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攥着炭笔画的“亮灯活动区”,蹲在聚居点的空地上,手指反复蹭过画里歪歪扭扭的秋千——那是他昨天听苏晴说要搭的,非要画出来,纸边都被他的手心捂得发皱。
林嫂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米白色旧针织衫的袖口沾了点沙,她伸手把孩子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问:“再等等好不好?苏晴阿姨说木板还没够,搭不了秋千。”
“我去帮着找木板!”
小远突然站起来,手里的画差点掉在沙里,浅棕色小狗立刻跑过来,用头蹭了蹭他的腿,像是在应和。
我刚把爷爷给的干薄荷收进工具袋,听见这话赶紧蹲下来:“哥哥跟大叔、工装大哥去,你跟妈妈在这儿等,回来就给你搭秋千。”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扛着木棍走过来,棕色夹克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我知道西边有间废弃家具店,去年帮人搬过旧衣柜,里面肯定有木板!就是门口被个旧书柜堵了,得用撬棍挪开。”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跟上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插着半截卷尺,他刚帮医生修好了冷藏箱的门:“我跟你去,木板得选没发霉的,不然搭秋千不结实,小远玩着危险。”
苏晴和她男人留在聚居点,苏晴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家具店地图,是从聚居点管理员那借的:“你们顺着西侧的旧公路走,别拐岔路,地图上标了家具店的位置,离这儿一里地不到。
我跟林嫂看着小远,再把活动区的地基先整平,你们路上用对讲机联系,别断了信号。”
女主播抱着浅棕色小狗,浅粉色旧卫衣的口袋里揣着包干薄荷:“我把小狗给你们,它能闻见霉味,要是木板坏了,它肯定会叫,这薄荷也带上,路上渴了煮水喝。”
出发时,聚居点的炊烟刚散,沙雾在天边织成薄纱,风裹着细沙打在脸上,有点痒。
小狗趴在我怀里,鼻子不停嗅着空气,走了约十分钟,它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对着路边的矮墙“汪汪”叫——墙根下藏着只三花猫,是上次在电器店跟着我们回来的那只,此刻正叼着只小老鼠,看见我们就往我脚边蹭,尾巴卷着我的裤腿。
“带着它吧,”我弯腰把猫抱起来,它乖乖地缩在怀里,“能帮着探探路,万一有松动的东西,它反应快。”
大叔扛着木棍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前面就是家具店了!你们看,门口那书柜还在!” 顺着他指的方向,沙雾里露出间矮胖的平房,门楣上“利民家具”的招牌掉了大半,剩下的“利民”二字被沙粒糊得发黄,门口横躺着个半人高的旧书柜,柜门掉了一扇,里面塞满了发霉的旧书,把店门堵得严严实实。
“得先把书柜挪开,”工装男蹲下来,从工具包里掏出撬棍,蓝色工装的袖口沾了沙,“江若尘你跟我抬左边,大叔你抬右边,别让书柜散架,里面的书砸下来容易伤着猫。”
撬棍刚插进书柜底部,突然“吱呀”一声,书柜的侧板裂了道缝,几本发霉的书“哗啦”掉在地上,溅起细沙。
“小心!”
大叔赶紧用木棍顶住倾斜的侧板,“这书柜是三合板的,脆得很,得慢着来。”
我们三人一起用力,把书柜慢慢往旁边挪,露出后面的玻璃门——玻璃碎了大半,沙粒从缺口灌进去,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
店里的货架倒了大半,上面的旧家具蒙着厚沙,有掉腿的桌子、缺背的椅子,还有几摞堆在角落的木板,表面沾着灰,却没发霉。
“就是这个!”
工装男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木板,声音清脆:“没朽,能用来搭秋千。”
我刚要伸手搬,怀里的三花猫突然“喵”地叫了一声,爪子扒着我的胳膊——木板下面压着块碎玻璃,闪着冷光,差点划到我的手。
“慢点搬,下面有玻璃。”
我小心地把玻璃挑开,大叔已经扛着两块木板往门口走:“得快点,沙雾浓了,我看天边的云,比早上沉了,别等会儿走不动。”
工装男从工具包里掏出根绳子,把木板捆成两摞:“我扛一摞,江若尘你扛半摞,大叔你拿着工具,咱们分着带,别累着。”
往回走时,小狗突然对着沙雾里的黑影“汪汪”叫——那是个旧的路牌,上面“家具店→”的箭头被沙粒磨得模糊,旁边还躺着个拾荒者的空罐头盒,里面生了锈,像是刚丢不久。
“别停,赶紧走!”
大叔加快脚步,“这附近可能有拾荒者的散兵,别跟他们撞上。”
沙雾越来越浓,风裹着沙粒打在木板上,发出“簌簌”的声。
小远的猫突然从怀里跳下来,往旁边的矮坡跑,我们跟着过去,发现坡下藏着个旧水壶,里面还有半壶水,没变质。
“是好水!”
我赶紧把水壶收起来,“回去给小远煮薄荷水,他早上还咳嗽了两声。”
回到聚居点时,苏晴和林嫂已经把活动区的地基整平了,用的是从聚居点换来的细沙,铺得平平整整。
小远看见我们扛着木板,立刻跑过来,手里的画都忘了拿,扑到我腿边:“哥哥,能搭秋千了吗?”
林嫂赶紧跟过来,伸手扶着孩子的胳膊,怕他摔着:“慢点跑,别碰着木板上的刺。”
工装男蹲下来,从工具包里掏出卷尺和铅笔,在木板上画线:“先搭秋千架,再钉座位,得用粗点的钉子,不然晃的时候会松。”
大叔帮忙扶着木板,我递过钉子和锤子,女主播则蹲在旁边,用砂纸把木板边缘的毛刺磨掉:“别让小远玩的时候扎着手,这砂纸是早上跟聚居点的人换的,还挺好用。”
小远趴在旁边的折叠椅上,眼睛死死盯着秋千架,手里的拨浪鼓时不时摇一下,声音清脆。
浅棕色小狗蹲在他脚边,对着新搭的架子“呜呜”叫,三花猫则蜷在林嫂怀里,尾巴轻轻晃着。
过了约一个小时,秋千终于搭好了,工装男还在座位上垫了块旧帆布——是从废弃帐篷上拆的,软和,小远坐上去不会硌着。
“我来推你!”
我走到秋千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小远的笑声立刻飘在聚居点的上空,手里的拨浪鼓摇得更响了。
林嫂坐在旁边,看着孩子的笑脸,眼泪差点掉下来:“末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苏晴靠在旁边的木桩上,手里拿着物资清单,笑着说:“明天再搭个小滑梯,用剩下的木板,让小远有更多玩的。”
傍晚的篝火旁,大家分着压缩饼干,喝着煮热的薄荷水——是用早上找到的半壶水和爷爷给的干薄荷煮的,清香飘满了聚居点。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坐在篝火边,用木棍拨弄着炭火,突然说:“刚才在家具店看见个旧积木盒,下次去把它找回来,给小远当玩具。”
工装男没说话,却从工具包里掏出个旧发条小车——是今天在家具店的抽屉里找的,上了发条能跑两步,小远看见后,立刻从秋千上下来,伸手就要抓。
苏晴打开爷爷给的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信号:“东边物资点明日开放儿童用品兑换,有绘本、小玩具……”
林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抱着小远的胳膊更紧了:“等明天,咱们带小远去换本绘本,他上次还说想看书呢。”
我摸出兜里小远的画,叠好放进贴胸的口袋里,纸边虽然皱了,却带着孩子手心的温度,像揣着份小小的暖意。
夜色慢慢漫进聚居点,篝火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小远抱着发条小车,趴在林嫂怀里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小狗和三花猫蜷在篝火旁,互相蹭着取暖;大叔在给大家讲他年轻时在老家搭秋千的事,苏晴在旁边记着明天要换的物资,工装男则在检查秋千的钉子,怕夜里刮风松动。
我靠在木桩上,望着远处聚居点的灯火——那是临时搭建的帐篷灯,一盏盏亮着,像撒在沙地上的星星。
手里还留着刚才推秋千时沾的帆布毛,软乎乎的。
末世的风还在吹,沙粒偶尔打在脸上,但此刻耳边的笑声、篝火的暖、薄荷水的甜,还有身边这群愿意一起扛的人,都让我觉得踏实。
或许明天,小远能换到想看的绘本;或许下周,我们能找到更多的玩具;或许爷爷那边,阳台的向日葵苗已经冒出了新的芽。
这些细碎的盼头,像篝火里的火星,虽小,却足够照亮接下来的路。
我摸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轻轻说了句:“都早点歇,明天还有新的事要做。”
频道里传来苏晴和大叔的应答声,清晰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