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台洞府,静室之内。
叶尘盘膝而坐,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身前,那枚记载着《虚空大手印》的黑色玉简静静悬浮,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虚无波动。而在其意识深处,《混元一气大手印》的法诀与那惊鸿一瞥的银色巨掌道韵,正如同两条桀骜不驯的蛟龙,不断盘旋、碰撞。
他没有急于再次将神识沉入玉简,而是首先全力运转《太初混元经》第二重。丹田内,那方混沌灵湖波澜涌动,上方的灰色光晕——初步构建的道域雏形,缓缓旋转,散发出愈发玄妙的气息。他要先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以最饱满的精神和最精纯的混沌灵力,来面对接下来的推演。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沟通左手无名指上的古戒。
嗡——
熟悉的波动传来,神识再次进入了那片灰蒙蒙的无垠空间。中央那点永恒之光依旧,而那片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也静静存在着。
这一次,叶尘没有犹豫,控制着大部分心神,直接跨越了那层无形的水膜,进入了十倍时间流速的区域。
瞬间,思维加速!感知变得无比敏锐,外界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在这里,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去试错。
“开始吧。”
时间加速空间内,叶尘的虚影低语。他首先开始深度解析《混元一气大手印》。
灰色的混沌灵力在虚影掌心凝聚,按照既定的法诀运转、压缩、构型。一只尺许方圆的灰色大手印迅速成形,纹理古朴,掌心旋涡吞噬灵气,散发着破灭之力。他对这门神通已然纯熟,此刻在时间加速下,更是将其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灵力流转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混元者,混沌之初,力之极也。此手印,重在以绝对的力量,碾压、破灭,乃‘一力降十会’之典范。其对空间的运用,更偏向于‘压迫’和‘凝固’,以无上力量镇封虚空,让对手无处可逃,再以混沌之力将其湮灭。”
叶尘明悟着混元大手印的精髓。它强大,霸道,但某种程度上,显得有些“笨重”,对灵力的消耗也极其恐怖。
紧接着,他将注意力转向《虚空大手印》的那些残缺信息碎片,以及那烙印在意识中的银色巨掌道韵。
“纳虚空之力于掌指……”他尝试着去理解、去模拟。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引动周围那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捉摸的空间之力。
然而,空间之力何等狂暴与精微?没有核心法诀的引导,他的神识刚一触及,就如同伸入了绞肉机,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那细微的空间波动如同最锋利的刀片,险些将他的这缕神识切割粉碎!
“哼!”时间加速空间内的虚影一阵晃动,脸色微白。外界的本体也闷哼一声,眉心刺痛。
果然危险!
叶尘立刻收敛神识,不敢再轻易尝试引动。他转而全力观想那银色巨掌的道韵。
巨掌由无数破碎空间拼接而成,掌纹内流淌空间乱流……它并非以蛮力摧毁,更像是在“操控”空间,是空间的主宰。
“虚空大手印,精髓在于‘掌控’与‘利用’。它并非创造或毁灭空间,而是引导、扭曲、折叠、撕裂已有的空间规则,化空间之力为己用。其对力量的运用,更显‘精巧’和‘诡异’。”
一个是以力压人,霸道绝伦;一个是借力打力,诡秘莫测。
“二者看似迥异,但并非没有结合的可能。”叶尘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混沌,乃万物之源,亦可包容万物,稳定万物。空间,亦是混沌所衍生的规则之一。”
一个大胆的构想逐渐清晰。
“若以混沌之力为‘基石’和‘框架’,以其包容、稳固的特性,来构建一个能够承载并驾驭空间之力的‘掌印’结构。再以混沌之道,模拟、引导虚空大手印对空间的精妙运用法门……”
这不是简单的1+1,而是要以混沌之道为核心,将两种大手印的理念、优点融合,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独属于他叶尘的神通!
思路有了,但实践起来,难如登天。
在时间加速空间内,叶尘的虚影开始了无数次失败的尝试。
他首先尝试在凝聚混元大手印的基础上,融入对空间波动的感知。结果,原本稳定的混沌大手印因为加入了不协调的空间干扰,瞬间结构崩溃,能量失控爆炸,将虚影都震得模糊了几分。
他又尝试先模拟虚空大手印的道韵,试图构建一个纯粹由空间之力构成的掌印框架。但缺乏核心法诀,构建出的框架脆弱不堪,瞬间就被自身的混沌灵力同化、湮灭,或者直接引动细微的空间裂缝,反噬自身。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在时间加速下,他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失败。神识消耗巨大,即便有时间加速,他也不得不数次退出,回归本体调息恢复。
外界过去了一天,他在时间加速空间内,却已经枯坐了十余日!
失败,总结,调整,再失败……
这过程极其枯燥且痛苦,对心志是极大的考验。若非叶尘道心坚如磐石,恐怕早已放弃。
转机出现在一次近乎本能的尝试中。
那时,他刚刚经历了一次严重的反噬,神识受损,心神俱疲。在调息时,他无意识地同时观想着混沌的浩瀚与虚空的深邃。
忽然间,福至心灵。
他不再刻意地去“融合”或者“构建”,而是尝试着去“引导”和“包容”。
他首先运转《太初混元经》,引动丹田混沌灵湖之力,在掌心缓缓凝聚出一个极其微小、但结构异常稳固的混沌灵力基点。这个基点,不再是手印的形态,而更像一个核心,一个种子。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自身对虚空大手印道韵的理解,尤其是那种对空间的“掌控”意念,如同描绘蓝图一般,缓缓注入到这个混沌基点之中。
他没有强行去引动外界的空间之力,而是以自身的混沌灵力,去模拟、衍化出那种空间的“质感”和“规则”!
混沌生万物!既然混沌是源头,为何不能衍化空间?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嗡!
掌心的那个混沌基点猛地一颤!原本灰色的混沌灵力,内部开始浮现出点点微不可察的银芒,仿佛内蕴了一片微缩的星空!整个基点的结构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凝实,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层次感”和“延展性”!
虽然依旧微小,极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但这一次,它没有直接爆炸,也没有引动空间反噬!
成功了!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叶尘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但他立刻压下激动,保持心境的古井无波,继续小心翼翼地维持和观察着这个奇异的融合基点。
在时间加速下,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过程,从构建混沌基点,到注入空间道韵意念,引导混沌灵力模拟空间特性。
从一开始的瞬间崩溃,到能维持一息、三息、十息……
从基点微不可察,到逐渐能扩大到指甲盖大小……
从内部银芒黯淡,到银芒逐渐清晰,与灰色混沌之气交织流转……
他对这个过程越来越熟练,对混沌衍化空间之力的感悟也越来越深。
“混沌非空,却能容空;虚空非实,却由实所衍。我以混沌为基,纳虚空之意,此法,或可称之为——混沌虚空道基!”
他为自己找到的这条路,定下了名称。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时间加速下),当叶尘感觉心神再次接近极限时,他掌心中,已然能够稳定地凝聚出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灰银两色气流缓缓旋转、内部仿佛有无尽空间层次的光团!
这光团不再是最初的混元大手印形态,也并非银色巨掌,而是一个更接近本源、蕴含着混沌与虚空双重奥义的奇异造物!
它静静地悬浮着,既不散发狂暴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内敛。但叶尘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一旦爆发,必将石破天惊!
“成了……初步的融合,总算完成了。”时间加速空间内的虚影长舒一口气,脸上难掩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虽然这只是一个最基础的“道基”,距离真正施展出完美的“混沌虚空大手印”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万里长征已经迈出了最关键、最艰难的第一步!这意味着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他散去了掌心的光团,心神退出古戒空间,回归本体。
静室中,叶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处,仿佛有灰色的混沌在流转,又有点点银芒如星闪烁,玄异非常。
虽然外界只过去了两天多,但他在时间加速下,实际已经不眠不休地推演、尝试了接近一个月!
巨大的心神消耗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
没有庞大的气势,没有耀眼的异象,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灰银交织的光团悄然浮现,静静旋转。静室内的空间,在这光团出现的刹那,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仿佛这片空间变得“柔软”而“顺从”。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初步融合的“混沌虚空道基”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可以轻易控制其大小(在一定范围内)、形态,甚至初步尝试将其发射出去。
他没有在静室内测试威力,那无异于拆家。但直觉告诉他,这初步融合的产物,其威力恐怕已经不逊色于他全力施展的《混元一气大手印》,而在灵力消耗、操控性以及对空间的诡异影响方面,或许更有胜出!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散去了掌中光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次推演,收获巨大。不仅找到了融合两种大手印的正确道路,初步凝成了“混沌虚空道基”,更让他对混沌法则和空间之力的理解,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这对《太初混元经》第二重的修炼,也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他内视丹田,发现混沌灵湖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上方的道域雏形光晕,也凝实了少许。
“看来,高强度的推演和感悟,本身也是一种极佳的修炼。”
他取出几枚恢复神识和灵力的丹药服下,开始调息,弥补巨大的消耗。
就在他刚入定不久,洞府禁制再次被触动。
叶尘眉头微皱,神识扫出,发现来者又是王胖子,不过这次,他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开启禁制,王胖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尘哥!你终于出关了!哦不,是理我了!”王胖子喘了口气,“出事了!”
“何事惊慌?”叶尘平静问道,经过刚才的突破,他心境更加沉稳。
“是苏师妹!”王胖子急忙道,“苏师妹前几天接了个清理药园毒瘴的任务,本来只是个普通的丙级任务。但不知怎的,药园深处突然爆发了剧烈的毒气,据说还夹杂着某种诡异的妖虫!好几个接了任务的弟子都陷在里面了,苏师妹也在其中!现在任务堂已经将任务等级临时提升到了乙级,正在组织救援,但情况好像很不妙!”
叶尘闻言,眼中寒光一闪。
药园毒瘴?突然爆发?乙级任务?
他瞬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苏婉清心思缜密,修为在化灵境中也不算弱,怎么会轻易被困?而且任务等级临时提升,说明事态严重。
联想到之前赵干的刁难,以及韩立的敌意,他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人做了手脚。目标或许是他,却牵连了苏婉清。
“在哪处药园?”叶尘站起身,语气冰冷。
“就在我们混沌峰管辖的‘百草园’东区!”王胖子道,“尘哥,你要去?乙级任务很危险的!据说那毒气能腐蚀灵力,妖虫更是防不胜防!”
“我必须去。”叶尘没有丝毫犹豫。苏婉清是因他之故才来到九天太清宫,他不能坐视不管。而且,若真是有人冲着他来,那他更要亲自去会一会!
“带我过去。”叶尘不容置疑地说道,周身气息虽然内敛,却让王胖子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好,好!尘哥你跟我来!”王胖子不敢多言,连忙在前面带路。
叶尘紧随其后,走出洞府,驾驭遁光冲天而起。
他看向百草园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一试这初步融合的“混沌虚空道基”的威力。
无论是毒瘴,妖虫,还是幕后黑手,若敢伤他身边的人,他绝不介意,让这些人尝尝混沌与虚空交织的滋味!
风云,再起!
(第30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