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撕裂。
十二道身影之中,那位白衣胜雪、背负古剑的剑仙林玄,眸光锐利如剑锋,直刺林玄本尊:“你持兵符,但未必是真主。”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愈发凝滞。
这不仅仅是质疑,更是赤裸裸的否定!
不等林玄回应,另一侧,身穿简约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科技界林默,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系统面板的虚影,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你的体内,存在一个‘外源意识’。从数据流的权限层级看,是它在引导你,而非你掌控它。”
林玄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系统!
他最大的秘密,竟被这些“自己”一眼看穿!
他们不仅实力通天,连认知层面都远超此界!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手掌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兵符与塔芯这两样双源信物,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兵符认主,万界共鸣。若我非真主,何以能召尔等跨越世界壁垒,降临于此?”
话音未落,一位身披华丽法袍的魔法界林恩,手中镶嵌着巨大火系晶核的法杖在地面轻轻一点。
嗡的一声,一圈炽热的火焰在他脚下蔓延开来,火焰跳跃间,竟组成了一行扭曲的古老符文:“真主之证,不在符,而在心。”
就在此时,一直竭力维持着归墟根脉的苏青竹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倒退数步,她所化的青竹主干剧烈抽搐,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法想象的折磨。
几滴鲜血从她苍白的指尖渗出,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悲戚,声音颤抖:“根脉……在哭泣。那些被吞噬、消散的古老记忆碎片里,有……有‘第一代林玄’的死状!”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他不是战败身亡的!他是被……被来自九个世界的‘自己’联手封印的!只因为,他拒绝成为天道的容器!”
林玄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十二位来自不同世界的“自己”——他们或面无表情,或眼神复杂,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但无一人开口否认!
“呵呵……”一声冷笑响起,来自武侠世界的林刀,他一身劲装,腰间悬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刀,眼神如刀锋般凌厉,“我们响应召唤而来,不是来帮你夺权的,是来确认你,是否会重蹈覆辙。”
警铃在林玄心中疯狂大作。
他终于明白,这场声势浩大的“点将”,根本不是助力,而是来自万界之我,对新任真主的一场审判!
“老大!小心这柱子!”点兵台边缘,铁头焦急的嘶吼声打破了对峙。
他发现灵枢塔的残骸断口处,正有丝丝缕缕的黑液渗出,他急忙抓起一块万界合金想要封堵,谁知那黑液竟有生命般,瞬间将坚不可摧的合金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更诡异的是,黑液中仿佛传出无数重叠的低语:“第九轮回已启……真主当祭……”
铁头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地吼道:“这鬼东西不是支撑世界的!是锁住真主的刑具!”
另一边,小豆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顾一切地扑向林玄手中的塔芯残片,小手死死抓住,将自己脆弱的灵识强行探入其中!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一片尸山血海的远古战场上,一位身披残破战甲的少年,其面容与兵符投射出的虚影一模一样,正被十二道贯穿天地的光锁死死钉在虚空,动弹不得。
而在他的上方,苍穹裂开,一只无法形容的巨大眼瞳漠然浮现,那正是天道本体!
“哇”的一声,小豆子喷出一口鲜血,猛然惊醒,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玄嘶喊:“他们不是来帮你的!他们……他们是天道选定的‘替身候选’!一旦你失败,或者反抗,他们就会取代你!”
真相,血淋淋的真相,被彻底揭开。
原来,所谓的万界之我,不过是天道布下的保险。
这场召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林玄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
他突然松开手,任由那代表着至高权柄的兵符“铛”的一声插入脚下的点兵台地面!
他环视着那十二张与自己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孔,声音不再威严,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响亮,震彻四野:“好!既然你们皆为‘备选之身’,那我今日,便不以兵符令尔等,而以一个‘失败者’之名,向你们发出召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屈的咆哮:“谁没有被命运死死碾碎过?!谁没有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过?!谁没有在无尽的绝望中,跪在地上求一条活路?!”
“刺啦”一声,他猛地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他左肩一直贯穿到右腹,几乎将他劈成两半,伤疤周围的皮肉至今仍泛着死气。
“我林玄,生而无灵根,被师门视为废物,逐出山门!为求一线生机,坠落万丈悬崖!我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什么狗屁天赋,更不是谁的恩赐,靠的是我这颗——不肯认命的心!”
话音落下,整个归墟一片死寂。
那十二道身影,气息依旧强大,但某种东西,似乎悄然改变了。
一直冷漠如冰的剑仙林玄,”
魔法界的林恩默默收起了法杖,周身的火焰也变得柔和下来,他轻声叹息:“火神殿覆灭的那一夜,我跪在神像前,祈求神明为我的族人开一线生机……可那天,没有亮。”
“够了!”一声爆喝,赤罗猛然抬头,他身上的紫焰铠甲轰然炸燃,狂暴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石都掀飞出去,“你们在这里争谁是真主,谁是备选,可还记得‘破军’二字为何而立?!——护归墟,守界心!现在根脉在哀嚎,在死亡,你们却在这里讨论谁更有资格去死?!”
他单手擎起巨剑,剑尖直指地心深处,发出震天的怒吼:“要战,就随我下去!要争,等我们都活下来再说!”
刹那间,小豆子强忍伤势,高高举起手中的塔芯残片,微弱的光芒与地下的兵符遥相呼应!
苏青竹引动最后一丝育灵之气,青色的光辉如藤蔓般缠绕上点兵台!
铁头怒吼着,将自己的力量注入点兵台的残破阵法之中,试图重新激活它!
林玄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十二位“自己”。
他一字一句,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我,不需要你们认同我……但我需要你们,相信这一战,值得打。”
十二道身影沉默地对视了数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终于,剑仙林玄缓缓抬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一寸寸将其拔出。
武侠世界的林刀,解下了腰间的刀鞘,随手扔在地上。
魔法界的林恩,法杖顶端再次燃起熊熊烈焰,凝成一头咆哮的火凤。
科技界的林默,推了推眼镜,一道道蓝色的作战指令流开始在他眼前飞速闪烁。
一个,两个……十二道身影,十二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不再是审判者,不再是候选人,而是战士。
十二道冲天的光柱,终于不再是与林玄对峙,而是如众星拱月般,遥遥指向了他,随他而动!
也就在这一刻,林玄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激昂:
“警告:检测到万界意志共振,强度急剧攀升……【协同作战模式】激活阈值……已突破!”
随着这声提示,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伟力以点兵台为中心轰然爆发,贯穿天地。
归墟深处,那早已枯寂亿万年的大地核心,仿佛被这股力量惊醒,发出一声沉闷而古老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