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指尖还残留着魏晓冉发间的茉莉香,手机屏幕上“阿雷”两个字却像块冰,瞬间浇灭了方才的温存。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外套往楼下冲,汽车的引擎在夜色里撕出一道急促的轰鸣,直奔城郊那个荒废了将近三年的烂尾楼里。
仓库里只亮着一盏临时拉的钨丝灯,昏黄的光线下,灰尘在空气里浮动。被绑在铁椅子上的男人低着头,藏青色工装外套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奶白色油漆,裤脚磨得发毛,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阿雷和猴子站在旁边,猴子手里攥着根铁棍来回走动,阿雷则紧绷着脸靠在铁架上抽烟。
看见林枫到了,两人脸上的紧绷放松了下来,他们起身向林枫靠近,阿雷对着林枫说道
“枫哥,就是此人”。
林枫走过去拍了拍肩膀阿雷,投出感激的目光。“问清楚了?”
“大差不差。”
林枫转头,目光扫过那工人颤抖的肩膀上和神色慌张的眼眸。
阿雷往前踏了一步,铁棍在掌心敲了敲恨恨的说道:“枫哥,当初给我敲闷棍的人就是他。”
林枫挑眉,蹲下身,伸手捏住工人的下巴往上抬。男人的脸很普通,甚至有些憨厚,额头上一道浅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怎么看都不像敢作恶的凶徒。“你怎么确定是他?”他转头问阿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当初警察问的时候,你怎么没提?”
这话像戳中了阿磊的心事,他抓了抓头发,语气里带着懊恼:“当时被敲了闷棍,脑子昏沉得很。警察来做笔录时,我满脑子都是现场的混乱情况,没想起其他细节。”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画面,接着补充道:“后来做完笔录冷静下来,才慢慢想起出事前两天的异常——那天我去巡查,在工地脚手架旁边碰到过他,也就是老陈。他当时蹲在地上刷油漆,神色看着特别紧张,还跟我借过打火机。”
“但我那时候看他穿着旧工装,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干活的老实人,压根没往‘他会害我’的方向想,这事就没放在心上。”阿磊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懊悔,“再后来警察结了案,工地的活又忙得脚不沾地,我就彻底把这茬忘了。”
听到这些,林枫似乎明白了阿雷袖口上留有油漆的原因,心里对阿雷的怀疑也完全的消除了。他感觉自己有些神经敏感了,也庆幸自己没有问过阿雷这件事,不然即使查清了,兄弟间的感情一定会产生隔阂。
“是猴子昨天跟我提的他。”阿磊抬眼看向有些恍惚的林枫,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猴子说他前晚跟几个工人打牌,听人聊起老陈——说老陈去年从这里走后,就到了外地,半年后回去就给儿子办了婚礼,还盖了两层小楼,买了车子,而且花起钱来也以前大方了很多,工地上的人都猜他中了彩票。”
猴子掐了烟,接过话头:“我听到这个事情时就把它当成了趣事,也没其他想法。回去后和雷哥闲扯时时,说到这个事,雷哥当时觉得挺蹊跷,感觉中彩票的时间点和出事时间有些巧合?于是就带着我去找老陈,一开始我们以找工人的借口和他套话,老陈还挺狡猾的,说钱是外地赚的。后来雷哥就诈了他几句,他才慌了,全招了。”
“他没说钱是谁给他的?”林枫好奇的追问
“说了,是个混子给他的现金,不过,他说也不认识对方?”
“脚手架卡扣是他锯的?”
“对,他承认了。”
“谁指使他的?”
“他说是个年轻人给他递的话,定金也是年轻人给的,说事成之后有人会给他补齐50万”
“年轻人?”林枫有些狐疑,他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自己和哪个年轻人有恩怨。思索片刻后林枫接着问道“他认识那个年轻人吗?”
“他说不认识?”
林枫的目光重新落回老陈身上,声音沉了下来:“那年轻人是谁?50万,让你做什么?老实说来。”
老陈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是……是个年轻男人,我不认识,他在工地门口找的我,说只要我找机会把脚手架卡扣锯断,让脚手架塌了,就给我50万,而且当场给了我十万块定金。”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后悔和恐惧,“他还让我做完立马出去避风头,还警告我不要乱说,否则拿我的家人开刀,说实在的,我当时也不敢接这个活,但看到那十万块钱,我心动了,当时我认为只是榻个架子,不会出其他事,哪知道会死人!”
林枫突然问:“老周死的那天,你也在现场干吗?”
“我听到有人架子塌了,我想确认一下。也想回去看看有什么遗漏?”说到死人,老陈面色惨白,脑门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吊牌和你有关吗?还有,吊牌上和老周扳手上的暗红色的防锈漆是你搞上的吗?
“那吊牌是那个给我定金的男人给的,当时他要我冒充鼎盛的人。吊牌是我故意丢在那里的”
随着问话的深入,老陈心态崩溃了,他猛地抬起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我……我那天弄断卡扣后,到了附近去补漆,听见脚手架倒了,我立马回到现场查看情况,刚好看到雷总过去捡起那个锯过的卡扣,我怕被发现,就给了雷总一棍,拿回卡扣后,我就离开了。当时我手里拿着毛刷,油漆可能当时击打雷总时不小心撒上去的。”
老陈痛哭流涕,显得非常的后悔。“老板,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照做了,我没想到老周会被砸到,我真的不是故意害老周的啊!”
仓库里静了下来,只有老陈的哭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林枫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荒芜的草地,心中感慨,为了钱毁了两个家庭,为了阻止自己的发展不择手段。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李队,是我林枫,以前工地事故的肇事者被我抓到了,你赶快过来拿人,在城郊恒达置业旁边的烂尾楼。”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哭的老陈,又看了看阿雷和猴子:“把他松开,别绑着了,等警察来了不好说。”他拍了拍阿雷的肩膀,对着两人说道道,“阿雷,猴子,这件事你俩干的漂亮,我给你们计一功。”
猴子收起铁棍,走到老陈身边解开绳子。林枫靠在窗边,指尖夹着烟,却没点燃。他还有一个没有解开的疑问——那些不合格的卡扣是怎么进来的,对于这个问题,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林枫晃神之际,只听见阿雷喊了一声:“猴子,快,拦住他”
只见老陈快速的向窗户跑去,不待犹豫的越过窗口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