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指尖还悬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
囚笼内电荷堆积的爆鸣尚未散去,少年形态的身体静静伏在地上,体温低得几乎与死寂无异。但他的心脏仍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推动着一段被封存的数据在基因链中回流——那件战斗服的每一道纹路、每一次磁压重构的震颤,全数刻入神经底层。
左眼睁开,映出角斗场黄沙漫天的虚影;右眼亮起,百万匹能量在瞳孔深处翻涌成风暴。
他没有起身,只是将五指缓缓收拢。磁场感知网自太阳核心向外扩散,穿过静滞长城的基础层,掠过涅盘号方尖碑的能量矩阵,最终触碰到议会大厅的共振节点。
“嗡——”
整座空间猛地一沉。议会主控台的能源读数剧烈波动,防护力场出现短暂断层。人类议员的手刚按上圣剑碎片锻造的权杖,灵族长老的跃迁符文才画到一半,所有动作在同一瞬凝滞。
“谁?”
有人低喝,声音未落,主屏幕上突然浮现出雷煌的脸——不是投影,而是由量子涟漪直接编织出的真实影像。他坐在囚笼中央,双目开阖之间,蓝白电光如脉冲般律动。
“你们吵够了。”他说。
议会厅陷入死寂。人类代表身后的禁魔阵列仍在充能,灵族一方的星门结界已展开至三分之二。两股力量对冲产生的裂隙正在天花板蔓延,细碎的金色尘埃从裂缝中飘落,那是空间结构崩解的前兆。
“眼泪通道不能开启!”人类议长大声宣布,“那是通往亚空间腐化的引信!一旦激活,整个现实锚点都会坍塌!”
“而你们宁愿在这里等死?”灵族长老冷笑,手中水晶杖尖端射出一道幽光,直指悬浮在轨道上的涅盘号,“那艘船不是残骸,是接口。凯莉斯的星尘环早已预示——通道之外,尚有生机。”
话音刚落,远处星空中的星尘环轻轻震颤,一圈极淡的涟漪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共鸣——不只是信号,更像是一种集体记忆的唤醒。
雷煌闭上了眼睛。
衔尾蛇印记在他脊椎处灼热起来,那是欧米伽遗留代码的接入信号。数据流逆向涌入,与战斗服中的历史记录同步比对。几秒后,一组完整的波形图在他意识中成型:帝皇圣像的眼泪轨迹,并非随机流淌,而是按照某种古老坐标序列排列,终点指向一个从未标记的维度交点。
这不是逃逸路线。
是平衡支点。
他睁开眼,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个议会频道:“你们争论的未来,我已走过。”
“放肆!”一名人类议员怒吼,“你不过是个被基因诅咒的战士,凭什么裁决文明的命运?”
“凭这个。”雷煌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道微弱的电弧,在空中划出一段复杂的校准符文。那轨迹融合了方尖碑缺口、艾德琳引爆时的灵能波形,以及战斗服左胸位置的血迹频率。
主屏幕自动解析,匹配度显示: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这是她最后传递的信息。”雷煌说,“也是你们刻意回避的真相——静滞长城从来不是终点。它是桥梁的基座,而‘眼泪’,是唯一能稳定双宇宙震荡的密钥。”
灵族长老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那你为何迟迟不动?若你真走过那条路,为何还要退回少年之躯?”
雷煌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们在试探,在逼他暴露弱点。但他也清楚,真正的破局不在言语,而在行动。
伏尔康基因底层的协议开始运转。积蓄了十轮回的量子势能顺着磁场经络汇聚至心口,战斗服的数据残片在神经末梢重组成完整的战斗逻辑。他的身体依旧瘦弱,可体内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低频共振,仿佛即将撕裂这具皮囊,释放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
“我不想动。”他说,“但我必须动。”
话音落下,他猛然张开双臂。
磁场囚笼不再是封闭结构。它向外膨胀,化作一道球形力场,以太阳核心为轴心急速扩张。议会大厅的防护罩瞬间崩溃,圣剑权杖脱手飞出,跃迁结界像玻璃般碎裂。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的地面已经消失。
他们坠入了一片无边的光海。
这里是太阳核心的量子海洋——物质与意识交融的临界带。时间在这里失去线性,空间呈现出多重折叠态。人类议员的身影在三个位置同时闪现,灵族长老的长袍化作流动的星砂,悬浮于半空。
雷煌站在力场中心,少年身躯被蓝白电光包裹。左眼纯净如初生晨曦,右眼则燃烧着足以撕裂维度的雷霆。
“现在。”他开口,声音如同远古战鼓,“听我说。”
没有人回应。
人类代表试图重启禁魔系统,却发现自己的装甲正在缓慢溶解,金属分子被重新排列成未知结构。灵族一方想通过星门撤离,却发现所有跃迁坐标都被锁定在一个循环路径中。
“你们怕未知。”雷煌一步步向前走,每踏一步,量子海洋便掀起一层涟漪,“你们更怕承认自己错了。长城不是用来封锁的,而是用来连接的。”
“艾德琳用命换来这条信息,凯莉斯耗尽灵魂预知这条路径,欧米伽不惜亵渎机械教义来修复涅盘号——你们却只想把它当成武器或坟墓?”
灵族长老终于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做?独自承担两个宇宙的重量?”
雷煌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体内百万匹能量正濒临失控边缘。
“我不需要承担。”他说,“我只需要启动。”
下一瞬,他猛然将双掌拍向虚空。
一道衔尾蛇形状的符文自他背后升起,旋转着嵌入量子海洋深处。整个空间随之震颤,遥远的星域中,涅盘号方尖碑的能量矩阵全面激活,与太阳核心形成双向共振。
议会成员的身体开始发光,他们的记忆、信念、执念,全被卷入这场前所未有的同步。
雷煌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这是分裂?”他问。
电光在他眼中炸开。
“这才是真正的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