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仪站在穿衣镜前，手指死死掐着礼服腰侧的拉链，无论她如何吸气收腹，那道金属齿始终卡在一半的位置，再也无法向上移动分毫。
“怎么会…”郑仪盯着镜中紧绷的布料，声音发涩，“明明去年还能穿的。”
酒红色的丝绒礼服在腰间勒出明显的褶皱，后背的镂空设计此刻显得尤为尴尬，一道浅浅的勒痕横贯在她常年锻炼的腰肌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门外传来南初晓的敲门声：“郑姐你换好衣服了吗？局长已经在楼下等了。”
“马上好！”郑仪慌乱地扯下礼服，布料摩擦间“刺啦”一声，腋下的接缝处崩开一道口子。
时钟的滴答声变得震耳欲聋，她一把拉开衣柜，胡乱扯出件白衬衫和黑色铅笔裙，这还是她去年参加警局表彰会的备用服装。
当郑仪匆匆跑下楼时，正在玩手机的南初晓闻声抬头，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晨光中，郑仪的白衬衫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纽扣，黑色直筒裙长及膝盖，搭配毫无装饰的方跟皮鞋，她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整个人像是准备上班的职场精英。
“郑姐你…”南初晓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个来回，“真的要穿这身去晚宴？”
局长从车里探出头，砸吧砸吧嘴，强忍着笑意说道：“小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南的秘书呢！”
郑仪的耳尖瞬间涨得通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望向南初晓，青年穿着那件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以及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礼服…有点小问题。”郑仪生硬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公文包带子，接着又像摆烂似的说道，“算了算了，秘书就秘书吧！”
说完后也不管两人善意的笑声，郑仪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南初晓与局长对视了一眼，后者疑惑的开口问道：
“小乐那丫头呢？晚宴结束，应该已经很晚了，你怎么安排的？”
车窗突然降下一半，郑仪的声音闷闷地飘出来：
“我让陈姐去接她了，今晚住她家，”她顿了顿，手指在车窗上敲了两下，“快上车吧，再磨蹭要迟到了。”
南初晓绕到另一侧上车时，注意到郑仪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过聊天记录可以看出是和陈姐的聊天界面。
………
前往酒店的路上，南初晓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掠过的光影，思绪随着风被抛往后方。
“龙傲雪，真的有人会叫这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南初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邀请函上见过的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一时间有些讶然。
龙傲雪，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古早龙王小说里的主角一样。
想着想着，南初晓的表情突然一僵：
“不对，名字叫龙傲雪，有股子古早小说的味道，行为…从局长和郑姐嘴里得知，前不久齐家的覆灭，就是此人一手推动的，行动果断狠辣，颇有一种“天凉王破”的味道，更重要的是，龙傲雪覆灭齐家的理由好像是因为齐家策划了一场车祸，杀害了她的父母，并侵占了她的家产…这听起来更像主角了呀！”
许是因为南初晓心里的想法太过惊骇，一时间连表情都难以遮掩，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投向南初晓的郑仪自然观察到了：
“小南，怎么了，有点紧张吗…”
“没事，郑姐，”南初晓有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刚想随口敷衍过去，心中一动，开口说道：“郑姐，你有没有觉得龙傲雪这个名字很像爽文小说里的主角啊？”
“什么？”郑仪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南初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突然想到的，你看啊，龙傲雪，这种霸气侧漏的命名风格，再加上她最近的行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郑仪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精彩。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车厢里一时只剩下引擎的嗡鸣。
“小南，”郑仪突然正色道，“你知道龙腾集团的前身是什么吗？”
南初晓摇摇头，身体不自觉的往一旁倾了倾。
“是三十年前赫赫有名的龙氏武馆，”郑仪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龙傲雪的父亲龙在天，是最后一代掌门人。”
“等等，”南初晓眼睛一亮，“她父亲真叫龙在天？”这名字简直比龙傲雪还要像小说角色！
“没错，”郑仪无奈地叹了口气，“据说是她家里人的名字都是她爷爷给取的，取自‘傲雪凌霜’的典故，老人家是传统武术的狂热爱好者，觉得女孩子也该有铮铮铁骨。”
听到这个解释，南初晓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心里觉得龙傲雪是什么爽文小说主角的想法更盛了几分，他努力憋着笑，结果越憋越想笑，最后干脆把脸转向车窗，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小南！”郑仪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可以，等到了会场可千万管住嘴！”
“嗯嗯，”南初晓乖巧地点头，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笑意，“我知道…”
黑色的公务车缓缓驶入酒店大门，喷泉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郑仪坐在后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皮质表面，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南初晓坐在她旁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偶尔抬头看一眼她的侧脸，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局长率先下车，整了整西装领口，回头对两人说道：
“我先去和几位老朋友打个招呼，你们随意，别拘束。”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融入了会场的人群中。
郑仪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南初晓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她紧绷的背影，忽然开口：
“郑姐，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我紧张什么？”郑仪头也不回，语气平静，但脚步却微微加快。
南初晓轻笑一声，两步追上她，歪头道：“那你走那么快干嘛？怕被人看见你穿得像我的秘书？”
郑仪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瞪他：“南初晓，你是不是皮痒了？”
他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眼底的笑意丝毫未减：“不敢不敢，郑姐穿什么都好看。”
郑仪懒得理他，抬脚继续往前走，南初晓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会场里衣香鬓影的宾客，又落回她身上——她的背影挺得笔直，黑色铅笔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明明是最简单的装扮，却莫名有种不容忽视的女强人气场。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落，香槟塔在长桌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晕，郑仪环顾四周，局长已经端着酒杯和几位政商界人士谈笑风生，她松了口气，转头对南初晓说：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南初晓挑眉：“郑姐，你该不会是饿了吧？”
“废话，为了穿那件礼服，我中午就吃了一片面包。”郑仪没好气地说，目光已经锁定了自助餐区。
南初晓忍不住笑出声，被她瞪了一眼后，立刻收敛表情，乖乖跟在她身后。
自助餐区。
精致的餐台上摆满了各式小食，都是些往常南初晓只能在手机上看到的。
三文鱼塔塔、鹅肝酱配面包、黑松露巧克力……郑仪拿起餐盘，动作利落地夹了几块烟熏三文鱼和一小块牛排，又顺手拿了一块马卡龙。
南初晓看着她盘子里迅速堆起的食物，忍不住道：“郑姐，你这是打算把礼服的钱吃回来？”
郑仪头也不抬：“闭嘴，再废话待会儿不让你吃。”
南初晓立刻闭嘴，乖乖拿起餐盘，学着她的样子夹了几样食物。
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郑仪终于放松下来，叉起一块三文鱼送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
南初晓看着她，忽然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嗯？”郑仪疑惑的抬起头，不知道南初晓为什么要在吃饭时说这种话。
“比穿那件勒得喘不过气的礼服自在多了。”南初晓笑了笑，目光真诚的看向郑仪，“而且，你这样穿，反而更显气质。”
郑仪愣了一下，随即轻哼一声：“少来这套，你以为夸我两句我就不计较你刚才说我看起来像秘书了？”
南初晓无辜地眨眨眼：“我是说真的。”
郑仪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吃东西，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