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雷骨残渣掠过秦尘的眉骨,碎晶扎进他手背的刺痛,比丹田处焦裂的经脉更清晰。
他仰面躺在碎石堆里,望着灰烬消散的天空,喉咙里腥甜翻涌——那是玄烬子最后站立的方向,此刻只剩几缕金芒残留在云层里,像被揉碎的星子。
秦尘!
一道赤金色身影扑落,带起的风卷走他额前血发。
凰九幽的指尖刚触到他后颈,便被烫得微微发颤——他浑身滚烫如炭,却又冷得像浸在冰窟里,两种极端的温度在皮肤下撕扯。
她咬牙将他揽进怀中,赤金长发扫过他沾血的脸颊: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她的脚踝突然一紧。
暗金色纹路从碎裂的阵眼中爬出来,如活物般缠上她的小腿,发出锁链震颤般的嗡鸣。
凰九幽瞳孔骤缩,利爪刚要劈断金纹,却见冰语婆婆拄着冰杖缓步走近,枯瘦的手掌按在那纹路之上。
雷契。冰语婆婆的声音像老树皮擦过冰面,以献祭者之血为引,承碑人血脉为锁。她浑浊的眼珠转向秦尘,玄烬子不是死了,他把棋盘换了个执子人。
从今往后,你每走一步,都要听着的心跳。
字出口的刹那,秦尘识海猛地一震。
破碎的记忆如冰棱扎进脑海:雪地里,女人的白衣被血染红,她抱着幼童狂奔,身后紫色雷光劈碎冰峰;一块玉佩在她掌心发光,撑起淡青色护盾,却在触及雷光时出现裂痕。娘......他无意识地呢喃,画面却突然扭曲——一只灰毛小兽叼着团光影窜进冰缝,是雪噬鼠王!
别硬撑!凰九幽察觉到他的颤抖,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你的经脉......
我没事。秦尘打断她,撑着她的肩膀坐起。
每动一下,经脉里的焦黑便像被雷火重燃,他咬得腮帮泛白,却还是盯着祭坛中心那截残柱——雷骨柱底裂开道缝隙,半截石碑露出一角,上面的符文与母亲的玉佩完全一致,却多了三行古字。
他踉跄着走向残柱,凰九幽想拦,却被他攥住手腕:我必须看。
指尖蘸着掌心渗出的血,秦尘描摹石碑上的符文。
幽蓝光芒骤然亮起,在他头顶投出立体星图——北冰域的轮廓清晰浮现,最深处一点红芒如血,标注着永冻核心·母棺所在。
更令他震撼的是,丹田内那枚原本沉寂的鸿蒙图腾突然轻颤,竟与星图产生共鸣,仿佛在回应某种呼唤。
葬渊口。凰九幽盯着星图,声音冷得像北冰域的万年玄冰,连万年冰鲸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初代兽皇的遗骸沉在那里......也是雷语的起源地。她转向秦尘,眼尾泛红,你现在十一玄雷被封,连淬体境武者都能要你命!
等七日封禁过了再去!
秦尘低头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
血珠坠在雪地上,很快被寒风冻成红冰。
他轻声道:刚才那一瞬间......我听见她了。
不是幻觉,是她用最后的力气,在拉我过去。
拉你去送死?
沙哑的低笑突然在识海深处响起。
秦尘猛地捂住头,那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脑仁:你说你要救母亲?
可她当年亲手把你推出飞升台时,有没有想过你也会痛?
画面在眼前炸开:神霄大陆的飞升台上,祥云翻涌成劫云。
白衣女子背对着他,手中玉佩爆碎成光雨,将少年模样的秦九霄推入劫云。
她转身时,他只看见她染血的侧脸——不是前世背叛他的红颜,是另一个女人!
孩子......对不起......
呢喃消散在雷暴里,女子的身影被紫雷吞没。
秦尘跪倒在地,喉间发出破碎的闷吼。
他终于明白,这场跨越两界的重生,不是单纯的复仇,是一场用血脉和神魂做筹码的献祭。
母亲推他入劫云时,何尝不是另一种?
秦尘!凰九幽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按在他后心输送灵力,你在抖什么?
他抬头望向北方。
北冰域的方向,云层深处有幽蓝光芒闪过,像极了星图里那点红芒。
风卷着雷骨残渣掠过他的脸,他却听见了——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像母亲的声音,又像玄烬子说的真正的雷主在召唤。
七日后,封禁解除。秦尘抹去嘴角血迹,将雷霆枪插在雪地里,枪尖挑着飘落的雷骨残渣,我们去葬渊口。
凰九幽刚要开口,冰语婆婆突然用冰杖敲击地面。
冰层下传来闷响,三只雪噬鼠从冰缝里钻出来,叼着三枚冰晶放在秦尘脚边:过风暴冰原,需要这东西。她转身走向倒塌的祭坛,枯瘦的背影消失在雷骨残垣后,只余一句话被风吹散,记住,雷帝之路......从不是一人独行。
秦尘弯腰拾起冰晶,指尖触到的刹那,冰晶里浮现出鹰的虚影——是他曾救过的雪鹰王。
寒风突然转急,卷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北方,那里的云层正在翻涌,像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被唤醒。
永冻核心深处,第一缕雷语,正穿透冰层,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