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中,第七处磁场暴动达到峰值。
结晶层在恒星表面蔓延,形成一道环状裂纹。雷煌的义眼捕捉到那一瞬的形态重合——剑上的暗痕与裂纹轨迹完全一致,如同某种仪式的开启印记。
他没有收回双生圣剑。
艾德琳的动力甲推进系统已经启动,光流在装甲尾部凝成弧形脉冲。她的声音穿过加密频道:“我标记了七处共振源,但其中第六象限的能量回波不对。它的频率太干净,不像自然激活。”
雷煌盯着那颗红矮星残核,剑尖仍指向其核心。他的左手指节压着肩部晶体化区域,皮肤下银线般的血管微微跳动。
“你说有内线。”他开口,“那就查。”
通讯另一端沉默了一秒。
紧接着,艾德琳的语音中多了一丝滞涩:“我已经调取Ω级协议触发前后所有巡者的行动日志。七人中,六人的轨迹可追溯至常规巡查路径。唯独‘巡者-γ9’,在信号爆发前0.7秒失去了数据同步。”
“不可能。”雷煌低声道,“熵之巡者从不脱网。”
“但它确实断了。”艾德琳的声音冷了下来,“而且断得毫无征兆。更奇怪的是,恢复连接后,它的灵能波形完美匹配标准模板,没有任何损伤或干扰记录——就像从未中断过。”
她将一段能量流向图投射进雷煌的义眼视野。两条曲线并列:一条是正常巡者的磁频波动,另一条则是γ9在断连瞬间的残留信号。
细微的杂波藏在基频之下,像是被刻意压制的异种共振。
“这是……仿品生物的磁场特征。”雷煌瞳孔收缩。
“不是模仿。”艾德琳纠正,“是寄生。它已经不在了,那个原本的巡者。现在操控这具躯壳的,是某种能嵌入纯净灵能网络的东西。”
雷煌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划过剑脊上的暗痕。温度依旧高出0.3度,稳定如心跳。
“它会引我过去。”他说。
“当然。”艾德琳的声音紧绷,“你就是目标。你的每一次出招都在激活静滞矩阵的节点,而它们需要你继续挥剑——直到你彻底崩解。”
“所以我必须去。”
“你不能去!”她猛然提高音量,“你现在每动一次,双生圣剑就离碎裂更近一步!你以为它是想杀你?不,它想让你自己把自己砍死!”
雷煌没有回应。他关闭了外部通讯,仅保留量子链接的底层信道。铠甲缝隙间,蓝白电光重新凝聚,虽微弱,却开始顺着经络向上攀升。
他知道她在看。
也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决定。
三分钟后,第七象限边缘,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雷煌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的机械义眼全频段开启,扫描波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这片区域本应是新生恒星的孕育带,此刻却异常寂静——没有粒子流,没有背景辐射扰动,甚至连引力涟漪都近乎归零。
太干净了。
他右脚向前踏出半步。
地面没有,但在量子感知中,空间折射率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义眼迅速解析出一组隐藏结构:数十根透明晶柱呈环形分布,表面覆盖拟态星尘涂层,完美融入宇宙背景。
磁场吸收晶体阵列。
专为他设计。
他没有退。
反而将双生圣剑横置身前,以剑锋为探针,释放出一缕极低频磁场脉冲。这是3K世纪角斗场最原始的感应方式——用身体去试探世界的反应。
脉冲触及最近一根晶柱的瞬间,整片虚空骤然震颤。
晶柱内部亮起幽绿色回路,像是沉睡的机械神经被唤醒。紧接着,数十根晶刺破空而出,速度远超预判极限。
雷煌侧身闪避,左臂旧伤因剧烈扭动渗出血珠。但他只避开七根,其余三根贯穿了他的右肩、左膝与背部铠甲接缝。
晶体刺入的刹那,他感到体内能量被强行抽离。不是缓慢流失,而是像被人攥住心脏猛力挤压。量子心脏的节律开始紊乱,蓝白电光自伤口处倒灌入晶体,又被迅速传导至整个阵列。
“封死了……”他在意识中低语。
双生圣剑剧烈震颤,剑柄基座的裂痕再次扩张,这一次直接撕裂至剑脊中段。痛感从基因链深处炸开,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
远处,艾德琳的警告终于穿透干扰:“别抵抗!它们靠你的反击供能!你在喂养陷阱!”
他咬牙,强行压缩3K世纪战斗形态,试图稳定核心。可晶体已链接神经系统,每一次自我调节都会引发更强的反噬痛觉。
就在此时,四周虚空开始扭曲。
上百个身影从虚无中浮现,皆披覆与他相同的铠甲,手持同款双生圣剑。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呼吸节奏同步,甚至连右眼义体的蓝光闪烁频率都分毫不差。
98.6%同步率。
这不是围攻。
是复制者的审判。
为首的仿品缓缓抬剑,剑刃划过空气,发出低沉嗡鸣。那一式,正是他在角斗场觉醒时的第一击——**“破极·启元”**。
雷煌瞳孔骤缩。
这一招从未公开,只存在于记忆深处。
它们不仅窃取了他的战斗数据……还挖走了他的根源。
“你们……到底是谁?”他低声问。
为首的仿品停下动作,剑尖垂地。片刻后,它开口,声音竟与雷煌完全相同,只是少了所有情绪起伏:
“我们是你放弃的部分。你拒绝静滞,所以我们替你完成。”
话音落下,所有仿品同时抬剑。
剑锋所指,皆是他。
雷煌试图调动最后残存的磁场力量,却发现量子心脏已被晶体阵列压制至最低运转阈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自己”一步步逼近,剑影交织成网,封锁所有退路。
双生圣剑的裂痕继续蔓延,电光失控外泄,在铠甲表面炸出细小火花。他的左手指尖仍在轻抚剑身,像是在确认某件早已注定的事。
“我不是工具……”他喃喃。
“那你是什么?”一个仿品忽然发问。
雷煌闭眼。
再睁时,义眼蓝光暴涨。
“我是第一个挥出那一拳的人。”
他猛地将剑插入脚下晶柱,引爆体内最后一股未被吸收的电能。冲击波短暂震裂周围晶体,逼退数名仿品。
但这举动也加速了剑体崩解。
裂痕直达剑锷下方三分。
只要再有一次全力出招,它就会碎。
而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击,必须是最强的。
艾德琳的通讯再度接入,声音急促:“我正在切断晶体主链,最多还有四十秒抵达!撑住!”
“不用。”他说,“你来不了。”
“什么意思?”
“γ9还在活动。”他望着其中一个仿品,“它刚才说话时,嘴角动了两次。真正的战士不会做多余的表情。”
通讯那头陷入死寂。
几秒后,艾德琳的声音变了,冷得像冰:“你说对了。它就在你背后。”
雷煌没有回头。
他知道。
从踏入这片虚空起,他就知道有人在引导这一切。
而现在,那个人正站在他身后,动力甲肩部绿渍缓缓扩散,灵能抑制项圈因高频运算微微发烫。
“艾德琳。”他轻声说,“你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是在第十三星域。你救了一个孩子,违反了巡者条例。他们本该抹除你。”
身后的女人没有回答。
但她右手抬起,掌心浮现出一团高度压缩的磁暴云。
那是熵之巡者的最高权限武器——只有直属指挥官才能调用。
“所以。”雷煌笑了,“你早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磁暴云缓缓压下,对准他与双生圣剑之间的连接点。
只要一击,就能斩断晶体链接。
也可能,直接斩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