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里的梧桐叶开始泛黄，秋意在不经意间浸透了北方的城市。林雪和小宇并肩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两人的关系自上次“张梅皮囊事件”后变得微妙而紧密。那段不可思议的经历成了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一种奇特的默契在无声中生长。
“周三的哲学概论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小宇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理工科学生对人文课程的典型无奈。
林雪正要回应，却被前方一阵骚动吸引。一个穿着时尚的女生被几个男生簇拥着，笑声清脆悦耳。那女生名叫李梦瑶，是学院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漂亮、活泼，社交媒体的宠儿，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看看人家李梦瑶，又是一群追随者。”旁边有两个女生窃窃私语，语气中夹杂着羡慕与不屑。
“听说她同时吊着好几个男生呢，有个学长还为她差点休学。”
林雪和小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大学这个新鲜的环境里，李梦瑶这样的存在确实引人注目。她像是掌握了某种特殊魔力，能让异性为她倾倒，又能让同性既嫉妒又好奇。
哲学课上，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阐述着康德的道德律令，而教室后排的李梦瑶却时不时低头看手机，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坐在她斜后方的林雪注意到，李梦瑶同时在和至少三个不同的人聊天，语气亲昵程度各不相同。
课间休息时，一个腼腆的男生红着脸走向李梦瑶，递上一杯奶茶。李梦瑶欣然接受，却在男生转身后随手将奶茶放在一边，连吸管都没拆。这一幕被林雪和小宇尽收眼底。
“第十三个了。”小宇低声说，“这学期我数过，至少有十三个男生给她送过东西。”
林雪皱眉：“她明明对那个男生没意思，为什么要接受？”
“享受被追捧的感觉呗。”旁边一个叫陈露的女生插话，她是李梦瑶的室友，“梦瑶的男朋友多得可以组成足球队了，而且她还特别擅长让那些男生心甘情愿为她花钱。”
陈露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她告诉林雪和小宇，李梦瑶不仅同时与多个男生交往，还经常以各种理由向男生索要礼物和钱财，有个月光族学长甚至为了她借了校园贷。
“最可怕的是，她有一套完整的‘养鱼’理论。”陈露压低声音，“她说男人就像鱼，要分开养，才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
林雪感到一阵恶心。她想起高中时有个闺蜜曾被渣男伤得很深，从此对感情失去信心。将心比心，那些被李梦瑶欺骗的男生，一旦发现真相，该有多么痛苦。
下课后，林雪和小宇在食堂里边吃边聊起这件事。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林雪突然说。
小宇挑眉：“做什么？总不能直接去警告那些男生吧？他们不会信的，反而会觉得我们在诋毁他们的女神。”
林雪眼神闪烁：“记得你上次给我的那个皮刀吗？”
小宇差点被饮料呛到：“你该不是想...”
“为什么不呢？”林雪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变成李梦瑶，收集她渣女的证据，然后公之于众。”
小宇陷入沉思。作为皮囊技术的开发者，他从未想过将这种技术用于此类目的。但不得不承认，林雪的提议有其吸引力。
“这很危险，林雪。首先，我们需要确保皮囊复制过程的绝对安全；其次，如何确保收集到的证据可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有权这样做吗？即使目的是正义的，手段是否正当？”
林雪坚持道：“想想那些被欺骗的人，小宇。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会感谢我们的。这就像是...为民除害。”
经过长达两小时的争论，小宇最终妥协了。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也好奇皮囊技术能否在更复杂的社会情境中发挥作用。他们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先观察李梦瑶的活动规律，寻找合适的时机获取她的皮囊，然后由小宇——鉴于他已经有过一次“跨性别皮囊体验”——扮演李梦瑶，收集证据。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雪和小宇轮流跟踪李梦瑶，摸清了她的日常行程。每周四晚上，李梦瑶都会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做兼职，直到九点才返回宿舍。这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周四傍晚，林雪和小宇提前来到咖啡馆，选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李梦瑶穿着工作服，笑容可掬地为客人点单服务，完全看不出她私下里的行为。
“我们真的要做吗？”行动前夕，小宇突然犹豫起来，“这感觉像是在侵犯她的隐私。”
林雪握住他的手：“想想那些被她伤害的人，小宇。有时候为了更大的正义，需要采取非常手段。”
晚上八点五十分，林雪和小宇躲在李梦瑶回宿舍必经的小径旁的树丛中。秋夜的凉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宇手中紧握着那把神奇的皮刀，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李梦瑶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时，林雪轻轻推了小宇一把：“就是现在！”
小宇深吸一口气，从树丛中跃出，假装匆匆赶路，与李梦瑶撞个正着。
“对不起！你没事吧？”小宇扶住李梦瑶，趁她不备，用皮刀在她后颈轻轻一划。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李梦瑶的皮囊如衣服般从身体上展开，而她的本体则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逐渐消散在夜空中。小宇迅速收起皮囊，和林雪一起逃离现场。
回到小宇在校外租住的小公寓，两人才松了口气。小宇展开李梦瑶的皮囊，那轻薄如蝉翼的物质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真美，却也真可怕。”林雪轻声说，“谁能想到这样美丽的外表下，藏着那样复杂的内心。”
小宇的表情复杂：“我现在开始怀疑我们是否真的有权这样做。这感觉像是...像是我们在扮演上帝。”
林雪坚定地看着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小宇。想想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更多可能受伤的人。”
小宇点点头，开始准备“穿戴”皮囊。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过程顺利许多。当皮囊完全贴合后，站在镜前的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李梦瑶”——修长的身材，明媚的五官，甚至连发型和肤色都一模一样。
“感觉如何？”林雪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
“李梦瑶”开口，声音却是小宇的本音：“怪极了。我先调整一下声带...好了，现在怎么样？”
镜中的“李梦瑶”发出了与本人无二的声音，连语气中的那种自信与娇媚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林雪拍手叫绝：“太像了！连我都要被骗过去了。现在，开始我们的计划吧。”
按照事先设计，林雪为“李梦瑶”精心打扮——涂上粉色的指甲油和豆沙色的脚趾甲油，穿上油光肉色丝袜和一件李梦瑶常穿的白色连衣裙。整个过程诡异而奇妙，一个外表完全女性化的小宇在镜前逐渐成型。
“记住，你的任务是收集李梦瑶同时交往多个男生的证据。”林雪叮嘱道，“特别是那些转账记录和暧昧聊天。”
小宇点点头，拿起李梦瑶的手机——他们早在获取皮囊时就一并拿来了。通过指纹解锁后，小宇开始浏览李梦瑶的社交账号和聊天记录。
眼前的一切令人震惊。李梦瑶同时与至少八个男生保持着恋爱关系，每个人的聊天界面都充满了亲昵的称呼和甜言蜜语。更令人发指的是，她确实以各种理由向这些男生索要财物，从简单的奶茶外卖到昂贵的电子产品，甚至有一次以“家人生病”为由向一个男生“借”了五千元。
“看看这个。”小宇指着一个聊天记录，“她告诉王明（体育系那个）她周末要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实际上却是和陈辰（音乐系那个）去周边旅游了。”
林雪凑过来看，不禁咂舌：“她甚至还在朋友圈发了旅游照片，只是屏蔽了不该看到的人。”
小宇继续深入调查，发现李梦瑶有一套精密的“时间管理”系统，详细记录着与每个男生约会的时间地点，以及为他们“设定”的假日程表。更令人心惊的是，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欺骗的游戏，在与闺蜜的聊天中洋洋自得地描述那些男生如何被她耍得团团转。
“够了，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林雪说，“我们只需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和方式曝光它。”
然而，就在他们整理证据时，李梦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亲爱的刘浩”，一个备注为“最舍得花钱”的联系人。
小宇和林雪对视一眼，小宇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按下录音键。
“梦瑶，明天有空吗？我想带你去新开的那家法式餐厅。”男生的声音热情洋溢。
小宇按照事先准备的脚本回答：“明天啊...我看看日程。下午应该可以，不过晚上我得早点回宿舍，明天有个重要的论文要交。”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就下午！对了，你上次说想买的那款包包，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了，明天给你带上。”
挂断电话后，小宇和林雪沉默了片刻。那个男生听起来真诚而热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李梦瑶鱼塘中的一条鱼。
“我们真的应该告诉他真相。”林雪坚定地说。
接下来的三天，小宇以李梦瑶的身份周旋于她的众多追求者之间，收集了大量证据。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小宇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避免露出马脚。有时，他需要同时应对多个男生的信息和约会邀请；有时，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符合李梦瑶性格的反应。
最困难的一次，是一个叫张轩的男生在雨中等待“李梦瑶”两小时，只为送上一份亲手制作的生日礼物。小宇看着那个浑身湿透却依然笑容温暖的男生，几乎要放弃伪装，告诉他真相。
“我不能这么做。”当晚，小宇对林雪说，声音中充满疲惫，“那个张轩，他是真的喜欢李梦瑶。他告诉我他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就为给她买一条她随口提过的项链。”
林雪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告诉他真相了吗？”
小宇摇头：“没有。按照计划，我们得收集完所有证据再统一曝光。但我感觉自己在重复李梦瑶的行为——欺骗那些真诚的心。”
林雪握住他的手：“再坚持一下，小宇。我们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明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周日晚上，当小宇正准备脱下皮囊，结束这次行动时，一个意外发生了——李梦瑶的室友陈露突然造访。
“梦瑶，明天学生会迎新晚会，你会穿哪件衣服啊？”陈露自然地走进房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小宇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他记得李梦瑶与陈露的关系并不亲密，这种突如其来的造访极不寻常。
“我还没决定呢。”小宇模仿着李梦瑶的语气回答。
陈露笑了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是吗？可我刚才看到你的‘亲爱的刘浩’在楼下，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奇怪的是，十分钟前我才看到你的‘宝贝张轩’离开。”
小宇的心沉了下去。陈露显然察觉到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陈露突然问，声音压低但清晰，“我认识李梦瑶三年了，她从来不会拒绝男生的礼物，更不会在接到刘浩电话时装作很忙的样子。你不是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小宇陷入了两难。承认与否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就在他犹豫之际，陈露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她直接伸手抓向“李梦瑶”的头发，似乎想验证这是否是某种精致的伪装。
本能地，小宇后退一步，却不慎绊倒，后脑撞到桌角。一阵剧痛中，他感到皮囊开始异常发热——这是即将脱落的征兆！
“林雪！”小宇大喊。
在隔壁房间监听的林雪闻声赶来，正好目睹了皮囊从小宇身上脱落的惊人一幕。李梦瑶的外形如蜕皮般剥离，露出了里面面色苍白的小宇。
陈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是什么东西？”
事已至此，林雪和小宇只好向陈露坦白了一切，包括皮囊技术的存在和他们行动的目的。令他们意外的是，陈露并没有尖叫或逃跑，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所以，你们是为了揭露李梦瑶的真面目才这样做的？”陈露问。
小宇点头，同时揉着还在作痛的后脑勺：“我们本计划明天就曝光所有证据，然后让一切恢复正常。”
陈露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李梦瑶的行为，也曾劝过她。但她总是不听，还说我是嫉妒她。”她看向小宇和林雪，“我可以帮你们。作为她的室友，我手头也有一些证据，加上你们的，应该足够有说服力。”
在三人的合作下，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和证据包被整理出来。但他们面临着一个新的道德困境：如何曝光这些证据才能最小化对无辜者的伤害？
“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所有东西公之于众。”林雪反思道，“那样会伤害到那些被欺骗的男生，他们的自尊和感情都会受到重创。”
小宇赞同：“而且，我们使用皮囊技术的方式本身就有问题。即使目的正确，手段也值得商榷。”
经过深入讨论，三人决定采取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他们首先联系了那些被欺骗的男生，私下告知他们真相，并展示部分证据。起初，大多数男生并不相信，但当看到确凿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证据后，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接着，他们与李梦瑶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当真正的李梦瑶恢复意识（皮囊自动回归并恢复了她的本体）后，她起初愤怒地否认一切，直到看到自己手机中的证据和小宇他们收集的材料。
令人意外的是，李梦瑶在铁证面前并没有继续狡辩，而是崩溃大哭。她讲述了自己成长于单亲家庭，从小缺乏安全感，通过不断获取异性的关注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她承认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并表示愿意退还从男生那里索要的财物。
“我从来没想过会伤害这么多人。”李梦瑶哽咽道，“我只是...只是害怕孤独，害怕不被爱。”
这场风波最终以相对和平的方式收场。李梦瑶主动申请转学，并退还了大部分索要的财物。被欺骗的男生们虽然心灵受伤，但至少避免了更长期的欺骗。
事后，林雪和小宇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反思整个事件。
“我们在道德上真的有权利这样做吗？”林雪问，秋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小宇沉思片刻：“我认为，揭露真相总是有价值的，但我们的方法值得商榷。皮囊技术给了我们前所未有的能力，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林雪点头：“我同意。也许技术本身没有对错，关键在于使用技术的人和目的。”
他们决定将皮刀封存起来，不再轻易使用这种侵入性极强的技术。毕竟，每个人的皮囊下都有一个复杂的世界，值得被尊重而非侵犯。
然而，就在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小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神秘信息：“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也有同样的技术，但我的目的不同。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小宇和林雪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也许，皮囊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