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一阵,嬴弈望着关墙下方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战场问道:“嬴桥退兵了?”
“嗯,昨天你们回来后刘梦良就退兵了。说是三哥……嬴桥受伤,撤了回去。”
看来嬴玥还不知道嬴桥身死的消息。嬴弈心中暗忖。
仔细想想也是,当时战事胶着,战场上烟尘蔽日,浓烟滚滚,十丈以内都看不清人影。
“玥儿,嬴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瑶月她……”嬴弈犹豫片刻,试探着说出实情,到了后半句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嬴玥面色平静,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为了一己私欲,罔顾黎民百姓,不顾兄弟情义。”
嬴玥长长叹了口气:“这是他应得的下场,若非瑶月,金牛关这场攻防战又要有多少人死于战争,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玥儿……”嬴弈目光复杂的望着嬴玥。
“夫君,玥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玥儿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柔弱的公主。
玥儿要做主宰这片大陆的女帝!夫君,玥儿必会成为你的骄傲,必会不负夫君所望!”
嬴玥轻轻握住他的手,面色坚定的望着他。
夜。
渊池县,县衙。
刘梦良,温傲望着地上嬴桥的尸体,沉默不语。
温傲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白天的战斗他虽然重伤了嬴弈,但自己也受到了瑶月的重创。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嬴桥身死,他长久以来的一切谋划都落空了。
这个事实几乎令他发疯。
“温……温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陛下遇刺驾崩,还请温先生主持大局。”
刘梦良战战兢兢的望着温傲小心的询问。
温傲默然不语,过了许久才道:“去军中寻几个和陛下身形相似的士卒过来。”
刘梦良应了一声出门离去,半个时辰后,带着三名士卒回来。
温傲望着三名士卒打量了一阵,指着中间一人道:“此人留下,其余人都守在外边,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进来。”
刘梦良犹豫片刻,带着剩余两人候在门外。
屋内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继而归于沉寂。
三个时辰后,天色逐渐发白。
房门缓缓打开,温傲出现在门口。他面色死灰,气息也更为紊乱,神情却很是平静。
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在刘梦良三人身上来回逡巡,看得三人心惊胆战。
“你们去吧。”温傲望着那两名士卒淡淡道。
“遵命。”
那两名士卒如蒙大赦转身向外行去。温傲神色平静,手指微弹,两股劲风击中二人后脑,那两名士卒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刘梦良瞳孔一阵收缩,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温傲的气息急剧衰弱,已经是强弩之末。
既然他如此虚弱,那么自己……刘梦良目中闪过异芒。
“刘梦良,你进来看看。”温傲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转身走进房内。
刘梦良跟随其后,房内那名士卒已经不见,房内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嬴桥。
“陛……陛下!”刘梦良失声惊呼。
“从今日起,他就是嬴桥。”温傲沉声道。
刘梦良默然望着躺在床上的嬴桥眼中闪着难明的光。
“一切都听温先生的吩咐。”刘梦良笑着恭维:“还是温先生手段高超,属下佩服。”
温傲微微颔首,在桌旁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温先生,你伤势如何了?”
刘梦良关切的拎起茶壶为温傲倒满,关切的问道。
“本座伤势已经大好了,区区小伤还奈何不了本座。”
温傲目光灼灼盯着刘梦良的眼睛,刘梦良面色坦然目光毫不闪避。。
房内的空气仿佛刹那间被抽紧。
温傲看了一阵,移开了眼睛,他却没有看到,刘梦良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先生伤势无恙,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温先生你好生休息,朝廷还要仰仗您稳定局势。”
温傲点点头,刘梦良躬身一礼倒退着向门外退去。
温傲目光平静的望着他,直到刘梦良退出门外,带上房门,他才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急剧萎靡,瘫坐在椅子上剧烈的喘息。
刘梦良的感觉没有错,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甚至连打开储物戒指都做不到。
温傲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一关算是过了,只要他恢复伤势一切都将在掌握中。
嬴桥是不是真的活着不重要,只要他说嬴桥活着,嬴桥就是活的。
他缓缓闭上双目,运功调息。
天色已经初露鱼肚白。
一阵金刃破空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呐喊声,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
“温先生,大事不好,有士卒发生了哗变,温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梦良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刘梦良满身是血,盔歪甲斜,手里提着仍在滴血的佩剑单膝跪地。
温傲面色一变,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刘梦良,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白天的战斗,士卒们看到陛下驾崩,士气低落这才发生哗变。”刘梦良迟疑道。
“随本座去看看。”温傲沉吟片刻,当先向外行去。
行至县衙大门口,早有数千名士卒打着火把围了上来。
“杀了温傲!”
“杀了温傲!”
士卒们发一声喊,弓弩齐发,向温傲攒射。
温傲面色大变,他伤势沉重根本无法运功,匆忙间顾不了许多,一步跨进门内,关上大门。
“温先生,还请出手,镇压这些逆贼!”刘梦良单膝跪地恳求。
温傲陷入为难,他伤势沉重,别说出手镇压叛军,就连刘梦良都能轻松打倒他。
温傲望向刘梦良,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温先生,还请出手,镇压逆贼。”刘梦良缓缓站起身望着温傲淡淡道。
“刘梦良,你是怎么带的兵,士卒好好的为什么会哗变?你给本座一个解释!”
温傲指着刘梦良厉声喝道。
“呵呵呵。”刘梦良轻声笑了起来。
“刘梦良,你想造反么?”温傲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望着刘梦良冷声道。
“孤怎么带的兵?温先生,士卒哗变,请您出手镇压,您是不想出手助孤镇压乱兵,还是不能?”
温傲瞳孔一阵收缩,面色不变沉声道:“刘梦良,你好大的胆子,本座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竟敢对本座不敬!”
“温先生,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大家也没必要再伪装了。”
他话音甫落,大门“哐”的一声被撞开,那些士卒冲了进来,将温傲团团围住。
温傲面色铁青,缓缓转头望向刘梦良,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刘梦良,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速速让这些丘八退去,本座可以既往不咎。”温傲望着刘梦良,目中杀机弥漫,淡淡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刘梦良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哈哈大笑:“刀架在脖子上,既往不咎?哈哈哈哈哈哈哈,弟兄们,动手!”
温傲面色大变,手捏法诀,急忙向后退去,口中念念有词。
“杀了他!”刘梦良捂着胸口栽倒在地,面色通红,额头上迸出青筋,痛苦的缩成一团。
“快救将军!”
“救大王!”
士卒们嘈杂着蜂拥而上,刀枪齐举,温傲拼死反抗,奈何重伤在身,杀了十余人后被一枪刺中后背扑倒在地。
其余人一拥而上乱刀分尸。
刘梦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望着不成人形的温傲放声大笑。
笑声响彻天地,温傲加在他身上的束缚终于解脱了。
温傲说的很对,无论嬴桥是死是活,他刘梦良说嬴桥是活的,他就是活的。
“传孤将令!陛下御驾亲征,不慎受伤,全军开拔,回清河!”
“凡今夜参与行动者赏万钱,阵亡者赏三万钱抚恤。”
“诺!”
五天后。
除渊池县留下七万人驻守外,其余大军尽数退回清河。
清河县是清河郡的郡治,也是云州的州治。
先前除掉张氏之后,在温傲的主持下,对云州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原先的官吏被全部撤换。
新换上来的都是温傲通过各种途径选拔出来的。
温傲死后,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刘梦良重点撤换的对象。
不到一月间,云州官场发生了两次大换血。
在麾下文职幕僚的主持下总算是把缺的官全数补齐,温傲先前推行的政策也都萧规曹随,延续了下去。
刘梦良和嬴玥双方都忙于整合内部力量,也都没有能力出兵,暂时维持着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