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安昏迷在残破的血阵之中,周身灵息一片混乱。阵法的余波尚未彻底消散,丝丝血光像蛇般缠绕在她的经脉里,吞噬、撕扯、灼烧。可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力量从她识海深处浮现,将她拖入了另一重虚无之境。
四周寂静无声,脚下却是一片仿佛无尽的水面。她站在上方,能清晰看见自己倒映其中的模样,眼眸空灵,身影孤寂。水面荡漾,逐渐浮现一幕幕画面——
第一劫:情债未了。
她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手中紧握红线,却眼睁睁看着那人背离。心口一阵揪痛,原来,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第一次情劫——有缘无分,断肠而终。
第二劫:血缘反噬。
画面一转,她又见到当年的族祠。她跪在先祖牌位前,眼泪模糊,却听到长辈冷漠的话语:“此女命格太重,必为家族带来祸劫!”那一刻,她被逐出族门,亲情被生生斩断。那便是她的第二劫——骨肉反目,孑然一身。
沈芷安心神一颤,低声喃喃:“情劫……血劫……而如今,该是第三劫了。”
水面忽然破碎,虚无中伸出无数手臂,死死抓住她的双足,将她猛然拖入黑暗。耳边响起低沉的轰鸣,仿佛有千军万马齐声咆哮,又似冥府鬼哭。
她跌落在一片血色沙漠中,烈风卷起,天空被染成暗红。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沈芷安凝神一看,竟是——另一个自己。
那女子与她容貌一模一样,却比她多了几分冷漠与决绝。她眼神锐利,如刀锋般盯着沈芷安。
“你终于来了。”未来的自己开口,声音空洞又苍凉,“这是你的第三劫,也是你最大的命数。你若想逆天改命,必须付出代价。”
沈芷安屏息,低声道:“代价……是什么?”
未来的自己缓缓伸手,指向天际。只见血色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画面如幕布般展开。里面是一片无尽血海,而血海之上,有一人孤身立战,手握长剑,身影笔直。——正是顾临川。
沈芷安心口狠狠一震。
她看到顾临川在血海中拼杀,周身鲜血淋漓,剑光黯淡,终是倒下,被无边黑暗吞没。
未来的自己冷声道:“这是命运之书早已刻下的画面。若你选择逆天改命,他,便会陨落。”
沈芷安呼吸骤紧,浑身冰冷。她咬牙低吼:“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他死!”
未来的自己却摇头叹息:“命运从未给你双全的选择。要么你随顺天命,自己承受劫难,他得以安生;要么你挣脱命数,他便替你而死。”
沈芷安心乱如麻。
“所以……”她喃喃道,“我的第三劫,不是单纯的情劫,而是命格逆转之劫?”
未来的自己目光森冷,缓缓点头:“不错。这一劫,不是选择情感,而是选择命运。你若逆天,将牵动三界气机,连因果之网都会因此崩裂。那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劫难。”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震动,血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顾临川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沈芷安心中痛得撕裂,她拼命伸手,想抓住那道身影,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空。
“我不要这样……”她泪眼朦胧,声音沙哑,“我不要在他与命运之间,做这样的选择!”
未来的自己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没有退路。第三劫,便是如此。”
轰!
血色沙漠骤然崩裂,脚下裂出一道无底深渊。沈芷安跌落下去,耳边回荡着未来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若你执意要逆天,便准备好失去最亲之人吧……”
她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无尽黑暗。
……
而此时此刻,外界。
顾临川盘膝而坐,手中长剑横于膝前,剑锋映出他冷峻的面容。他正死死压制残留在阵中的黑暗力量,额角汗水滚落,胸口气息紊乱。
血阵虽破,可余力仍在,似有无数怨魂缠绕,要将他与沈芷安一同拉入深渊。顾临川眼神一冷,手中剑意骤然迸发。
“芷安……”他低声喃喃,“无论你的劫是什么,我都在此守你。”
剑意化作金光,斩断四方血影。可就在此刻,黑暗深渊中隐隐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带着嘲弄与阴冷。
“顾临川,你守得了她一时,却守不了她的命数。”
顾临川双眸骤然森寒,剑意狂涌而出。
“命数如何,谁说便不可逆?”
天地轰鸣,剑光纵横。
然而,他未曾察觉,沈芷安此刻的魂魄,正在幻境中一步步接近“命格逆转”的边缘。