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化不开的牛乳,将天地都裹进一片朦胧。林萧一行人踏着没踝的枯草往前走,每一步都要先用紫焰烧开身前的雾气,才能看清脚下的路。护心镜在怀中微微发烫,偶尔会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呼应。
“这雾不对劲。”云瑶突然停住脚步,星弓半抬,箭尖指向左前方。那里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旋涡中心隐约有黑影闪过。“刚才好像有东西过去了。”
叶柔的骷髅战士立刻列成防御阵形,骨甲在雾中泛着冷光。“是活物,”她盯着漩涡消散的方向,“速度很快,至少比我们快三倍。”
灵汐九条狐尾轻轻摆动,眉心的狐纹泛起淡金色:“不是魔物,也不是寻常野兽。”她闭上眼,灵力顺着地面蔓延开,“我能感觉到……它身上有龙气,很淡,但确实有。”
“龙气?”林萧心中一动,摸出怀里的护心镜。铜镜刚暴露在雾中,镜面就腾起一层青光,边缘的龙纹活了似的游动起来,直指刚才漩涡出现的方向。“是天龙剑的气息!它在引我们过去!”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雾气中的旋涡不时出现,每次都在前方百丈处留下淡淡的龙气轨迹,像在故意指引方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脚下的枯草渐渐变成了青石,路面也平整起来,显然是人为铺就的。
“快到阵眼了。”灵汐睁开眼,狐尾绷得笔直,“前面有很强的禁制,是用龙血混合朱砂布下的,专门阻挡外人。”
林萧将护心镜举到身前,青光与雾中的禁制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禁制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像一群躁动的蚂蚁,被青光逼得不断后退。“天龙套装的气息能克制它,我们慢慢推过去。”
五人呈扇形散开,将灵力注入护心镜、战甲碎片和长靴部件。三件器物的青光连成一片,像把无形的犁,在禁制上犁开一道窄缝。雾中的旋涡突然变得密集,那个黑影在缝隙外一闪而过,这次林萧看清了——那是只通体雪白的灵鹿,鹿角上缠绕着淡淡的龙气,眼睛是纯粹的金色。
“是引路灵!”灵汐惊呼,“古籍上说,守护神兵的地方常会有灵物引路,只有心诚者才能看到。”
灵鹿对着他们轻轻点头,转身跃入雾中,留下一道更清晰的龙气轨迹。禁制上的符文在青光侵蚀下渐渐黯淡,裂缝越来越宽,足够一人通过。
“进去!”林萧低喝一声,率先穿过裂缝。身后传来符文崩碎的脆响,雾气瞬间变得稀薄,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山道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古松,松针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透过雾霭的阳光里闪着光。
“这是……破阵了?”叶柔有些不敢相信,骷髅战士们好奇地用骨指戳着路边的松树,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云瑶抬头望向山道尽头,那里的雾气依旧浓厚,但隐约能看到飞檐翘角的影子,像是山庄的轮廓。“还没完全破,只是到了外阵。”她指着石板上刻着的纹路,“这些是‘回字纹’,走错一步就会被送回原地。”
灵鹿在前方山道上停下,回头望着他们,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催促。林萧跟着它的脚步往前走,发现灵鹿每次落脚都踩在回字纹的交叉点上。“跟着它的脚印走,别踩错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跟着灵鹿,石板路蜿蜒向上,两旁的古松越来越密,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清香。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灵鹿突然钻进一片竹林,消失不见。林萧追进竹林,发现里面有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卧龙”。
“是卧龙山庄的界碑!”苏璃激动地扑到碑前,手指抚过字迹,“你看这落款,是三百年前的书法大家米芾!果然和古籍记载的时间对得上!”
石碑后是道拱形的石门,门楣上雕刻着两条盘旋的龙,龙首相对,中间嵌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透出淡淡的龙气,与护心镜的青光遥相呼应。
“进去吗?”叶柔握紧骨粉袋,骷髅战士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林萧却注意到石门旁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非真龙血脉者,擅入必死。”他摸了摸护心镜,铜镜传来一阵强烈的震颤,像是在反驳这句警告。“我们有天龙套装,不算擅入。”
他伸手推开石门,门轴转动发出“嘎吱”的响声,像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眼。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庭院,而是另一片更浓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人低喝的声音。
“里面有人!”云瑶立刻搭箭上弦,星力凝聚在箭尖,“听动静,像是在比武。”
灵汐的狐尾警惕地竖起:“不止比武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上百股灵力波动,都很强,最弱的也比得上血蝠教的红袍祭司。”
林萧示意大家退后,自己则往前迈了一步。护心镜的青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雾气被挡在外面,露出一小块清晰的区域。他看到几个穿着青衫的护卫正在对练,招式简洁凌厉,每一拳都带着破空之声,显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是卧龙山庄的护卫。”林萧低声道,“他们的招式里藏着龙形,应该是修炼了某种龙气功法。”
就在这时,雾气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的,可不是君子所为。”
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入水中,在每个人耳边炸开。林萧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护心镜的青光剧烈晃动,差点溃散。
“好强的气势!”叶柔的骷髅战士齐齐半跪在地,骨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至少是化境巅峰!”
灵汐九条狐尾全部展开,将众人护在中间:“是庄主!他一直在盯着我们!”
林萧深吸一口气,将护心镜举过头顶,青光骤然暴涨,顶住了那股压力。“晚辈林萧,为天龙剑而来,还请庄主赐见!”
雾气沉默了片刻,接着缓缓散开,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端着杯热茶,眼神浑浊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护卫,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天龙剑是我庄镇庄之宝,岂能随意给人?”老者呷了口茶,茶水在杯中旋转,竟化作一条小小的水龙,“不过……你能带着天龙套装走到这里,也算有些缘分。”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护心镜上:“想拿剑也可以,得过我庄三关。过了,剑归你;过不了,就留在庄里,当个护院吧。”
林萧握紧护心镜,掌心的汗浸湿了铜镜边缘:“不知是哪三关?”
老者笑了笑,笑容里藏着深意:“第一关,闯过前面的‘盘龙道’;第二关,接我庄护卫三招;第三关……”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得问剑认不认你。”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龙吟,震得雾气翻滚。护心镜剧烈震颤,几乎要从林萧手中挣脱。他知道,那是天龙剑的回应,也是挑战的开始。
“我们接了。”林萧抬头望向老者,眼神坚定,“请庄主指点盘龙道在哪。”
老者指了指雾气深处:“一直往前走,看到盘龙柱,就到了。记住,道上的机关,只认龙气不认人。”
雾气再次合拢,老者和护卫的身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声龙吟还在耳边回荡,与护心镜的震颤交织在一起,像一曲战前的号角。
“走吧。”林萧握紧护心镜,率先走进浓雾,“不管是哪三关,我们都得闯过去。”
云瑶的星箭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叶柔的骷髅战士重新站起,灵汐的狐尾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一行人踏着青石板路,朝着龙吟传来的方向走去,雾气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来路彻底遮蔽。
卧龙山庄的真正考验,才刚刚开始。而天龙剑的影子,似乎就在不远处的雾中,等待着与它的主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