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云璃的肩头,她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散落在焦土间的幻兽残影。晨曦灵蝶轻轻振翅,光点洒向地面几具蜷缩的身影——雷豹的爪印还嵌在石缝里,火狐的尾痕在灰烬中划出弧线,冰隼的羽翼半埋于碎石之下。它们的气息微弱,灵核黯淡,却仍在本能地护着主人留下的痕迹。
云璃单膝跪地,将掌心贴向一只雷豹幼崽的脊背。她的指尖冰凉,灵力几乎枯竭,只能借晨曦灵蝶残存的光晕,缓缓唤醒幻兽的感知。她闭目凝神,借蝶翼微光引导天地灵气回流经脉,虽仅得一丝,却足以支撑片刻施术。 光尘渗入皮毛,那微弱的雷光才在体内重新游走,呼吸渐渐平稳。
夜无痕解下披风,铺在一处相对平整的焦土上。他没有多言,只是将几只昏迷的幻兽小心移至布面上,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一场噩梦。林婉儿翻出药囊,取出止血粉与凝灵散,一一洒在幻兽外伤处。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药粉洒落时偏了几分,但她没停下,继续包扎另一只火狐断裂的后腿。
雷鸣蹲在一旁,掌心雷光闪动,却不是攻击,而是以极低频率震颤,试探着幻兽体内经脉是否断裂。他试了三只,才点头:“没碎核,能救。”
云璃站起身,左臂的伤口因长时间支撑而再度裂开,血顺着袖口滴落。她没去擦,只对夜无痕道:“先清洞内,别让残余暗能影响它们恢复。”
夜无痕点头,冰剑出鞘半寸,寒气自剑身蔓延而出。他走在最前,剑尖轻点石壁裂缝,一层薄霜迅速覆盖其上,封住那些仍在渗出黑雾的缝隙。云璃紧随其后,掌心浮起微弱的光核,不为攻击,只为感知灵场波动。每当光核微微震颤,她便抬手示意,夜无痕立刻以冰封加固。
林婉儿跟在最后,指尖燃起一缕火苗,不是随意挥洒,而是精准点向地面上残留的符文残迹。那些刻痕早已扭曲,却仍带着微弱的吸力,像是试图牵引某种能量。火焰一触即燃,符文在火中扭曲、崩解,最终化为灰烬。
“这里。”雷鸣突然出声,站在洞穴侧壁一处凹陷前。地面裂痕在此处呈放射状展开,中心有一块未完全焚毁的金属基座,边缘焦黑,但内部结构尚存。他蹲下,用雷光扫过内部,眉头微皱:“有回响,但不是暗能。”
云璃走近,指尖轻抚基座表面。符文大多熔毁,只剩几道刻痕勉强可辨。她闭眼,以御兽师特有的灵纹感知力追溯痕迹走向——这不是通用符文,也不是黑暗教团常用的咒印体系。它的笔画粗粝,带有弧形转折,像是某种古老部落的记号。
“没见过。”林婉儿凑近看,“但边缘这层灰,不是焦灰。”
她伸手捻起一点附着在残片边缘的银灰色粉末,指腹搓动,粉末不散,反而泛出微弱金属光泽。
云璃接过,指尖传来一丝异样——这灰烬没有温度,也不吸灵力,却让她的光核在靠近时产生轻微排斥。她将粉末收入小玉瓶,随即伸手,小心剥离那块未完全熔化的金属残片。它只有掌心大小,背面刻着一个完整符文:三道弧线环绕一个三角,下方延伸出七道短划,形似根须。
“收好。”她将残片递给夜无痕。
夜无痕接过,用布条仔细包起,放入怀中。他的目光在符文上停留片刻,随即抬眼扫视四周:“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四人分头搜查。雷鸣用雷力震动地层,确认下方无空腔或密道;林婉儿逐一点燃残留的控制节点,确保无潜伏陷阱;夜无痕则以冰封封锁所有可疑裂缝,防止暗能回流;云璃则蹲在每一处残骸前,用手感知符文残留的灵场。
她在仪式主阵的焦黑基座旁停下。这里曾是能量汇聚的核心,如今只剩扭曲的金属支架与碳化的符文环。她伸手拨开碎石,忽然指尖一滞——一块巴掌大的石板半埋于下,表面被高温烤得发白,但背面朝下,未完全接触火焰。
她将其翻起。
石板背面刻着三行小字,字体歪斜,像是仓促刻下。第一行已被烧毁大半,只能辨出“……不可再启”;第二行完整:“若见银尘,速离”;第三行只剩两个字:“……归者”。
云璃盯着那行“若见银尘,速离”,指尖抚过刻痕。这不是警告,更像是遗言。刻痕深浅不一,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是书写者在极度恐惧中挣扎完成。
她将石板递给夜无痕。
夜无痕看完,眉头紧锁。他将石板收入怀中,低声道:“这字迹,不是暗影尊者的。”
云璃点头:“更像是……被困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林婉儿走过来,看了一眼石板,声音压低:“那‘银尘’……是不是就是我们刚才发现的那种灰?”
“极有可能。”云璃凝视玉瓶中的粉末,“它排斥光能,又非暗能,却能从符文内部渗出,绝非寻常残留物。”
雷鸣从另一边走来,手里拿着半截断裂的晶刺。它原本漆黑,此刻却在断裂处露出内芯——一抹银灰色,与粉末同质。他将晶刺递出:“这东西,是从残党首领体内取出的?”
云璃接过,指尖刚触到银灰内芯,掌心光核突然剧烈一震,仿佛受到某种刺激。她迅速收回手,光核在掌心旋转两圈,才恢复平稳。
“它排斥光能。”她低声说。
夜无痕沉声:“不是黑暗能量,也不是自然元素。它有自己的灵性。”
林婉儿后退半步:“那它是什么?”
云璃没有回答。她将晶刺放入玉瓶,与银粉放在一起,随即起身环顾四周。战场已基本清理完毕,幻兽大多苏醒,虽虚弱,但灵核稳定。洞穴内再无黑雾逸出,冰封的裂缝也未再震动。
她走向洞口,晨曦灵蝶落在肩头,翅膀微光闪烁。阳光洒在焦土上,风卷起灰烬,远处山林传来鸟鸣。
雷鸣最后检查了一遍地层,确认无异常后,走到云璃身旁:“接下来?”
云璃望着远处山脊,片刻后道:“先把幻兽送回安全区。”
林婉儿点头:“我的火狐还能勉强飞行,可以带几只。”
雷鸣活动了下肩膀:“雷豹幼崽我来背。”
夜无痕看向云璃:“你呢?”
云璃抬起左手,伤口仍在渗血,但她只是将袖口撕下一段,缠住手臂。她将玉瓶贴身收好,声音平静:“我再看一眼那块铭文。”
她走回洞内,蹲在那块金属残片前。符文在光下显得更加清晰,三弧绕三角,七道根须般的短划延伸向下。她指尖轻触符文边缘,忽然察觉——那银灰色粉末,并非附着在表面,而是从符文刻痕内部渗出的。
她凑近,借光细看。
刻痕深处,银灰物质正以极慢的速度蠕动,像是活物,仿佛在回应玉瓶中晶刺的微弱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