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教!”
坐在火塘边,感受着火焰的温度,大蛊师又想起了白天与顾一白的对话。
从她个人、甚至清源村的角度来看,她是不愿与药仙教讲和的。
毕竟,这两个势力历来是死对头。
药仙教一直想推翻清源村,掌控整个苗疆。
可顾一白说得没错——
本是同根生。
平时如何争斗都可以,胜负也都无所谓。
毕竟都是锅里的肉。
但现在不同往日。
国难当头,外敌入侵。
如果还继续内斗不断、各自为政,岂不是让敌人笑话?
“来人,放出风声去,就说顾一白对药仙教的蛊身圣童很有兴趣……”
药仙教同样起源于苗疆十八寨。
在那十八寨之中,甚至在清源村内,都布有不少眼线。
不过,这些力量都隐藏在暗处。
除非他们自己暴露身份,
否则几乎不可能被察觉。
因此,清源村若要向药仙教传信,也并不困难。
只需让消息在众蛊师之间流传开来即可。
而在这些蛊师中,凡是与药仙教有联系之人,自然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罗淑英胆子不小,打算直接将事情做成定局。
可惜她的计划并未成功。
因为顾一白是真的醉了。
醉得不省人事。
酒后乱性?
想多了吧?
完全醉倒之后,整个人毫无意识,
身体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又如何能生出什么事端?
这一夜,罗淑英和葛兰都心绪难平。
在床上翻来覆去,闲聊到天快亮,鸡都叫了,才终于困极睡去。
日上三竿!
阳光从窗外洒进屋内,照在罗淑英的小床上。
本来就不大的木床,在挤了三人之后,显得有些支撑不住。
不过好在!
三人并未有什么动作,所以木床还能勉强维持。
阳光落在顾一白脸上。
他眼皮轻轻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居然被灌醉了!”
记忆还停留在昨晚推杯换盏的那一刻。
“嗯?”
顾一白试着挣扎起身。
随即便觉不对劲。
双手都被紧紧压住。
“这是什么情况?”
他愣了一下。
略一感知,再往两边一看,
顿时傻眼了。
左拥右抱?
你大爷的!
这谁能忍得了?
他刚想动一动,
可还没开始动作,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小木床便轰然塌了下去。
“造孽啊!”
望着散架的床板,满脸惊愕的两个女子,顾一白欲哭无泪。
果然,老天都在提醒自己要修身养性。
不然怎会这般捉弄人?
午饭过后。
在巫熊的带领下,顾一白与罗淑英、葛兰一同离开清源村,直奔几座山头之外的瓶山。
之所以由巫熊引路,
是因为他来自金风寨。
而金风寨,是老熊岭众苗寨中离瓶山最近的一座寨子。
作为本地人,
巫熊对那一带最为熟悉。
他也乐意为顾一白带路。
因为就在前一晚,
顾一白所展现出的武艺与酒量,
已经彻底把他这个高大结实的苗疆汉子折服。
九黎后裔素来敬重强者。
而强者若能谦逊平和,与普通人打成一片,更能赢得真心敬仰。
“英子!
狗熊!
听说怒晴县这边产有一种鸡,叫做凤种,名唤怒晴鸡。
怒晴县,便是因这种鸡而得名!”
不知道你们在山里,有没有见过这种凤种。”
说起金风寨,顾一白便想起了剧情中的那只怒晴鸡。
“没见过!”
凤种哪有那么容易出现。
在怒晴县这一带,差不多二三百年才会出一只。
据老人们讲,
上一次山中出现凤种,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
罗淑英摇头道。
凤种,是蛊虫的克星。
作为蛊师,她自然清楚得很。
“我也只是听过关于凤种的传说,
从未亲眼见过。”
巫熊也摇了摇头。
看来金风寨那只怒晴鸡,还未曾显露过真正本领。
顾一白心中一动。
“三百年前出了一只……
等我探完瓶山,倒是可以认真找一找。”
“好啊!
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山寻。”
罗淑英心中一喜。
探完瓶山后还要进山找凤种,
这说明顾一白会在老熊岭多待些时日了。
“顾老大,你看,那就是瓶山了。”
夕阳西沉时分,
几人翻过一道山垭。
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形似宝瓶、独立群山之间的高峰。
山顶被七彩云雾笼罩,
宛如仙境一般。
“真美!”
葛兰忍不住赞叹。
壮丽的山景她见得不少,
但论起秀丽程度,
这座山峰当之无愧。
毕竟,寻常大山上的雾气都是白色的,
而这瓶山之巅的云雾,却是罕见的彩色。
“七彩毒瘴,当然好看。”
罗淑英笑着解释。
在苗疆,颜色越艳的东西毒性越强,这是常识。
而瓶山山顶的七彩瘴气,据说是老熊岭一带最厉害的毒物之一。
而且数量极多,几乎覆盖整座山头。
可惜祖先曾发下毒誓,不准后人踏足瓶山。
不然她还真想采一些回去备用。
“毒瘴?
那些彩色云气,是瘴气凝聚而成的?”
葛兰顿时明白了。
“正是!”
罗淑英点头,“否则怎会是彩色的?”
她看向顾一白,轻声道:“秋哥哥,你这次上瓶山,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一些毒瘴回来?”
自从那夜同床共枕之后,她的称呼也变得亲昵起来。
从前是直呼其名,如今语气已多了几分依恋。
“可以!”顾一白答应下来,随即皱眉,“不过那东西,怎么装?”
“等明天我去山上找几个干葫芦,你到时候想办法给我装几葫芦回来就行。”
“行!
继续走吧!
我茅山的那个攒馆,是不是就在前面?
今晚我们赶到那边,在那里歇脚。”
“攒馆就在前头山脚下,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到时让乌老二做几个菜。”
“顾老大,你可别不信,那乌老二本事虽一般,但做出来的吃食,真叫一个香。”
巫熊在一旁信口开河。
“他那个媳妇,耗子二姑,听说就是被他的手艺勾来的?”
“耗子二姑?
二姑就二姑,怎么前面还要加个‘耗子’?”
葛兰微微蹙眉。
她直觉,给人家女人起这么个称呼,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兰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二姑啊,长了一张鼠儿脸。
有人说她是山里的老鼠精变的。
说是当初闻到了乌老二做的饭菜香,忍不住化身人形跑来攒馆偷吃。
可惜道行不够,化了人形也还留着鼠嘴和尾巴。
结果偷吃的时候撞见了乌老二。
一刀下去,把尾巴给斩了,一身修为就此散尽。
反倒因祸得福——
没被打回原形,反而身子定住了,成了个模样怪异的女子。
正巧乌老二那时候还是光棍一个,索性就娶回了家。”
巫熊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乌老二与耗子二姑的过往。
“老鼠精断尾修成人身?
这不是谁瞎编的吗!”
罗淑英摇头,一脸不以为然。
这种漏洞百出的说法,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可在这深山老林里,懂道理的人不多,听故事的人倒是不少。
“确实是有人瞎说的,但大家就爱听嘛!
所以越传越广,连‘耗子二姑’这个名字也跟着传开了。
在咱们金风寨这一带,‘耗子二姑’三个字,能把小孩夜哭都吓回去……”
几人边走边聊,顾一白却始终没插话。
他静静听着,心中却已有了判断——
不出意外的话,乌老二和耗子二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等他们到攒馆时,怕是要自己动手做饭了。
来之前,他也查过门中资料。
那乌老二和耗子二姑,都是野茅山的人,在老熊岭的攒馆守着地盘,受茅山庇护。
但这片区域汉人稀少,死后想归葬祖籍的更少。
赶尸人往往半年甚至一年才来一次,
所以茅山那边还没收到二人死讯也在情理之中。
日头西沉,月轮初上。
老熊岭深处,一处天然岩洞经人精心布置,灯火通明。
药仙教教主仡虎披着虎皮端坐高位之上。
“茅山的顾一白,对圣童表现出浓厚兴趣。”
大蛊师传来的情报,已经落在仡虎手中。
“顾一白!
高级炼器师!
拥有高级法器!
若我药仙教也能拥有一件这样的法器,何至于千百年来,一直被清源村压一头。”
仡虎目光幽深,心思暗涌。
对于任何一方势力而言,高级法器都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苗疆盛产蛊术,而力量的来源,从来不止一种。
蛊术师,精于养蛊,在锻造器具方面,几乎毫无建树。
因此,整个苗疆,只有一件上等的法器,那就是大蛊师手中的赶山杖。
而这根赶山杖,并非出自高阶炼器师之手,而是由苗疆祖先在千年前偶然拾得的一段雷击而亡、即将成仙的老树妖残躯打磨而成。
直白地讲——
这赶山杖,是天降神器。
清源村能获得它,纯属机缘巧合。
“可是,那顾一白,如今是清源村的女婿。
这大蛊师到底有何图谋?”
仡虎眉头深锁。
许久之后,
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
“管她意欲如何,先去见一见那顾一白再说。”
圆月悬空,夜色如水。
“呜呜呜……”
寒风呼啸,夹杂着诡异的呜鸣声,令人背脊发凉。
不过,顾一白一行人显然并不惧怕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