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声越来越近，飞船穿过大气层，稳稳停在对接平台。金属支架震动，舱体因为减速有些变形，侧翼冒出几缕电火花，很快消失。舱门一开，雷煌第一个冲进去，脚步没停，直奔舰桥。
艾德琳跟在后面，肩膀上的装甲擦到舱壁，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呼吸平稳，眼神却有点犹豫。这不是害怕，而是她作为灵能者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她伸手摸向终端接口，指尖微微发抖，好像已经感觉到数据里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凯莉斯最后一个进来。她走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背上的水晶骨翼布满裂纹，里面闪着微弱的光，像快熄灭的灯。她闭着眼，靠感觉往前走，直到医疗椅自动打开把她接住，才坐下，手一直按着太阳穴，还在用最后一点感应力扫视通讯网络。
舱门关闭，气压调好。飞行器立刻离开平台，加速朝主力舰队飞去。指挥频道连上旗舰，雷煌站在主控台前，输入基因密钥。屏幕一闪，出现伏尔康继承者的标志：红底上一个燃烧的太阳和断掉的锁链。最高通讯通道打开了。
“启动加密链路。”他说，声音低但很坚决。
艾德琳靠在操作台边，手指接入终端，神经束连进数据流。她没说话，但一股灰色能量覆盖了传输线路。这是审判庭特有的防篡改技术，靠意志力保护信息，防止被亚空间意识入侵。她的项圈开始发烫，皮肤下的绿痕顺着锁骨往下爬，像藤蔓一样蔓延，可她没停下，反而加深连接。
凯莉斯坐在角落，闭着眼。三秒后睁开眼，瞳孔泛蓝：“没有监听。可以传。”
雷煌点头，把刀插进主控台的数据口。金属咬合的瞬间，整艘船灯光闪了一下，系统重启。屏幕上跳出日志——**project Eclipse - Final phase**，倒计时显示：72:00:00。他按下播放键，画面出现实验室中央的悬浮装置，六根支柱连着导管，能量流动的声音传来，节奏奇怪，像星星在说话。
“这不是采集。”雷煌说，“是引爆。他们想拿恒星当祭品，让它塌陷。第一颗星炸了，其他六个星系也会跟着崩。这不是打仗，是要灭绝所有生命。”
频道那头没人说话。几个远程画面闪了几下，信号延迟两秒，好像宇宙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你确定不是幻觉？”一个指挥官问，“亚空间污染会让人看错。你们刚从危险区出来，状态不好。尤其是她——”他看了凯莉斯一眼，“预知型灵能者最容易被假象影响。”
雷煌没答话，看向艾德琳。
她解开肩甲，露出皮下的绿色痕迹。这不是普通的伤，也不是感染，是更高维度的能量侵蚀，绿色的光在血管里游动，像活的一样。她把手伸过去，让镜头照清楚：“我读数据库时被反噬了。这种能量不可能出现在普通工程里。它在回应某个还没说出名字的存在。”
画面又安静了。
凯莉斯站起来，晃了一下，雷煌伸手扶她，她挣开了。走到主控台前，把手按在投影阵列上，闭眼一秒。下一刻，所有人眼前闪出画面：星球碎裂、大地崩塌、空间撕裂，天空变灰，城市坠入黑洞，无数人连哭喊都变成杂音。不到两秒，凯莉斯就往后倒，嘴角流出黑血，被雷煌一把抱住。
“看到了吗？”雷煌盯着屏幕，声音冰冷，“这不是预测，是她三天前昏迷时亲眼见过的未来。”
有人低声骂了一句。另一个声音响起：“如果是真的，我们必须调动全部兵力。”
“我们还要十二小时才能到目标星系。”第三个代表说，“重型武器还没到位，跃迁信标也没校准。”
“等不了十二小时。”雷煌打断，轻轻把凯莉斯放回医疗椅，“倒计时开始了。只要一个节点启动，其他六个会自动跟进。这不是阻止的问题，是要彻底终结。”
艾德琳撑着桌子站起来，重新接入系统：“我建议成立临时指挥部，由审判庭负责协调灵能通讯。所有战舰要共享导航和防御协议，不然没法同步行动。另外，必须切断敌人的灵能网络，防止他们叫来帮手。”
“你凭什么下令？”刚才那个指挥官冷笑，“审判庭早就没实权了，你们只是帝国的执法队。”
“我不行。”艾德琳平静地说，“但我可以把数据发给机械教核心环。贤者欧米伽-7不会允许人类科技用来献祭——那是对神的亵渎。”
对方不说话了。
凯莉斯微微睁眼，声音很轻但传遍频道：“未来有两条路，一条通向毁灭，一条通向黎明。我们现在站在中间。能不能改变，要看你们愿不愿付出代价。”
气氛变了。有人开始报兵力部署，有人申请接入模拟系统。一艘巡洋舰舰长直接宣布提前进入战斗轨道，两支护卫舰队也说四小时内赶到。情报部门发现新线索：第七个节点不是固定设施，而是一艘伪装成废船的移动平台，正悄悄靠近主星轨道。
雷煌看着动态地图，手指划过七个坐标。每个都是Eclipse计划的关键点，分布在不同区域。要同时摧毁它们，时间必须精确到秒，误差不能超过七毫秒，否则自毁程序就会触发连锁爆炸。
“我们需要突袭路线。”他说，“不能硬攻。这些地方都有量子级自毁机制，一发现入侵就炸。而且……”他顿了顿，“每个节点都有守卫。不是机器，是改造过的人，灵魂都被绑定，宁可自杀也不会投降。”
“我能提供一段预知画面。”凯莉斯小声说，气息虚弱，“但只能用一次。再用，我会死。”
“先不用。”雷煌说，语气难得软了一点，“先规划路线。”
艾德琳调出资源清单：“现在有六艘特种登陆艇，带量子干扰器和爆破模块。三支影刃小队待命。另外，在第三象限发现一支流浪舰队信号，自称‘破晓之矛’，愿意用情报换庇护。”
“不够。”雷煌摇头，“每个节点至少需要一组人。我们缺人。”
“我可以联系流亡据点。”凯莉斯努力坐直，“有些灵族战士愿意为活下去而战。他们经历过上次大崩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会听你的？”
“他们会听真话。”她说，“当一颗星球死去，没人能逃得掉。他们的家也是这样消失的。”
频道又热闹起来。各战区陆续确认提升响应等级。一艘隐形驱逐舰传来信号，已进入伏击位置。机械教回传一组符文编码，能中和亚空间能量，但也警告：使用可能造成现实不稳定。
雷煌把这些全导入战术地图。七条进攻路线慢慢成型，每条都标出时间、风险和备用方案。他看着中央星图，主恒星的位置正一圈圈扩散能量波纹。
“行动代号‘断日’。”他说，声音不大，但压住了所有杂音，“目标：摧毁所有Eclipse节点，终止献祭仪式。执行时间——倒计时68小时整。”
“如果我们失败呢？”有人颤抖着问。
“那就完了。”艾德琳冷冷说，“整个星系都会变成坟地，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我们的名字会被抹去，就像从没存在过。”
凯莉斯突然抬头，看向虚空某处。嘴唇微动，像听见了什么。背上的水晶骨翼轻轻颤了一下，裂纹里渗出一丝光。
“别相信安静的地方。”她低声说，“那里藏着最深的谎言。”
说完，她身体一软，被医疗机器人接住。注射剂打进静脉，心跳监测发出稳定滴声。她进入冥想，意识沉入深层网络，想找那一丝异常波动。骨翼不再发光，但裂纹没再扩大，好像内部正在修复。
雷煌站在主控台前，手撑桌面。他的机械眼闪着红光，提示系统过载，神经连接出现警告。左臂包扎处渗出血，染红外骨骼，但他不动，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痛。
频道还在运行，大家开始分配任务。一个技术军官担心：如果强行切断能量，可能导致空间塌陷，影响附近三颗有人居住的行星。
“那就一边拆，一边撑。”雷煌说，“用磁场阵列做个缓冲带。我能撑三十秒。”
“三十秒够干什么？”
“够杀一个人。”他抽出腰间的刀，“或者毁一台机器。”
艾德琳看着他：“你会死在那里。”
“我已经死过三次。”雷煌看着刀锋映出的自己，“每次都被拉回来。这次不一样，我知道该砍哪里——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孩子看到那样的黄昏。”
没人反驳。
倒计时继续走：71:58:43。
雷煌检查刀身，裂缝很多，能量线路乱了，但它还能传脉冲，还能切开钢铁和谎言。他把刀插回腰间，站直，披风无风自动，边缘烧焦的痕迹像烙印。
“准备登陆艇。”他说，“第一波，我带队。”
舱内灯光变红，警报低响，全员进入战备。远处，主力舰队从跃迁点出现，几百艘战舰排成弧形，像一道横跨星空的墙。
没人注意到，凯莉斯的手指轻轻抽动，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沉进梦里：
“记住……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