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光影散尽之后,沈芷安与顾临川本以为能回到阴阳交汇的边界,可眼前的景象却骤然一变。
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镜湖。湖面如同打磨过的水晶,映照出他们的身影,却又不全然是他们。镜中之影时而微笑,时而冷笑,甚至还彼此对立,仿佛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执念被揭开,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这是……心劫?”沈芷安心头一颤。
顾临川紧握她的手,神色凝重:“不,这更像是传说中的‘幻境试炼’。传说,只有经历过心魔幻境的人,才能真正破除命格,掌握改命的契机。”
话音未落,镜湖骤然涌起涟漪,无数影子化作人形,从湖面上走了出来。
——第一道影子,是沈芷安自己。
那是一个满脸愤怒的她,眼神冷冽,口中厉声斥道:“沈芷安,你妄称逆天改命,不过是自欺欺人!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去谈守护苍生?”
她话音如刀,直直刺入沈芷安心口。沈芷安心神震荡,双手微颤,却不知如何辩驳。
顾临川上前一步,冷冷盯着那幻影:“胡言!”手中灵力化作长剑,直接斩向幻象。
剑光落下,那幻影却化作无数碎片,重新凝聚,比之前更为清晰,甚至在她耳畔低声嘲笑:“你看,你需要别人来替你斩去心魔,这本身就是软弱。”
沈芷安心口血气翻涌,几乎被幻象击溃。
她忽然明白,这幻境并非外物,而是她心中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若不能自己打破,便会无休止地困于此地。
她闭上眼,呼吸平稳,掌心缓缓浮现出前世灵灯的影子。灵灯的光芒并不耀眼,却温润如水。她凝声开口:“守护不是因为我足够强,而是因为心中有不能放下的人与责任。弱小不等于退缩,动摇不等于放弃。只要我愿意一步一步走下去,命运就不能替我决定结局。”
随着话音落下,灵灯的光芒骤然绽放,幻影发出一声低吼,随即彻底崩解。
沈芷安睁眼,神情清明,心口的压迫感终于消散。
然而,试炼才刚刚开始。
湖面再度涌动,这一次走出的,却是顾临川的幻影。
那幻影一身血甲,黑翼展开,眼中满是冷戾与杀意。他死死盯着顾临川,声音如雷霆轰鸣:“你明明生于魔族,注定为世人唾弃。你所行的一切,不过是徒劳!不论今世还是前世,你都将成为苍生眼中的灾厄!”
幻影声声如刃,直斩顾临川心神。
顾临川面色冷峻,周身灵力震荡,但眼神却逐渐暗沉。他从不惧战场千军,却唯独惧怕这一点——他怕自己再度成为沈芷安劫数的根源。
沈芷安心口一紧,见他神色动摇,立即伸手扣住他的掌心,声音坚毅:“临川,你若真是灾厄,那我愿与灾厄共存!世人如何看你,如何诋毁你,都与我无关。我只认得你是那个愿意逆天,只为护我一人的顾临川。”
她话音未落,顾临川眼中骤然亮起光。
幻影怒吼一声,挥动黑翼扑杀而来,天地轰鸣。
顾临川猛然拔剑,声音如同九天雷霆:“我从不惧世人!既然命运要我背负污名,那我便用双手斩碎命运!”
剑光撕裂虚空,幻影被彻底粉碎,化为漫天灰烬。
湖面终于归于平静。
沈芷安与顾临川并肩而立,彼此心神都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坚定。
然而,还未等他们喘息,湖面中央骤然升起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是由无数碎影凝聚而成的庞然巨影,头顶生角,身披残破甲胄,双手持刀,面容模糊不清,却带着滔天杀意。
它仿佛是所有幻象的总和,是他们心魔的最终形态。
沈芷安屏住呼吸,顾临川眸色沉冷,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是幻境试炼的最后关卡。
巨影张口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湖面骤然炸裂,无数碎镜飞溅,化作锋利的刀刃。
沈芷安紧握灵灯,顾临川提剑,二人同时迈步而出。
灵灯光芒与剑光交织,照亮了幻境的黑暗。
试炼,终于迎来最关键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