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基地里，原本的平静被一阵尖锐但不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这声音没在整个基地响起，只在核心成员待的指挥中心和信息中心回荡，就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个小石子，虽然涟漪不大，但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璃面前的大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星域图，边缘还闪着红点。这是基地外面藏着的、像陨石或者背景辐射一样的秘密传感器网络发来的警报。
“检测到不明信号渗透！”璃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但说话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信号很弱，用的是联邦第七代潜行侦察舰的‘幽灵’波动模式，正在偷偷摸摸地扫描我们基地的外围结构。”
指挥中心里，刚开完会、正准备走的几个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林曦在顾夜珩的搀扶下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眉头皱了起来。赵烬骂了一句，拳头攥得咯咯响。
“能确定是什么型号，属于谁吗？”顾夜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火的冰，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信号特征比对完了……”璃的手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着，把捕捉到的信号碎片和数据库里的进行匹配。几秒钟后，结果出来了，屏幕上跳出一个清晰的联邦军徽标记和舰船编号，旁边还标着它属于哪个上级单位——霍兰德将军派系。
空气一下子好像凝固了。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他们最担心的情况之一，就这么精准、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妈的！霍兰德那条老狐狸鼻子还挺灵！”赵烬低吼着，眼里凶光闪闪，“我们刚喘口气，他的人就摸到门口了！”
林曦轻轻吸了口气，胸口有点闷。她虽然猜到联邦里面不会太平，但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定位这么准。这肯定不是巧合。
顾夜珩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松开扶着林曦的手，往前一步，站到了指挥台前。就在他准备下命令，是抓住、赶走还是立刻准备转移的时候——
滋啦一声。
指挥中心中间，一道淡蓝色的全息投影突然亮了起来。墨菲斯那张带着标准商人微笑，但现在却有点凝重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出现得也太巧了，让人心里一惊。
“看来，我带来的消息，正好证明了你们的发现。”墨菲斯没像往常一样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顾指挥官，林曦小姐，还有各位，我们之前的‘投资’，可能遇到了不小的政策风险。”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顾夜珩和林曦身上。
“根据我刚刚收到的、来自联邦议会内部的准确消息，”墨菲斯稍微顿了顿，好像在琢磨怎么说，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很清楚，“以霍兰德将军为首的派系，已经在军事委员会和最高议会正式提出了对您的指控，顾夜珩指挥官。”
“主要有两条罪名。”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擅离职守。指控您在联盟和‘净化派’打得不可开交、联邦利益需要维护的关键时候，没经过批准，私自离开主力舰队，导致联邦在那个星域的影响力受损，还造成了‘不必要的、巨大的’军事资源损失。”
“第二，”墨菲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林曦，还有她额头上那暗银色的星纹，“和危险未知力量勾结。他们说您被一个掌握着‘不稳定、具有高度精神污染风险’的未知力量的女性迷惑了，不仅和她一起走，还在之前的战斗中用了那个力量，表现形式和已知的‘畸变体’能量‘有可疑的相似性’，对联邦安全构成了潜在威胁。”
这指控太恶毒了，远超想象。这不仅仅是否定顾夜珩的战绩和忠诚，更是要把林曦和星纹之力，直接打成和敌人一样的标签！
“议会……已经准备启动对您的缺席审判程序了。”墨菲斯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一旦罪名成立，您将被剥夺所有军职和荣誉，而您手下那些忠诚的、现在正混乱和观望中的舰队，也将被霍兰德派系以‘整肃’为名，进行拆分和收编。”
影像里，甚至还闪过几张模糊处理过的战场截图，正是之前战斗中林曦动用星纹之力，还有“星命裁决”爆发时的画面，被故意截取和歪曲，用来证明那荒谬的“勾结”罪名。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嗡声，还有赵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外面，“收割者”网络的威胁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里面，来自政治盟友（曾经的）的背叛和污蔑，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插心脏。
被动躲避，现在已经没意义了。霍兰德的人能摸到这里，说明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大半。这个“避风港”，不再安全了。继续藏着，只会坐实罪名，失去在联邦内部的所有根基和话语权，最后变成被通缉的、无处落脚的流亡者。
顾夜珩背对着大家，望着星图上那个代表着霍兰德侦察舰的光点，还有背景里庞大的联邦星域图，沉默了足足十秒。
这十秒钟，空气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大家都知道，他正在做一个无比艰难，但却关系到所有人未来的决定。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像万年寒铁一样的坚毅。那双蓝眼睛里，不再有面对林曦时的温和，也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剩下属于五星上将的决断和锋芒。
“我们不能继续躲着了。”顾夜珩的声音不高，但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楚地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
他目光扫过林曦，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但更看到了理解和支持。他看向璃、赵烬，最后又定格在墨菲斯的投影上。
“霍兰德想用缺席审判定我的罪，吞掉我的舰队。他打错算盘了。”顾夜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不是想让我回去接受审判吗？好，我就如他所愿。”
“我们必须主动回到联邦核心星域。”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金属上，“不仅要回去，还要在他正式发动审判之前，回到议会，回到军事委员会，站在所有人面前！”
“目的，有三个。”他竖起手指，“第一，洗刷污名。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霍兰德的谎言。擅离职守？我是为了追踪并确认足以毁灭整个联邦、乃至已知宇宙的真正威胁！和未知力量勾结？林曦小姐的力量，是我们在未来战争中，对抗那些‘收割者’的关键，是守护，而不是破坏！”
“第二，”他目光锐利如刀，“争取盟友。联邦里面，并不是铁板一块。霍兰德也并不是没有政敌。我要利用这次回去的机会，整合所有还能争取的力量，让那些还在摇摆、或者被蒙蔽的人，认清真正的危机所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的声音沉凝如铁，“整合资源。面对‘收割者网络’那种级别的敌人，就靠我们几个人，几艘船，无异于螳臂当车。我们必须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必须整合联邦的力量、科技、工业体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为未来那场真正的战争，做好准备！”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决定。主动跳回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直面手握重权、精心布局的敌人。但这也是目前形势下，唯一能破局，并能把短期危机和长远战略结合起来的方案。
被动挨打，只会失去一切。主动出击，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能化危机为转机。
顾夜珩的决断，就像一道强光，驱散了因为被窥视和污蔑带来的阴霾。团队的视线，从如何隐蔽自己，一下子转向了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中，杀出一条血路，并夺取未来战争的主导权。
短暂的休整彻底结束了。一场不同于星空战舰对决，但却同样凶险万分的战斗，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