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倒忙的小插曲在仁王看似轻松的化解下过去,却给信子留下了深刻的教训。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生怕再出任何差错。然而,U17训练营的生活,注定不会只有后勤工作的琐碎和平静。
这天,她接到一个相对轻松的任务——将一些补充的医疗用品送到靠近中央比赛场地的医务临时点。这条路线会经过几个对外开放程度稍高的训练场边缘。
就在她推着小车,低着头快步行走,默念着“不要看不要惹事”时,一阵极其猛烈、甚至带着破空尖啸的击球声,以及裁判比往常更加急促紧张的报分声,猛地从旁边的二号场地内传来!
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和杀气,与她之前远远听到的任何训练赛都截然不同!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她听不懂的、带着残忍笑意的外语词汇。
信子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记得柳生君曾经隐晦地提过,海外远征军里有些人,打法非常……危险。
鬼使神差地,她的目光越过了铁丝网的网格,投向了二号场地内部。
仅仅是一眼,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呼吸停滞。
场内的景象,比她听过的任何恐怖故事都要骇人!
站在靠近她这边半场的,是那个她有过一面之缘、戴着眼镜、气质阴柔的远征军成员——远野笃京!他脸上挂着近乎癫狂的、享受般的残忍笑容,每一次挥拍都带着要将对手撕碎的狠厉。他的网球,根本不是瞄准场地,而是直奔对手的身体要害!
“处刑法之一——枪决!”伴随着一声兴奋的宣告,网球如同出膛的子弹,带着恐怖的旋转,直射向对面选手的膝盖!
而对面的选手……
是仁王雅治!
信子死死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她看到雅治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但网球带起的凌厉气流依旧刮过了他的裤腿。他脸上的懒散和戏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凝重,额角沁出汗水,呼吸明显比平时急促。
“处刑法之五——铁梨花!”又一记更加刁钻、轨迹诡异的球,如同绽放的金属荆棘,封锁了他大部分的闪避空间,最终虽然被他用球拍边缘勉强挡回,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他手臂微颤,脚步踉跄了一下。
“Game,远野,2-0!”
这根本不是比赛!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凌虐!
信子看着仁王在场上狼狈地闪躲、挣扎,每一次惊险的回避都让她的心脏提到嗓子眼,每一次看到他因为接那些危险的球而身体失衡或露出吃痛的表情,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远野笃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以折磨对手为乐的变态笑容,听到他口中不断吐出的、带着侮辱性质的“处刑”名号。周围的观众(主要是其他高中生和远征军成员)有的冷漠,有的甚至带着兴奋起哄。
残酷、血腥、毫无体育精神可言!
这就是雅治每天都要面对的世界吗?这就是他所说的“训练”?!这分明是修罗场!
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推着小车的手抖得厉害。她想冲进去,想大声喊停止,想挡在他面前……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像个无能的旁观者,隔着这该死的铁丝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场上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
她看到仁王在一次救球时,为了避开射向腹部的网球,整个人摔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那一刻,信子的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下。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压迫中,她忽然注意到,场上的仁王,眼神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凝重和被动防守中,逐渐燃起了一丝冰冷的火焰。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属于欺诈师的、不甘和狡黠开始复苏的光芒。
他不再一味地闪躲。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远野的动作,预判他“处刑法”的轨迹,甚至在一次看似被迫的回球中,巧妙地加入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旋转,让远野下一拍的“处刑”稍微偏离了预定的目标。
他在适应!他在寻找机会!即使身处绝对的劣势和危险之中,他也没有放弃!
信子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停止哭泣。她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上那个奋力拼搏的身影。
是的,她很害怕,很心疼。但此刻,她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屈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总是游刃有余、喜欢逗弄她的雅治。这是一个在逆境中挣扎、在危险中寻求突破的战士。
她的目光,从最初的恐惧和心疼,逐渐染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以及更深的揪心。
比赛还在继续,远野的“处刑”依旧残酷。但信子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吓坏的旁观者。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心里无声地、拼命地为他呐喊加油。
雅治……
这场她偶然目睹的、远超她想象极限的激烈比赛,如同一次残酷的洗礼,让她更深刻地理解了仁王所处的世界,也让她看到了他隐藏在玩世不恭外表下的、坚韧的内核。
震撼与心痛交织,恐惧与骄傲并存。这一刻,信子觉得,自己似乎离那个在球场上拼杀的他,更近了一步。尽管这一步,是以如此沉重和残酷的方式迈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