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长安东市码头的风裹挟着漕河特有的腥气,混杂着船板朽木和鱼虾的咸腥,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陈默斜倚在粮车旁,粗布短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麦麸,指间那枚旧铜钱灵巧地翻转,在阳光下偶尔闪过暗淡的光。他眯着眼,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码头忙碌的杂役和停泊的漕船,活脱脱一副常年浸淫在此的粮商模样,唯有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偶尔泄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警觉。

顺通船行的刘掌柜掀开账房的蓝布帘子走了出来,油光的圆脸上堆着惯常的、略显殷切的笑,手里紧紧攥着一本边角已泛黄卷曲的账册。“陈老弟,久等了!你要的江南新麦,船已过了潼关,最多三日后准到港。按老规矩,定金先付三成?”他的声音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

陈默上前几步,故意将指间翻转的铜钱“啪”一声按在蒙着些许灰尘的桌面上,身体微倾,声音压得低而清晰:“刘掌柜,痛快。不过,今日我不单是为麦子而来。”他顿了顿,目光若有实质地锁住对方,“还想找条‘稳路’——听说贵船行门路广,常帮人‘走些不占舱的货’,酬劳方面,好说。”

刘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一下,眼珠不易察觉地左右转动,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他一把拽住陈默的手腕,力道颇大,将他迅速拉进光线昏暗的内间。内间陈设简陋,带着一股霉味和旧纸张的气息。刘掌柜喘了口粗气,蹲下身,费力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铁盒,打开锈蚀的锁扣,里面赫然躺着一本黑皮封面的册子。“老弟是个懂行的,我也不绕弯子。”刘掌柜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这是些见不得光的底子,有几桩早年安排的‘沉船’,还有几笔特别的‘瓷货’,来路和去处都记在这里。你若能接手,把这些烫手山芋处置干净,所得利润,咱们五五分账。”

陈默的指尖刚触到那黑皮密账冰凉的封皮,窗外骤然传来“轰”的一声爆响!炽热的火舌如同凶猛的活物,瞬间舔舐、吞噬了账房的木格窗棂,浓烟带着刺鼻的桐油味滚滚涌入,霎时间呛得人无法呼吸。刘掌柜惊恐的惨叫刚冲出喉咙,便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硬生生截断,箭簇穿透咽喉,他肥胖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

陈默反应极快,在火星溅落、浓烟蔽目的刹那,他已一把抓过床上的黑皮密账,同时目光扫过桌面,将那张之前被刘掌柜放在桌上、已烧焦一角的货单也攥在手里。他毫不犹豫地猛踹向摇摇欲坠的后窗木板,纵身跃入窗外杂乱的巷道。

货单上,“江南秘色瓷三百件运西市李府”的字迹,在身后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刺目。他沿着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发足狂奔,身后杂沓而迅疾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刀剑碰撞墙壁的声音清脆而致命。

刚拐过两个弯,前方巷口忽地闪出一个人影,陈默收势不及,“哎呀!”一声娇呼,一个穿着青布裙的姑娘与他撞了个满怀。姑娘手中捧着的几页纸张和一个小布包散落一地。她约莫十六七岁,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发间只别着一支素净的银簪,此刻清秀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仓皇,正是苏氏瓷坊的伙计苏青禾。“我的货单!这、这烧了一半,可怎么去提货?瓷件滞在码头,我可怎么办?”她看着地上几片边缘焦黑的纸片,声音带着哭腔。

陈默心头猛地一动,不及多想,将自己手中那半张皱巴巴、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货单递了过去。两人就着巷口微弱的光线,将残片拼凑——断裂处的纹路竟严丝合缝,成了一张完整的货单!

“李砚堂?”苏青禾盯着拼合后货单上收货人的名字,瞳孔微缩,忽然踮起脚尖,凑到陈默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说道,“前几日我去城外包着瓷土的菇茑林查验这批待运的瓷器,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故意失手摔碎了几件……我在那些碎瓷片里,悄悄掺了些银粉做记号。就怕这批‘秘色瓷’内藏乾坤,没想到,他李砚堂真敢借着我们苏家的名头运私货!”

她话音未落,追兵的身影已出现在巷口,冰冷的刀光映着远处火光,倏地闪过巷道斑驳的墙壁。陈默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苏青禾纤细的手腕,侧身撞开旁边一家胭脂铺虚掩的后门,闪身没入其中,浓烈的脂粉香气瞬间取代了巷道的血腥与烟尘,暂时将危险隔绝在外。

胭脂铺后厨里,浓郁的香粉气几乎凝成实质,与门外巷道中隐约传来的呵斥、脚步声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紧张的氛围。陈默与苏青禾紧贴着门板,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远去,但两人都知道,危险并未解除。

“这里不能久留。”陈默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这间堆满瓶罐和原料的杂物间。

苏青禾点点头,脸上惊魂未定,却强自镇定,她指了指后厨另一侧看似是墙壁的地方:“这边,我之前来送过货,知道这里有个小门通往后街的染坊。”

两人悄无声息地挪到那边,果然发现一扇隐蔽的角门。推开后,一股刺鼻的靛蓝和媒染剂气味扑面而来,与胭脂的甜香形成鲜明对比。他们迅速穿过晾挂着无数彩色布匹、如同迷宫般的染坊庭院,借着布匹的掩护,来到了另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

暂时安全后,陈默靠在一堵斑驳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掏出那本黑皮密账和那张拼凑完整的货单,再次审视。“李砚堂……西市李府。”他沉吟着,“苏姑娘,你刚才说,在碎瓷片里掺了银粉?”

“是,”苏青禾肯定道,眼神清亮而坚定,“那批秘色瓷的胎土和釉色都有些微不对劲,我怀疑里面被做了手脚,掺了东西。银粉不易察觉,但若瓷器碎裂,有经验的匠人或许能看出异样,就算看不出,日后追查,用特殊药水也能让银粉显形。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手。”

陈默翻开那本黑皮密账,借着巷口微弱的光线快速浏览。里面果然如刘掌柜所说,记录了几桩精心策划的“沉船”事件,时间、地点、货物(多是价值不菲的丝绸、药材)、获得的保险赔偿金数目,以及经手人分成,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在后面几页,则提到了“瓷货”,但记录更为隐晦,只用了代号和数字。

他的指尖在其中一页停顿下来。那一页的边缘,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颜料,勾勒了一个奇特的图案——花瓣细长翻卷,形态妖异,形似彼岸花。

图案旁边,是一行小字:“‘彼’路已通,‘岸’货三百,‘花’开西市李。”

陈默心中一震,将密账递到苏青禾面前,指着那个图案和那行字:“你看这个。”

苏青禾凑近细看,当她看到那妖异的彼岸花图案时,脸色微微一变,低呼道:“这个标记……我见过!”

“在哪里?”陈默追问。

“就在那批准备运往李府的货箱上!”苏青禾回忆道,“不是明面的标记,是在箱底内侧,用类似朱砂的东西画的,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当时只觉得这花纹古怪,没多想……现在看,这‘彼’、‘岸’、‘花’,分明是藏头语,指的就是‘彼岸花’,而这‘三百’,正对应货单上的三百件秘色瓷!”

一切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李砚堂以运送苏家秘色瓷为掩护,实际利用瓷器藏匿或运输某种见不得光的“岸货”,而这批货,与一个以“彼岸花”为标记的神秘组织或路线有关。顺通船行的刘掌柜参与了此事,或许是因为分赃不均或灭口需要,连同账房一起被黑衣人焚毁,而陈默意外卷入,拿到了关键的密账和货单,成为了对方必须清除的目标。

“李砚堂……”苏青禾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在西市颇有声望,主要以经营海外奇珍和贵重药材起家,没想到竟会做这种勾当。这‘彼岸花’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陈默合上密账,眼神凝重:“不管代表什么,必然牵扯巨大利益,否则不至于如此杀人灭口。刘掌柜死了,但这条线没断。对方现在肯定在全力搜寻我们和这本密账、这张货单。”

他顿了顿,看向苏青禾,语气严肃:“苏姑娘,此事凶险,你已卷入其中。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苏青禾咬了咬嘴唇,眼神却逐渐坚定:“我们苏家的瓷坊声誉不能毁于一旦,我必须查清这批瓷器到底被用来做了什么,还瓷坊一个清白。而且,”她看了看陈默,“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是吗?我知道西市李府的情况,也认得那些货箱,我对你有用。”

陈默看着她倔强而清澈的眼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个李砚堂,看看他这‘彼岸花’,究竟开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夜色渐渐笼罩长安,东西两市即将结束一天的喧嚣,但暗流却愈发汹涌。陈默和苏青禾的身影没入渐浓的暮色中,向着西市李府的方向潜行而去。那本藏着彼岸花秘密的黑皮密账,和那张拼凑的货单,成为了揭开这场巨大阴谋的关键。而通往真相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如同彼岸花,连接着生与死,光明与黑暗。

夜色下的西市李府,高墙深院,朱门紧闭,与不远处仍在喧嚣的市井仿佛两个世界。陈默与苏青禾并未贸然上前,而是绕到府邸侧后方一条更为幽暗的巷子,寻了一处因年久失修而略显残破的墙角。

陈默身手敏捷,借力几下便翻上墙头,又回身将苏青禾拉了上来。两人伏在墙头的阴影里,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小心观察着府内的情形。前院尚有灯火和仆役走动的声音,而后院则大部分隐没在黑暗与寂静中。

他们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落在松软的泥地上,借着假山和树木的掩护,朝着唯一亮着灯火的一处精致院落摸去。那院落位于后院深处,看似是主人家的居所。

靠近那亮灯的窗户,里面隐隐传来了压低的争吵声,一男一女,声音都带着克制不住的激动。

“母亲!您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不过二十上下,带着愤懑与不解,“父亲他……他做的那些事,当真与那‘彼岸花’有关吗?今日东市码头顺通船行的大火,还有刘掌柜的死,外面都传遍了!是不是……是不是父亲派人灭的口?”

回应他的是一个略显疲惫,但依旧维持着端庄仪态的女声,属于李府的夫人,柳氏:“承泽!休得胡言!你父亲行事,自有他的道理。码头的事,不过是意外走水,与我家何干?至于什么‘彼岸花’,更是无稽之谈!你莫要听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

被称作承泽的年轻人,显然是李砚堂与柳氏的儿子,李承泽。他情绪更加激动:“意外?母亲!那刘掌柜前脚刚与不明来历的人接触,后脚就葬身火海,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意外?还有,我前几日在库房外,亲眼见到父亲指挥心腹,将一些并非瓷器的沉重木箱,混入即将运往苏家瓷坊的货箱中!那些箱子上,就有那个古怪的、像花的标记!”

窗外的陈默与苏青禾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的神色。李承泽口中的“沉重木箱”和“古怪标记”,无疑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柳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厉色:“承泽!你竟敢私自窥探?那些是……是你父亲生意上的紧要货物,不过是借用瓷器的名头掩人耳目,免得被市舶司那帮豺狼苛以重税!你年纪尚小,不懂其中利害,莫要再多问了!”

“不懂?我只是不想懂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李承泽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母亲,我们李家如今也算家业殷实,何苦要沾染这些?那‘彼岸花’……我隐约听说,与漕帮某些亡命之徒,甚至……甚至与宫里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牵连!这是抄家灭族的祸事啊!”

“住口!”柳氏显然被儿子说中了心事,语气又惊又怒,“你……你从何处听来这些?这话若传出去,我李家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你父亲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日后能继承偌大家业!”

“若这家业是建立在枉死之人尸骨上,建立在律法不容的勾当上,我李承泽宁可不要!”年轻的声音带着决绝。

“你……你这个逆子!”柳氏气急,声音带着颤抖,“你可知,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我们……我们早已身不由己了!”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瓷器摔碎的清脆响声,似乎是柳氏在盛怒之下拂落了桌上的茶盏。争吵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李承泽压抑的抽气声和柳氏低低的、带着绝望的啜泣。

窗外的陈默和苏青禾明白,这场家庭内部的争吵,已然揭示了李府光鲜外表下的暗流汹涌。李砚堂深度参与了“彼岸花”相关的非法勾当,其妻柳氏知情甚至可能参与其中,而他们的儿子李承泽则对此充满抗拒和恐惧。

这内部的裂痕,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陈默轻轻拉了一下苏青禾的衣袖,示意她离开。他们需要重新计划,如何借助李承泽这条意外的线索,以及手中的密账和货单,来揭开“彼岸花”的真相,并在接下来的危机中保全自身。

夜色更深,李府高墙内的争吵余波未平,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长安城的暗处悄然凝聚。那象征着连接与分离、死亡与危险的“彼岸花”,它的根须,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扎得更深,更广。

陈默与苏青禾悄无声息地退离那充斥着家庭纷争与绝望气息的窗下,心中疑云更浓。李承泽的激烈反抗,柳氏的无奈维护,都指向李砚堂在进行着极其危险的勾当。但“沉重木箱”、“彼岸花标记”、“亡命之徒”,这些线索拼凑起来,似乎不仅仅是走私那么简单。

正当他们准备寻找李府库房一探究竟时,前方另一处更为偏僻、看似废弃的院落里,隐约传来了压得更低、却更显诡异的对话声。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屏息凝神,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过去。

这处院落杂草丛生,唯有一间破旧厢房透出微弱的、似乎被刻意遮挡的灯火。他们贴近窗缝,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不再是争吵,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专业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冷静。

“父亲,那批从‘哀牢侯’墓里起出来的青铜爵和玉璜,已经按您吩咐,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去除了土锈和阴气,看起来就像传世的古玩。”这是李承泽的声音!但此刻,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懑,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一丝……熟练?

“嗯,做得好。”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应该就是李砚堂。“泽儿,你是我李家的子孙,这门手艺,这份家业,终究要交到你手上。我知道你心有不忍,但你要明白,地上走的生意,十辈子也攒不下这地下的金山银山。我们李家,世代吃的就是这碗‘阴间饭’。”

窗外的陈默和苏青禾心中剧震!盗墓贼?!李家表面是经营海外奇珍和瓷器的富商,背地里竟然是世代相传的盗墓贼!

这时,柳氏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同样冷静得可怕:“承泽,你父亲说得对。你以为西市那些珍玩铺子,宫里流出来的那些好东西,都是怎么来的?真靠漂洋过海?大半都是咱们家的人,一铲子一铲子从那些王侯将相的坟茔里掏出来的!那‘彼岸花’,不是什么组织的标记,那是咱们李家祖师爷传下的暗号,意指‘通往冥府彼岸的富贵之花’,凡有此标记的货物,要么是刚出土的‘生坑货’,要么是极其重要、需要严格保密的明器!”

李承泽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挣扎过后的麻木:“所以……那批秘色瓷,是用来夹带那几件最珍贵的、不便显露形迹的‘小件’冥器?混在瓷器里,用苏家的名头运出去?”

“不错。”李砚堂赞许道,“苏家瓷器名声在外,是最好的掩护。只是没想到,船行那边会出纰漏,刘掌柜那个蠢货,竟然还想用沉船的旧账拿捏我,死不足惜!如今风声紧,那批货必须尽快脱手。泽儿,你既然已经知晓全部,明日便随我一起去见买家。以后,这家业,就要靠你我父子共同支撑了。”

真相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窗外的两人。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复杂的走私组织,这就是一窝手段高明、心狠手辣的盗墓世家!他们利用正当生意做掩护,将盗掘而来的珍贵冥器,通过精心设计的渠道洗白、贩卖。顺通船行的刘掌柜,显然是知情人甚至是合作者,或许是因为分赃或灭口而被清除。而那“彼岸花”,竟是这盗墓家族的传承暗号!

苏青禾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家的瓷坊,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这群蠹虫运送赃物的工具!陈默的眼神则变得无比锐利,盗掘古墓,破坏陵寝,在任何朝代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李家,当真是胆大包天。

就在这时,院内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砚堂当先走出,身后跟着面色复杂的李承泽和一脸平静的柳氏。三人似乎准备离开这处密议的场所。

陈默心知不能再停留,拉着苏青禾,迅速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如今指向了一个更加具体、也更加骇人的罪行。面对这个行事狠辣、组织严密的盗墓家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危险。那妖异的“彼岸花”,此刻在他们眼中,真正散发着来自坟墓的、不祥的气息。

陈默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意顺着身下的潮湿泥土直往骨头缝里钻。

首先闯入感知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混杂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腻气息。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着,视野所及,是灰蒙蒙、不见星月的压抑天穹,几棵枯树的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环顾四周。饶是他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心脏也骤然缩紧。

乱葬岗。

他正身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乱葬岗中。歪斜的墓碑半埋在土里,腐朽的棺木碎片随处可见,甚至能看到不远处几具被野狗刨出的残缺尸骸,在白森森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夜枭的啼叫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更添了几分阴森。

他怎么会在这里?记忆的最后片段,是他和苏青禾潜藏在李府外一处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废弃民宅里,轮流守夜休息。他记得自己是在苏青禾值守时合的眼……

苏青禾!

陈默心头一紧,急忙向身旁看去。只见苏青禾就躺在他旁边不远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青布裙上沾满了泥污和枯草,但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

“苏姑娘!苏青禾!”他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苏青禾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初时的迷茫在看清周围环境的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她“啊”地低呼一声,猛地坐起,下意识地抓紧了陈默的胳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骇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乱葬岗。”陈默沉声道,扶住她几乎要软倒的身子,“我们被人算计了。”

他迅速检查自身,除了衣衫被露水打湿、沾染泥污外,并无明显外伤,随身携带的黑皮密账和那张拼凑的货单竟也还在怀中,只是有些潮湿。对方没有杀他们,也没有拿走最关键的证据,只是将他们迷晕后丢到了这乱葬岗?

这绝非善意。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示威,或者……一种更为阴邪的仪式感。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他发现,在他们躺倒的位置周围,泥土有被轻微翻动过的痕迹,形成了一圈不规则的界限。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腐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奇异的香气,与他昏迷前在废弃民宅里闻到的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相似。

“是迷香。”陈默断定,“很高明的迷香,无色无味,若非在这乱葬岗气息混杂处细辨,几乎难以察觉。”

苏青禾也强压下恐惧,颤声道:“是…是李家的人?他们发现了我们,所以……”

“很有可能。”陈默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死寂之地,“但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灭口?费事将我们挪到此处,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苏青禾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微微反光的东西吸引。那是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小巧的、素银的物件。她壮着胆子,示意陈默一起过去。

陈默用随身携带的短匕小心拨开浮土,将那物件挖了出来。那是一只素银的耳坠,款式简单,但做工精细。

苏青禾接过耳坠,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我母亲旧物!她早年遗失了一对,另一只应该还在家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巧合。

他将耳坠翻过来,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耳坠背面,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图案——那妖异翻卷的彼岸花!

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李家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可能对苏青禾的底细也有所了解。这枚带着彼岸花标记的、属于苏青禾母亲的耳坠出现在他们被丢弃的乱葬岗,其含义不言自明——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宣告: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们能触及你的过去,我们能掌控你的生死,如同掌控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他们是在警告我们,”陈默的声音冰冷,“也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苏青禾握紧了那枚冰冷的耳坠,身体仍在颤抖,但眼神中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李家不仅利用她家的瓷坊运赃,如今更是用她逝去母亲的遗物来威胁她,这已然触及了她的底线。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陈默拉起苏青禾,辨明了一下方向——远处隐约可见长安城巍峨轮廓的剪影。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尸骸遍地的荒野中跋涉,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死亡与恐惧的边缘。冰冷的夜风吹过,卷起腐臭和那若有若无的彼岸花香,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

当他们终于踏出乱葬岗的边缘,回头望去,那片土地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如同张开了巨口的幽冥深渊。而前方,长安城的轮廓在晨曦微光中逐渐清晰,但那座繁华帝都,此刻在他们眼中,已化作了另一座危机四伏、由“彼岸花”所缠绕的巨大迷宫。

李家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更加莫测。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弥漫着来自坟墓的阴冷气息。

爱看读书推荐阅读:汴京小食堂Dan与落下遇见你,何其幸运潇洒小道士万界神豪:咸鱼倒卖记救驾女帝被流放,爆兵成皇你哭什么?被系统砸脸后,我与钟离互换身体崩坏三:【我的系统有问题】快穿:把冷情佛子诱拐回家李青踏上修真途重生怒甩前夫,给崽亲父王腾位置我是魔法学院柔弱的白月光学妹黑化后,小叔叔被我虐到心碎斗罗V:开局被千仞雪看上,小舞要贴贴佛系大小姐穿越古代悠闲生活快穿之好男人修炼指南奥特大剪辑:盘点光之国裂开了!嫁妖夫,算了,凑合过吧重回七零,嫁给科研大佬生三宝学法律的算命大佬,很常见吧?我下山娶妻,清冷师尊失控了天降崽子!霸总追妻带娃弃后她在现代活成顶流我在崩坏转生成芽衣弃妇掉马后,怒打渣男脸!疯批帝姬嫁给摄政王后雄起了魔瞳修罗穿越星际,我娶了帝国最强o斗罗:重生教皇,多子多福穿越火影陪四代目长大恋爱脑醒悟,我竟成了总裁夫人!白月光身份曝光,禁欲祁总跪碎膝盖断亲单开族谱,柔弱表小姐不好欺小财迷只想躺平,霍少的摆烂甜妻异世:没灵气咋修真快穿之我在狗血虐文当女主网球王子:龙马的姐姐在冰帝睡前故事嗯哼!我家超市通三千位面重生之冷面王爷的娇俏王妃穿越到星际成神彼岸花与雪莲花灵魂摆渡:我师傅是九叔灵气复苏别逞强,我是外挂贩卖郎!末世屯物资摆脱圣母诅咒婚女重生自救指南快穿:所有人都爱绿茶美人凹凸世界之与美好失之交臂让你去挖矿,你却成了夜之城的王总裁,有四个萌娃说是您家崽儿
爱看读书搜藏榜:勇者队伍里的普通人穿越成废柴,驭万兽,瞳术定乾坤九转归幽地狱病院咒术回战:我成了五条悟的姐姐浅风不及你情深次元: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赛亚人!骑士君的非凡之路诸天影视莽夫开局欢乐颂开局大宗门,我却意外成了散修太子妃手握空间踏仙路觉醒变异植物系,她在末世横行了毕业了好好爱照进深渊的月亮幽冥之契逆天,影后视后全是我不良人:悟性逆天,震惊不良帅述录说你私生子命贱,你带七个老婆造反?抗战雄鹰,开局就抢鬼子战斗机重生赶海文里,我是路人甲快穿年代:拿下病娇反派生崽崽啦人在娘胎,我邦邦给女帝两拳穿越魔法纪元之至尊女法皇禁墟迷城国运强不强,全看宴姐浪不浪!正道诛天诸天修行,从功夫开始爱在梦里等花开少年歌行之不染凡尘遥知殊途神罚圣域:铁子的武神之路离婚当天,慕小姐改嫁前夫死对头君乃天上客穿成妖族太子后,美人师尊日日宠三生瑾瑜四合院之成就非凡男人三十,成功逆袭重回身体后,靠着现代科技鲨疯了斗破:我可以加点修行快穿:一本爽文中的爽文你我,一别两宽穿越1960四合院钓鱼又打猎穿书七零,捡个便宜老公宠到底约战里的咸鱼修仙重生之太子妃她是京城首富重生九零好时光山河与你皆安好NBA:开局一张贾巴尔模板卡死对头他非要做我道侣
爱看读书最新小说:大道鼎吞天石坠快穿之小白花作天作地反被宠仙子不高兴科学上帝在聊天群养子夺命?重生手撕白眼狼宠亲崽梦禁等一场温柔落满钓鱼惊现碎片!不慌!快上交国家快穿:系统进阶我进化始皇的小公主在后世稿天幕直播HP【亲】夜莺颂冰封球场:立海大银发法师崩铁:重生成虚数之树管理员穿越修真界我会用游戏技能绑定系统:团宠妹宝杀疯了!楚腰清鬟从科普卢到40k樱花盛开时,我们的青春开始了盗墓:我,胡氏八一,觉醒金光咒最后的一个风水师盗墓:我在东北探秘禁地惊!魔尊被白月光拐去修仙了女生寝室436颠覆乱世:从小太医苟成绝世大帝五等分的花嫁之相遇即是序章五个道侣争到欲生欲死,可她脸盲绿腰斗罗:辅助好欺负?可我是团宠诶老祖宗算命太准,被特殊部门收编替嫁病秧子,夫君他装弱骗我生崽恶女驾到我继承了大佬的御兽图鉴阴间使者重生后傲娇女主的舔狗霸总海贼:我在海贼王改写宇宙法则八零通14年,从捡垃圾发家海贼之怪物赏金猎人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各位,加钱超度吗?团购七折傅总顶级恋爱脑,不爱青梅爱恶女不闯宗门了,靠灵珠建修仙世家先离婚,再复仇,重生老太杀疯了小村姑上朝后,满朝文武抱我大腿斩因果,断百灾,我是红尘半鬼仙这个系统有漏洞熊出没:从s1开始三天饿九顿天命之人?长生世家,开局无敌老祖三界姻缘,仙凡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