看看沐泽，可两人明天还有两科考试，只能无奈作罢。
陈欣还想让他们多等一天，等考试结束后一起去，却被楚南婉拒了。
最近武汉流感闹得厉害，万一途中疫情扩散，车站、机场肯定会拥堵，到时候不仅回家困难，让两个女孩子独自从黔城回北京，他们也不放心。
当然，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刘乾除外。
第二天一早，三人简单收拾了行李，每人背了一个双肩包，便直奔首都机场。
顺利登上前往贵阳龙洞堡机场的航班，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出了机场，他们像上次一样租了一辆车，沿着高速直奔黔城。
时间还早，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公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再次来到黔城那片熟悉的老城区，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小吃摊的香气飘得很远。
三人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林沐泽家楼下，还没下车，刘乾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扯着嗓子往楼上喊：“沐泽！沐泽！你在家吗？我们来看你了！”
楚南和叶凡也探出头，目光落在三楼那个熟悉的阳台——阳台上的花盆还在，只是里面的绿植蔫蔫的，叶子上蒙着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浇水了，那景象让人心里一沉。
半晌过去，楼上没有任何回应，连窗户都没动一下。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泛起一丝不安，干脆直接下了车，快步往楼上走。
来到三楼门口，楚南抬手叩了叩门，指节敲在老旧的木门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沐泽？你在不在家？没听见吗？是不是出去了？”
刘乾扒开楚南，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半天，最后失望地直起身：“里面没动静，好像没人。”
“要不我们去问问隔壁楼的王大爷吧？”叶凡提议，“上次来的时候，王大爷说和沐泽家挺熟的，或许知道他的去向。”
“走！”三人立刻转身下楼，快步走到隔壁楼，敲响了王大爷家的门。
片刻后，门开了，王大爷看到是他们三个，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他们迎进门：“是你们啊！怎么又来黔城了？找沐泽那小子？”
楚南没绕弯子，直接问道：“王大叔，您知道沐泽在哪吗？我们刚才去他家敲门，没人应。”
王大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啊。自从他爷爷走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之前还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躲在家里，可后来我好几次想给他送点吃的，都没见他开门，也没听到里面有声音。”
“啊？”刘乾和楚南同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得圆圆的——没再见过沐泽？这怎么可能？
叶凡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暗道：果然，沐泽自从加入战神警备队后，就没再回过家。
良久之后，三人谢过王大爷，沉默地走出王家。
走在安静的街巷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却没让他们的心情暖和半分。
“沐泽怎么会一声不吭就离开呢？”刘乾挠了挠有些长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困惑，“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身旁的两人闻言，都转头看向他。
刘乾连忙解释：“我是说，他可能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换个地方生活。毕竟爷爷走了，这里满是回忆，他或许不想待了。”
楚南皱着眉，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离谱，却又忍不住琢磨起来：“可离开这里，他能去哪呢？这里是他唯一的家啊。而且就算换个地方生活，也不至于不上学、断绝和我们的联系吧？我们可是他最好的兄弟。”
叶凡摸了摸下巴，沉声道：“沐泽不是那种会随便断联的人，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我们。”
刘乾和楚南对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传来，一辆熟悉的蓝色小三轮从前面的拐角驶过来，看到他们三个，立刻停了下来。
驾驶座上，李奶奶探出头，看到他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地喊道：“哎呀！是你们三个小伙子！怎么来黔城了？”
“李奶奶？！”三人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去。
回到林沐泽家楼下，没等他们开口，李奶奶就急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看到沐泽了？他回家了吗？”
“啊？”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李奶奶怎么会以为沐泽回家了？
等他们解释清楚，是专门来黔城找沐泽的，李奶奶脸上的期待才慢慢褪去，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他终于回来了呢。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个音信都不留，急死我了。他爷爷走了，他年纪还轻，一个人在外头，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啊...唉...”
最后的话没说完，李奶奶就红了眼眶，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南抬头看向三楼那个紧闭的窗户，深吸一口气，问道：“李奶奶，我们...现在能进沐泽家里看看吗？或许能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李奶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他家门沿上应该藏着备用钥匙，你们是真心为沐泽好，进去看看也没关系，我想沐泽知道了也会理解的，他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
四人来到三楼的房门前，楚南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板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了，沐泽”，然后抬手在门沿上摸索起来。
指尖很快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他小心翼翼地把钥匙取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缓缓走进屋，楚南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屋里的家具摆放依旧整齐，可桌子、椅子、电视机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按照沐泽平时的勤快劲儿，绝不可能让家里变成这样。他们的脚踩在地板上，甚至能隐隐印出淡淡的脚印。
“怎么...这么多灰啊？”刘乾忍不住喃喃道，伸手摸了摸桌子，指尖立刻沾了一层灰。
李奶奶轻叹一声，声音有些沙哑：“老房子就是这样，有人住的时候天天打扫，看着亮堂；一旦没人住，用不了多久就会积灰。这孩子，肯定走了很久了。”
“看来沐泽...真的离开很长时间了。”楚南环顾着四周，目光突然停留在客厅的电视机上。
电视机屏幕碎了一角，旁边放着一部同样破碎的手机，手机旁边还躺着两张电话卡，卡托都有些变形。他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楚大官人，有什么发现吗？”刘乾和叶凡也连忙凑了过来。
看到那部破碎的手机，刘乾皱起眉：“这不是沐泽的手机吗？我记得上次他说手机摔坏了，原来是真的。”
楚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后退一步，缓缓抬头。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林爷爷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笑容慈祥，眼神温和。
看到这张照片，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难过，有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楚大官人，你怎么了？”刘乾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疑惑地问道。
楚南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肯定：“沐泽...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