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云舒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南家后院小楼。
一进门,就看到云姨和南安辰正坐在一楼的饭桌前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她进来,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云舒心情低落地走过去,声音有些沙哑:“少爷,云姨,我回来了。”
云姨笑着招呼她:“回来了就好。小舒啊,晚上人多眼杂,中午你阿诚哥过来了一趟,我已经把你的一些大件的衣服和日常用品让他先带回去了。
你现在上楼去,把自己剩下要用的书本、小物件什么的收拾一下吧。
收拾好了就下来吃饭,吃完饭云姨就带你过去,顺便也看看糖豆子。”
糖豆子是云姨小孙子的小名,正是可爱的时候。
云舒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安辰。
南安辰也正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云舒心里一阵酸涩,轻声问道:“少爷,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南安辰移开视线:“好多了,不太疼了。周末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云舒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她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上了楼。
那落寞单薄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南安辰的心上。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起来,对云姨说:“云姨,开饭吧。”
“哎,好,这就去端菜。”
楼上,云舒走进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小房间。
房间里已经空荡了不少,只剩下自己的一些小东西,还有少爷送她的云朵抱枕也还在床上。
环顾四周,这次一走,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她默默地放下书包,开始整理剩下的东西。
课本、练习册、文具……还有她珍藏的几本日记,以及南安辰送给她的小礼物。
在这里,她度过了从懵懂孩童到青涩少女的十年时光,这里有她最依赖的安辰哥,有如母亲般疼爱她的云姨。
如今,却要离开了。
打开抽屉,最深处有一个小礼盒,里面是初中过生日时南安辰送她的一个银项链。
上面有一颗粉色的爱心吊坠,她一直没有舍得戴。
将项链给自己戴上,快速收拾好东西,抱上那个抱枕准备下楼。
东西已经基本全被云姨收拾了,也就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云姨没动。
环顾了一下这个变得冷清空荡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
当她再次下楼时,背上背着鼓鼓的书包,手里还提着那个小包,怀里夹着那个抱枕。
将东西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走到饭桌前坐下。
云姨已经将饭菜摆好了,桌上都是云舒平时爱吃的菜,格外丰盛。
“来,小舒,多吃点。”云姨不停地给她夹菜。
“你嫂子做饭也是很好吃的,脾气也好,很随和,你去了之后不用拘束,就把那儿当成自己家。
好好上学,好好上课,别的都不用操心。
少爷这边有我照顾着呢,你放心。”
“你们都还小,未来的路长着呢。这三年,就先踏踏实实把学习搞上去,把本事练出来。小舒,别忘了云姨跟你说过的话……”
云舒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闷声应道:“知道了,云姨。”
南安辰始终沉默地吃着饭,几乎没有抬头,也没有参与任何话题。
这顿告别饭,在一种刻意维持却依旧难掩伤感的氛围中结束了。
云姨利索地收拾好碗筷,将厨房打扫干净。
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前院的夫人还没回来,此时离开最能避免节外生枝。
“小舒,我们走吧。”云姨拿起自己的一个小包,对云舒说。
云舒背起书包,拎起小包和抱枕,目光再次投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南安辰。
南安辰似有所感,抬头四目相对:“走吧,我送你。”
说是送,也就是送到门外的院子里。
云舒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绑着千斤重担。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南安辰,声音哽咽:
“少爷,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周一学校见。”
南安辰笑着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里面翻涌着云舒看不懂的情绪。
“走吧。周一见。”
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离别的不舍。
云舒的心又酸又疼,少爷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最后深深地看了南安辰一眼,跟着云姨走出了后院,再也没有回头。
南安辰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她们彻底消失在院里。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叫他“安辰哥”或“少爷”的女孩,那个会因为他受伤而哭红眼睛的女孩,那个在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被他亲手推开了。
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很难过,很害怕。他也一样。
但他没有选择。
背后的伤口还是微微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转身进屋,缓慢地走上二楼,回到那个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房间。
云姨和云舒走出南家别墅,沿着柏油路走了一小段距离,就看到阿诚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阿诚看到她们,连忙下车帮忙拿东西。
看着眼睛红红的云舒,心里也不是滋味,憨厚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小舒快上车,你嫂子在家做了好吃的等着呢!糖豆子也念叨小姑姑呢!”
云舒勉强挤出一个笑:“谢谢阿诚哥。”
云姨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笼罩在暮色中的、华丽却冰冷的别墅,心里百感交集。
拉开车门,和云舒一起坐进了后座。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无奈的别墅区。
坐进阿诚车里的云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南家轮廓,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而小楼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得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安静的告别,往往比喧嚣的哭泣,更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