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烟火气息还未完全散去,江市又迎来了新一年的日常。湿润的空气中带着南方冬日特有的凉意,街道两旁的樟树依旧郁郁葱葱,只在清晨的叶片上凝结着细密的露珠。
这日傍晚,寒牙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在楼下新发现的甜品店买的芒果班戟,打算给隔壁那位不知情的尊上饲养员送去。刚走到小区门口,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岑鸣礼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立领风衣,身姿挺拔如松,正站在幸福里小区的入口处,眉头微蹙地看着手中的定坤盘。盘面上的指针正发出微弱的震颤,指向小区后方的一片老旧居民区。
岑大人?寒牙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真是稀客啊!怎么又来江市了?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岑鸣礼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寒牙那头显眼的银发,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公务。
什么公务能让守界使大人亲自驾临我们这个小小的幸福里啊?寒牙凑近了些,好奇地瞄向他手中的定坤盘,又是地脉异常?
岑鸣礼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但出乎意料地没有直接拒绝回答:附近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与之前地脉枯竭处残留的波动相似,但更加...混乱。
寒牙收起玩笑的神色,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该不会是有什么不长眼的,想趁着地脉还没完全恢复,再来分一杯羹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岑鸣礼的视线重新落回定坤盘,我需要在这附近停留几日,详细排查。
那正好!寒牙立刻接过话头,笑容更加灿烂,我那儿的之前岑大人住的那间房还空着,岑大人要是不嫌弃,继续过来住,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不是?
岑鸣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对老熟人这个说法并不认同。他本想拒绝,但看着寒牙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手中持续震颤的定坤盘,想到此次任务可能需要当地势力的协助...
只是公务需要。岑鸣礼最终生硬地说道,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
寒牙脸上的笑容顿时放大,像是捡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明白明白,纯属公务!
于是,在寒牙的热情引领下,岑鸣礼再次踏进了502室。与上次相比,这里多了不少生活气息——茶几上摆着几本翻开的现代杂志,阳台上的绿植长势喜人,冰箱里甚至还塞满了各种零食和饮料。
随便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寒牙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给岑鸣礼倒了杯水,对了,你刚才说的异常波动,具体在什么位置?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岑鸣礼接过水杯,没有喝,而是将定坤盘放在茶几上,指尖在盘面上轻轻一点。一道微缩的江市地图浮现出来,上面有几个光点在闪烁。
主要集中在这一带,岑鸣礼指向地图上的一片区域,能量性质很杂,有残存的地脉之力,还有...某种阴邪的气息。
寒牙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神色渐渐凝重:这个地方...我知道。那里以前有个小型的祭祀场所,后来废弃了。如果真有邪修想利用残留的地脉之力做文章,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就着地图讨论起来,一个冷静分析,一个补充细节,竟意外地默契。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岑鸣礼和寒牙便出现在了那片废弃的祭祀场所外。这里位于江市的外围,周围荒草丛生,断壁残垣间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岑鸣礼手中的定坤盘发出明显的嗡鸣,指针直指前方一座半塌的庙宇。
寒牙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没错,有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看来确实有邪修在这里搞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废墟之中。
庙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破败,神像早已倒塌在地,碎成数块。而在庙宇中央,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正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一个不断冒着黑气的骷髅头。四周的地面上刻画着诡异的血色符文,正从地底汲取着微弱的地脉残余之力。
以生灵之血为引,窃取地脉之力...好大的胆子!岑鸣礼冷喝一声,周身灵力瞬间鼓荡,深蓝色的风衣无风自动。
那邪修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很快化为狠厉:多管闲事!他猛地抓起骷髅头,一道黑气如同毒蛇般向两人袭来。
岑鸣礼不退反进,掌心凝聚出一道清冽的水蓝色光华,化作一道水盾挡在身前。黑气撞在水盾上,发出的腐蚀声,却无法突破分毫。
小心,他要用血遁!寒牙突然出声提醒,同时双手结印,数道冰蓝色的锁链凭空出现,瞬间封锁了庙宇的所有出口。
果然,那邪修见一击不成,立刻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想走?岑鸣礼冷哼一声,水盾骤然散开,化作无数道锋利的水箭,如暴雨般射向邪修。
邪修被迫中断血遁,狼狈地躲闪着水箭的攻击。就在这时,寒牙看准时机,冰蓝色的锁链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将邪修捆了个结实。
配合得不错嘛,岑大人。寒牙笑着看向岑鸣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岑鸣礼没有回应,但紧绷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一瞬。他走到被捆住的邪修面前,指尖凝聚起一点灵光,正要探查对方的记忆,异变突生!
那邪修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
他要自爆金丹!寒牙脸色一变。
电光火石之间,岑鸣礼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邪修丹田处,精纯的灵力瞬间涌入,强行压制住暴走的金丹。同时,寒牙的冰锁迅速蔓延,在邪修体外形成一层厚厚的冰棺,将所有的能量波动牢牢封锁在内。
轰——
一声闷响从冰棺内传来,整个庙宇都为之震动。但得益于两人的及时反应,自爆的威力被降到了最低。
待到尘埃落定,冰棺内的邪修已经气息全无,只有那颗即将自爆的金丹被岑鸣礼强行取出,封印在了一个玉盒中。
好险...寒牙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这疯子,打不过就要同归于尽。
岑鸣礼收起玉盒,看向寒牙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方才,多谢提醒。
彼此彼此,寒牙笑嘻嘻地回应,要不是岑大人出手果断,我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冰渣渣
回幸福里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寒牙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而岑鸣礼虽然依旧很少回应,但已经不再散发出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所以说,岑大人这次打算在江市待多久?寒牙状似随意地问道。
视情况而定。岑鸣礼回答,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可能还需要几日。
那正好!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很地道的粤菜馆,他们家的煲仔饭简直一绝...当然,我知道岑大人不重口腹之欲,但那家的茶也很不错...
听着寒牙在身边絮絮叨叨,岑鸣礼的目光望向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他忽然觉得,这个吵闹的妖将,似乎也没有记忆中那么令人厌烦了。
也许,与妖族合作,也并非全然不可接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当晚,502室的灯光一直亮到很晚。客厅里,一个依旧正襟危坐地整理着任务报告,一个懒散地瘫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一种基于信任与理解的同盟关系,在这个平凡的冬夜里,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