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剧烈晃动,三人死死贴在内壁上,脚下金属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季延背着阿澈,导线将孩子牢牢捆在背上,小脑袋靠在他肩头,呼吸急促却一声不吭。
白幽半蹲在后方,手指搭在箭囊边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逐渐收窄的通道。
头顶锈迹斑斑的支架一根根断裂,碎石砸落下来,砸在肩头生疼。
她抬手挡了一下,掌心却被倒刺划破,渗出血丝。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混杂着铁皮长时间灼烧后的酸腐气息,令人喉咙发紧。
可导航线仍在向前延伸,那点微弱的光稳定得异样,仿佛这条路早已被人走过千百遍。
“前面全是尖刺。”白幽压低声音提醒。
季延眯起眼往前看——一段约十米长的管壁完全扭曲变形,原本平整的内层被翻卷成密布的锯齿,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只等将人撕碎。更糟的是,地面开始倾斜,脚底打滑,工装靴踩在锈渣上不断下滑。
“抓紧!”他猛地转身,用身体挡住阿澈下滑的趋势。
话音未落,整段管道轰然一震,角度骤然加大!三人瞬间失去平衡,顺着斜坡急速滑落。
白幽反应极快,抽出三支箭,以特定角度钉入侧壁试图稳住身形。
但摩擦太过猛烈,第一支当场折断,第二支撑不过两秒也崩裂了。第三支勉强坚持数秒,最终在金属扭曲声中咔嚓断裂。
季延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迅速从工具包掏出激光焊枪。枪口对准前方尖刺群连续扫射,高温使金属迅速发红、熔断,滴落的铁水滋滋作响。腐蚀性液体从裂缝渗出,在熔痕处冒起白烟,又被高温重新封死。
“还能撑多久?”白幽大喊。
“不知道!”他咬牙继续推进,“别停!”
通道越滑越快,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崩塌声。他们像被扔进滚筒的小石子,只能拼命向前挪动一步是一步。阿澈紧紧搂着他脖子,小脸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就在即将冲出熔道时,脚下猛然一空...
整段管道断裂,三人朝着下方巨大的黑洞直坠而下!
季延瞳孔骤缩,立刻将最后一节燃料胶囊塞进焊枪底部。功率瞬间拉满,枪口反向喷出一道炽白火焰,形成短暂推力。他的身体因此偏移半尺,擦着垂直管壁滑过。
白幽抓住机会,射出一支电磁箭,精准钉入右侧岩壁的一颗承重铆钉。箭尾缠绕的钢丝迅速绷直,她一把拽住,飞快绑在季延腰带上。
惯性仍在拉扯,三人几乎悬于半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边缘湿滑黏腻,几具干枯的藤蔓残骸挂在壁上,角落里层层叠叠黏附着半透明的卵囊,表面微微起伏,看得人心头发毛。
阿澈突然睁大眼睛。
胸前木牌毫无征兆地亮起,强光照亮右侧管壁。一道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金属门框浮现出来,边角刻着一个三角符号——和“方舟”导航标记一模一样!
“那里!”白幽立刻指向门边。
季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自动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旧文明节点,需输入三频共振码解锁】
他喘了口气,手指沾了点渗出的机油,在表壳上轻轻敲击。节奏短促而规律,像是某种废弃设备才会响应的信号。
“哒...哒哒...哒...”
停顿两秒。
“哒哒...哒...”
再停。
最后三下连击。
门锁内部嗡鸣一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先上去!”白幽用力拉紧钢丝,帮季延调整位置。
她第一个翻身跃入门内高台,立刻转身伸手。季延托起阿澈双脚,将孩子递了过去。白幽接住后迅速往里带,动作干脆利落。
焊枪能量耗尽,外壳烫得发黑。季延随手丢开,正准备借力跃起,右肩却被闭合的门缝狠狠刮过。一阵钻心的疼痛窜上来,他闷哼一声,仍咬牙撑住身体,翻滚进门。
落地时,鲜血已顺着袖口滴落在地板上。
身后的门开始自动回缩。他回头一看,几条细长的幼年变异体正顺着管壁快速爬来,肢体扭曲,动作迅捷得不像活物。
“关门!”白幽低喝。
季延甩手将工具包里最后一块防磁板卡进门缝。金属撞击声响起,闭合程序被迫中断。门体晃了晃,停在半开状态。
阿澈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却挣扎着爬向门控面板。
他把手贴在接缝处,木牌紧贴掌心,释放出一层微弱金光。电流波动在墙面一闪而逝,原本闪烁不定的指示灯恢复稳定,门体彻底锁定。
外面,爬行声越来越近,撞击在金属门外响起。
三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季延摸了摸右肩伤口,血还在渗。他低头看了眼表盘,导航线依旧亮着,指向门后一条漆黑走廊。
空气中有种熟悉的气味——旧文明金属冷却液的味道,淡淡的,仿佛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弥漫在这里。
白幽靠着墙慢慢站起,检查剩下的箭矢。斗篷破损更严重,左肩露出一块擦伤,但她没理会,只盯着季延的肩膀看。
“得处理一下。”她说。
“等会。”他摇头,目光落在门内墙上。
那里有一排模糊编号,被灰尘盖住大半。他伸手抹了一把,露出两个字:d-7。
和之前那扇门外的编号一样。
“这不是巧合。”他低声说。
阿澈靠在门边,指尖轻轻抚过墙面。木牌贴在胸口,光芒虽弱,但始终未熄。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走廊深处。
“有人来过。”他说。
季延皱眉:“你怎么知道?”
孩子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墙角。
一串脚印。很轻,几乎被尘土掩埋,但从走向看,是往里走的。鞋底纹路特殊,不是基地常见的制式军靴。
白幽蹲下身仔细查看,眉头渐渐拧紧。
“这痕迹...不超过六小时。”
季延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探灯。电池只剩一格电,光束昏黄,勉强照出前方十几米。走廊呈缓坡向下,两侧嵌着老旧的应急槽,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断裂的线路。
他试着按了下开关。
毫无反应。
正要收回手,墙内突然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某种设备正在重启,又似远处有东西启动了。
“方舟”表盘微微发烫,导航线刷新,多出一段新路径。
【前方三百米,存在能源波动】
季延盯着那行字,没有动。
白幽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尘:“现在退回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他点头,“但这条路,可能比我们想的更深。”
阿澈忽然抓住他衣角。
“季延哥,”孩子声音很轻,“刚才我看到...那个开门的节奏,和我爸爸留下的笔记里写的一样。”
季延猛地转头看他。
“哪本笔记?”
“藏在我枕头下面的那本。”阿澈咽了下口水,“我一直没敢拿出来...他说如果有一天听到这个节奏,就说明‘火种’找到了‘钥匙’。”
季延盯着他,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白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神变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金属门被推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